温肆和妹妹一起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车子驶下高速,转入熟悉的乡镇道路。钟意己兴奋地指着前方:“姐!快到了!”
回到熟悉的街道,年节的气氛已然浓郁,路两旁挂起了红灯笼,家家户户门口贴着崭新的春联。
温肆先将妹妹钟意己送到了她家楼下,帮她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拎上楼。叔叔果然不在家,想必又是和哪帮朋友聚着。
意己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眼神黯了一下,随即又扬起笑容跟温肆道别。
温肆驱车回到自己家,将车停好。父亲果然也不在,母亲正系着围裙在客厅里擦拭家具,电视里放着热闹的迎春节目。
“回来啦?”母亲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手上动作没停,“吃饭了没?锅里还热着汤。”
“吃过了,妈。”温肆应着,转身又出门,打开后备箱开始往外搬年货。各种包装精美的礼盒、保健品、水果、干货,很快就在玄关堆了一小堆。
母亲这才放下抹布走过来,看着这些年货,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一边翻看一边念叨:“哎哟,这个好!今天下午正好可以去你三姨家,带上这个。哎呀,这个阿胶糕,初一带去你大舅家正合适!还有这个...正好你二姑家初二做年例,这个体面...”
她几乎是瞬间就把这些礼物的去处安排得明明白白。
温肆由着她去安排,心里没什么波澜。这些年货本就大半是为走亲访友准备的。
她换了鞋,挽起袖子,先是把自己房间的卫生彻底打扫了一遍,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然后又出来帮着母亲整理客厅,擦拭窗台。
忙活间隙,母亲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肆啊,明天大年初一,去你姨姨家吃年例。她家那边有个小伙子,听说是在市里当医生的,人挺稳重的,家里条件也好,父母都是...”
温肆手上动作没停,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又是这一套。以往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敷衍着“再说吧”、“没时间”搪塞过去。但这一次,她心里装着一个人。
她没等母亲说完,便语气平常却坚定地打断:“妈,不用了。我明天有安排,而且以后这类事情,不要再做了。”
母亲愣了一下,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温肆神色平静,只是继续着手里的活。母亲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女人,总归是要成个家的...你这年纪,也不算小了...”
温肆知道母亲的心思。在过去,母亲或许还能用“再挑就轮到别人挑你了”这样的话来隐隐施加压力,但近几年,随着温肆在经济上越来越独立,行事越来越有主见。母亲其实也摸不清这个女儿的深浅了。
那份催促便少了些底气,更多的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念叨和一丝固执的期盼——总觉得女儿总有一天会“开窍”,会按部就班地走入婚姻。
温肆没再接话。有些观念,非一日可成,也非一日能改。她尽了告知的义务,便已足够。
大年初一凌晨,零点的鞭炮声便噼里啪啦地炸响了夜空,连绵不绝。温肆压根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零碎的工作邮件。
她被窗外的热闹吸引,合上电脑,走到阳台。寒冷的夜空气瞬间包裹了她,远处近处,不时有绚烂的烟花升空,炸开瞬间的光亮映亮一片天空。
更远处,似乎能看到镇上几个公庙方向有烟雾缭绕,隐隐还有锣鼓声传来。她喜欢这种守岁的热闹和人间烟火气。
她拿出手机,对着远处明明灭灭鞭炮录了一小段视频,然后发给了纪墨。附了一句:【墨墨,新年快乐。这边很热闹。】
发完,她并不期待立刻收到回复,此刻仍是深夜。
但这种有了可以分享的人、并且对方也能懂这份分享的心情的感觉,这些时刻,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
第二天一大早,温肆便被母亲叫起,开始了一天的“赶场”。开车载着父母去各家拜年,吃年例。
饭桌上的菜肴丰盛,路上遇到舞狮的队伍,鞭炮齐鸣,烟花即使在白天也能看到零星绽放。
她像个最称职的导游,遇到有趣的活动、特色的吃食,都会随手拍下来,发给纪墨。
纪墨在清晨回了消息,之后两人便断断续续地聊着。
纪墨那边是传统的家庭聚餐,她甚至发了两张侄子的照片过来,小家伙虎头虎脑,表情酷酷的,确实可爱。
温肆看着照片,想象着纪墨描述的家庭场景,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她告诉纪墨明天下午过去接她,初三镇上有游神,很热闹,要带她去看。纪墨回了一个简短的【好】。
初二下午,吃过饭,温肆便出发了。车子开到纪墨公寓楼下,她正准备发消息,单元门打开,出来的却不只是纪墨,还有她哥哥纪沉。
纪沉看到温肆,依旧是那副爽朗热情的模样:“哟!小肆来啦!来接小墨啊?新年好啊!”
温肆笑着回应:“纪大哥新年好!”只是这次,看着纪沉的笑容,她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微妙的、类似于“心虚”的情绪。
按这趋势,这位以后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大舅哥”了。自己这算不算是要把他妹妹“拐”跑了?这声“小肆”叫得,让她有点受之有愧的歉意。
寒暄了几句,温肆便载着纪墨驶上了回老家的路。到达镇上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给小镇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温肆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镇上最好的一家酒店楼下。她早就订好了一间视野开阔的房间。
她提着纪墨的行李,送她上楼。房间在高层,落地窗外,小镇的景色尽收眼底。
此时华灯初上,家家户户亮起灯火,远处不时有烟花蹿上夜空,炸开一朵朵绚烂的光影。
“你先休息一下,洗个澡放松放松。我回家收拾一下,晚点过来跟你出去逛夜市。”温肆安排好,便先行离开。
晚上,温肆来接纪墨。小镇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热闹,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小吃摊和年货摊,人流如织。温肆小心翼翼地牵起纪墨的手,感受到手掌被抓紧,两人就这么牵着融入熙攘的人群中。
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钟意己和她的几个朋友。
“姐!纪墨姐姐!”钟意己笑着打招呼,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快速扫过,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
温肆给纪墨介绍了意己的朋友们,闲聊几句,发现她们的目的地竟然一致,都是去镇中心的公庙广场,看游神巡游的启动仪式。
于是两拨人便合在一起,随着人流朝广场走去。
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气氛热烈。忽然,一阵密集的鞭炮声在不远处炸响,声音极大。温肆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身,抬手轻轻捂住了纪墨的耳朵。
纪墨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她。温肆也正低头看着她,两人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弥漫的硝烟味中相视而笑,眼神交汇处,有种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与亲昵。
站在一旁的钟意己看着这一幕,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之前那些模糊的猜测和姐姐反常的举动瞬间串联起来,一个惊人的念头浮上心头。
她狐疑地又看了几眼那两人之间自然流淌的氛围,玩闹的心情顿时消散无踪。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朋友们匆匆离开了。
纪墨还有些疑惑地看着意己离开的方向,温肆却眼底了然,但她并不在意。她的注意力被广场中央开始的舞龙舞狮表演吸引了。鼓点铿锵,龙狮腾挪跳跃,充满了力量与喜庆。
两人的手依旧牵在一起,在人潮中挨得很近,胳膊不时碰到一起。一种共同的、新鲜的悸动感在拥挤与喧闹中悄然滋生,无需言语。
又一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庞。
纪墨仰头看着,等到烟花落幕,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却忽然发现自己空着的那只手的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红色丝线编织而成的小戒指,工艺算不上精巧,却透着一种朴拙的用心。
她愣住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温肆。
温肆正看着她,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与深沉的暖意,嘴角含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纪墨看着手上的戒指,忽然想起刚才路过一个手工艺小摊时,温肆确实驻足看了好一会儿,还拿起几个编织小物看了看...所以?
“这是?”她罕见地有点结巴,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这问题显得多么傻。
温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往前凑近了一点,声音在喧天的锣鼓声和人声鼎沸中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像只落入她一人的耳中:“纪墨,当我对象,好不好?”
烟花恰在此时再次升空,炸开漫天华彩。
周围的民俗乐声、人们的欢呼喝彩声仿佛瞬间被隔绝开来,她们的周围形成了一片独特的安静地带。
纪墨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看着她那份小心翼翼的郑重。
她想了想,有些不解地轻声反问:“我们不早就是了吗?”她想着那些拥抱,那些亲吻,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早已确认了彼此。
温肆的心跳因她这句话漏跳了一拍。她笑着,执拗地、带着点仪式感的认真说:“那不一样。还缺一个正式的...询问和回答。”
她握紧了纪墨的手,目光灼灼,“纪墨,墨墨,小墨,答应我吧,做我女朋友。”
纪墨看着她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和期待,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脸颊微微发热。她迎着她的目光,很轻却很清晰地回答:“好的。”
绚烂的烟花之下,喧嚣的锣鼓之声成为背景,她们在拥挤的人潮里,完成了这场迟来的、却无比郑重的仪式。
两人没等巡游仪式完全结束,便悄悄退出了人群。温肆带着纪墨去吃了本地特色的夜宵——酥脆的鱼炸、鲜香的鱿鱼炸,配上一碗温热的白粥和几碟小菜。简单的食物,却吃得格外有滋味。
吃完夜宵,两人慢悠悠地晃回酒店。温肆很自然地跟着纪墨一起进了房间。
纪墨看着跟进来的她,有点无奈,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面向她。房间内灯光柔和,安静了下来,与外面的喧闹仿佛两个世界。
她们对视着,不需要任何言语,很自然地靠近,吻在了一起。这个吻不同以往,带着确认关系的甜蜜和一丝激动的新鲜感,温柔而缠绵。
吻过一轮,两人微微分开,额头相抵,呼吸都有些急促。温肆看着纪墨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睛,傻傻地笑了起来,低声呢喃:“纪墨,你是我女朋友了。”像是在确认一个无比珍贵的事实。
纪墨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吻上了她,用行动回应。
温肆最终没有在酒店过夜,夜深之时,她还是回家了。离开时,温肆在门口抱了纪墨很久。纪墨都差点开口挽留了,她才放开,偷了个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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