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颤抖不停,“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混着血腥和发丝的东西,软着双腿爬向床边。
但她双手被绑行动困难,刚爬出两步就栽到了凌乱的被褥中,还不待她再次起身脚踝便被拽住,一股蛮力猛地一下又把她拖了回去。
白牡丹再次被甩到床上,一下子对上了胡老三血红凸出的眼球。
“啊……!”
她惊声尖叫,两只脚疯狂踢动挣扎,想摆脱掉这张满是鲜血神情疯魔的脸。
胡老三面目狰狞,探手狠狠掐住白牡丹的脖子,咬牙嘶吼:“你这个臭娘们……臭娘们……老子要弄死你!弄死你!”
“呃……”
白牡丹瞬间就发不出声音了,喉管被紧紧捏住,就好像突然在喉咙里塞进了一团不断膨胀的湿棉花,又胀又痛。
“敢伤老子,老子弄死你!弄死你!”
胡老三双手越掐越紧,推着不断挣扎的白牡丹逐渐靠近床沿。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前逐渐失去清明,白牡丹举起被绑缚的双手拼力砸向胡老三试图自救,却被胡老三轻易挥开甩到床头柜上。
“嘭”的一声皮肉撞击的闷响,白牡丹的双手砸到了一个冷硬的金属。
这一股痛意让她有了短瞬的清醒,是台灯!是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个细颈高脚的琉璃台灯。
白牡丹不想死,哪怕活得再满目疮痍她都想活着,她不能死,更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这样死了她就只能永远泡在脏污中,连身后都得不到一丝清誉。
在胡老三神情愈发狠厉癫狂的同时,十根细瘦的手指握住了灯杆。
此时套房门外站了几个胡老三的手下,这几个手下跟赌场里的人一样也是穿的便装,守在门口。
胡老三还算是沾了点谨慎,上海滩朝醉楼的老板娘,哪怕就是跟张四爷没关系,也不知道到底还牵扯着谁,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但也不能不留个心眼。
几个人听见里面的动静相互看了看彼此,脸上带着一股隐晦又猥琐的笑意,心想着司令比在家里时玩得还要凶。
夜色中,三辆汽车同时在街角停下,张知行沉默了一路,车停稳后开口说道:“阿成,你带人过去,我就不露面了。”
在路上时他眼前忽然闪过了上次在朝醉楼门口他说起黄老板时,白牡丹脸上的神情。除了钟蓁蓁外张知行平日并不会放太多心思在情爱之上,但此时想来却觉得那句话似乎不该说,或是不该由他来说。
所以白牡丹现在可能也并不想见到他。
柳成即刻回道:“是。”
他并没有多想,因为张知行近两年本来就很少露面了。
“这里是法租界,阿成,你明白我的意思。”
柳成点头:“我明白!”
一个外地来的,分不清形势认不清自己的土军阀,死了也就死了,自有人想收编他的势力,没人会在意。
但法租界却不一样,这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速战速决最好。
柳成应完推门下车,带着几个人就走了。
也特意带上了小娟,让她错开时间,等收拾完了再上去。
三楼,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有人把脸侧着贴到门上听了听。
“怎么突然没音儿了?”
“嘿嘿嘿,可能是司令已经把人搞定了,你们懂得……”
“哎哟,我们懂,我们懂。”
“他娘的,那个女人真是看得让人流口水……”
又有人问:“再听听,再听听,叫得好不好听?”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几个人竖着耳朵贴到门上。
斯登酒店豪华又贴心,每层楼的走廊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走在上面如踩在云间,柔软,还没有声音,不会打扰到房间中的客人。
直到几个穿黑衣的人转过走廊走近,胡老三的手下才注意到来人。
双方视线相交,柳成含笑着点头,胡老三的手下们纷纷咳了一声,站直了身体。
越走越近,就在双方即将错开的时候柳成忽然说道:“晚上好,在听什么啊?让我们也听听吧。”
胡老三的手下眉一皱骂道:“有病……”
柳成嘴角扯出一抹笑,动作极快地掀开了宽大的上衣,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探手掏出枪,按住那人的嘴抵上墙,只听“噗”的一声,那人瞪大双眼,身体短暂的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胡老三的人惊呼出声:“你们干什么?!”
柳成身后的人同时上前,跟柳成的动作如出一辙,只不过他们手里拿的是寸长的短刀。
走廊里只有一声声的闷哼,没有惊动任何人,胡老三的人一个接一个软倒在地后,柳成一脚踹开套房门,回身说道:“把人都抬进来!”
他自己则快步跑进房间,扫视了一圈抬脚向内间跑去。
刚刚到内间门口他就突然顿住了脚步。
内间宽大的金色雕花洋床上血色模糊的一片,白牡丹坐在血堆中间,一身浅色旗袍溅满了血迹,她双手被绑着,手掌相对,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一盏台灯,不断向下砸去。
一下紧接着一下,“嘭”“嘭”“嘭”的闷响一声跟着一声。
胡老三仰躺在床上,脸早就烂透了。
台灯“嘭”的一声再次落下,柳成才回过神,他快步跑上前探手夺过白牡丹手里的台灯:“好了,好了小牡丹,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白牡丹茫然地转过头,脸上也满是喷溅的鲜红,胸前被撕烂的衣襟下全是不堪入目的痕迹,脖颈上还有一道深深的青紫掐痕。
“死了?”
白牡丹的双眼仿佛已经没有办法再聚焦,呆呆地问道。
柳成倏地转过了头,鼻子发酸:“死了,已经死透了。别怕,成哥给你把手解开。”
柳成接过脏污的台灯扔到地上,抓住白牡丹手腕上的绳结,他又焦急但又怕力气太大伤了白牡丹,解得满头大汗,弄了几分钟才解开。
绳子一解开白牡丹已经涨得发紫的双手便软软地垂落在床上。
柳成直起身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紧紧裹住白牡丹:“成哥带你走。”
白牡丹感觉到自己被外套裹住,眼睛眨了眨,恢复了些神采:“四爷……”
“小牡丹,是我,是成哥。”
“成哥?”
她眼中的神采迅速敛去,又变成了一片灰白。
这时小娟也冲进了里间,看到屋里的情景她脸色猛地变白,跑到床边看到白牡丹的一瞬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小姐……小姐……”
柳成打断她的声音:“帮你们小姐简单收拾一下,我们不能在这停,得马上走。”
“好……好!”
柳成起身去外间安排胡老三的那些手下,小娟掏出随身的手绢,来回跑了两趟洗手间才把白牡丹的脸擦干净。
柳成再次进来,和小娟一起扶着白牡丹离开。
迈出里间后柳成停了一下,跟身边的人说道:“把胡老三的那玩意给我割了!”
让他下辈子也做不了男人。
一旁的人立刻应道:“是!”
张知行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也不怎么抽,目光盯着斯登酒店的大门。
钟蓁蓁坐在他旁边,或许是有些害怕,往张知行的身上又靠了靠。
不多时一行人走出酒店,张知行一眼就看到了被阿成和小娟扶在中间的白牡丹。
她裹着阿成的衣服,接触地面的双脚似乎连鞋都没穿。
后一辆车的司机也看到了几人,立刻向酒店门口开去。
钟蓁蓁坐直身子,说道:“我……我去看看白小姐。”
张知行按住了她的手:“别去了。”
“为什么,我过去就是为了关心关心白小姐。”
张知行回道:“不差这一会。
说完这一句话不等钟蓁蓁反应,直接对着司机吩咐道:“开车。”
司机应声发车。
柳成他们的动作很快,车刚到门口柳成把白牡丹扶到了后排,他自己上了前面,车门关上的一瞬间车就启动了。
白牡丹靠在冰凉的车窗上人才清醒了一些,裹在外套下的身子不停地颤抖。
小娟边哭边帮她搓手,想让她暖和一点。
这时一辆车从后面跟了上来,白牡丹对这辆车太熟了,熟悉到即使在夜色中,不用看车牌,她也知道是张知行的车,因为她认得这辆车的声音。
张知行的车很快超过了他们,白牡丹的声音很轻:“四爷……”
小娟抬头看了一眼:“是四爷。”
白牡丹问:“四爷来了?”
小娟回道:“四爷来了,我和老梁去张公馆求助,四爷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还有钟小姐,钟小姐也一起来了。”
听见钟蓁蓁的名字,白牡丹突然瑟缩了一下。
小娟以为她冷得受不住了,干脆抱住她:“小姐,我给你暖暖。”
柳成回过头看了一眼,安慰道:“小牡丹,一会就到医院了。”
白牡丹摇头:“我要回家……”
小娟劝道:“小姐,咱们去医院看看再回家,不会耽误多久的。”
白牡丹坚持:“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小娟还想再劝,柳成却对着她摇了摇头。
这会不适合再刺激她了,不行就让医生直接去家里吧。
汽车快速在夜色中滑过,白牡丹胸口闷痛,无数情绪在胸腔激荡,最尖锐的两个难过和羞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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