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窈娘的经历，谷时悦的心情并不算好，尤其是在得知陆玖是窈娘要找的人后更甚。
拒霜亭内，左怀容坐在谷时悦对面，状似不在意地提起刚刚发生的事。
窈娘的事，左怀容大概知道些。自谷时悦八岁入主东宫，窈娘便是谷时悦的贴身宫女，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左怀容刚被谷时悦捡到时，也是窈娘在照顾。
只可惜，没两年窈娘便因病去了。也是自那以后，谷时悦开始经常弹奏《赴春林》，使得曲子被传了出去。
“小清，你对陆玖了解多少？”谷时悦想到昨日影五的汇报，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一切都太巧了。
“影五应该有告诉你陆玖的情况,他是我和影五救下你后遇见的。边境穷苦，哪里找得到好的大夫，但陆玖在边境那地方确实有些名声。”左怀容知道的和边境那些人知道的一样，要说再多了解，也是相处下来的猜测，“但以我和他相处的这三年来看，他应当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何以见得？”
“他行事举止颇有讲究，与其说是后天师父教养而成，倒更像是自打记事起便受熏陶。”左怀容幼年生活在市井之中，又一朝飞上枝头，没人比他更了解这种变化带来的影响。
“也许，他拜师时年纪小，师门门风严谨？”谷时悦提出另一种可能。
“我派人暗查过他的师门，但结果并不理想。”正是因为心有疑虑，左怀容才会在陆玖求见时，想要拒绝，“不过，悦哥，陆玖确实想救你，至于原因尚不清楚。”
依照影五的汇报，谷时悦知道左怀容最后那句说的没错，但正因如此，谷时悦才困惑。
“不过，好在现在也算是有了突破口。”
明白左怀容还是想知道他和陆玖说了什么，谷时悦好笑地摇头道：“恐怕难了，窈娘也不清楚他的来历。”
听到谷时悦的话，左怀容沉思片刻道：“待影九回来，让他去查这事。”
两人坐在亭子里，点心都快吃饱了，陆玖才慢腾腾走来。
“殿下，时公子，可否答应小民一个请求？”陆玖的声音沙哑。
“何事？”
“待时公子眼疾恢复，可否告诉我窈娘所在？我想去看看她。”
左怀容看向谷时悦，这事得谷时悦点头。
“容我考虑考虑。”谷时悦没有一口咬死，倒不是担心陆玖会在药里动手脚，而是有些事还需要再确定下。
见谷时悦没有直接拒绝，陆玖千恩万谢，感激地看着两人。
送走陆玖，左怀容与谷时悦聊起进宫之事，以及他的打算。
“不可，此举甚是凶险。若是被察觉到，你的处境就危险了。”谷时悦虽然不了解历国皇室的情况，但只要是皇室斗争，哪个背后没有累累人命?
“你既然处在这个位置上，你的命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了。”谷时悦叹了口气，“我知你爱自由，哪怕是以前，也是为了报恩，才留在我身边。可哪有那么多独善其身？”
听到谷时悦反对，左怀容心里不禁雀跃起来，但很快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殿下认为我只是为了报恩？”左怀容握住谷时悦的手腕，慢慢靠近。
手腕被灼热的手指摩挲，谷时悦骤然想起那天夜里，左怀容也是这般死死握住他的手腕。
感受到湿热气息的靠近，谷时悦偏了偏头，恰好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
“你！”脖颈上的柔软触感，惊得谷时悦猛然起身，却又因为被握着的手腕，整个人倒向左怀容。
将人牢牢护在胸前，左怀容贴近谷时悦耳边，轻声道：“殿下，救命之恩，知遇之恩，纵使结草衔环，我也无以为报啊！”
愣了一瞬后，谷时悦挣扎着起身，左怀容也顺势将人松开。
“你也救过我！可两相抵消。”谷时悦气息不稳地说道。
深叹一口气，左怀容看着谷时悦慌乱的样子，提醒道：“殿下，我于您来说，算不得救命之恩，即使当时我不在，影五他们也救得了您。”
“……”谷时悦一时无话可说，他原以为之前那晚是左怀容为了救他逼不得已，现在看来，似乎和他想的大相径庭。
好在福伯的到来，缓解了谷时悦的窘迫。但听到左怀容被叫进宫，心中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福伯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谷时悦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离开了。
一直留心着谷时悦的表情，左怀容的心情骤然明朗，温声道：“悦哥，放心。我应付的来。只是我还是坚持我的计划，有些事不能退让，更何况，我表现的再平庸，那些人就会放过我吗？”
一路无话，左怀容将谷时悦送到房内，吩咐影五守好，便离开了。也不知道那些人又要给他扣多少帽子，左怀容兴致缺缺的想到。
不过出乎左怀容意料地是，他直接被内侍带进了秦亦舒的宫殿。殿内除了他的母亲，并无他人。
“来啦！”秦亦舒一直在等左怀容，此时见到人，当即起身道，“今日苏白薇进宫告状，一开始那人很生气，派了人找你进宫训话，可不知为何又突然变了主意，成了苏白薇被罚闭门。”
顺着秦亦舒的力道坐下，左怀容大抵猜到是苏白薇一开始没说真话。就算谷时悦现在在他府上，这事也不能由苏白薇传出去。如果他没猜错，谷时悦这颗棋子，苏景元在秋月宴前只会死死藏住。苏白薇被罚闭门是避无可避的，只是这事会不会有人加把火传出去就不知道了。左怀容很希望苏白薇脑子清醒些。
“这事我大抵猜得到。”左怀容安抚好秦亦舒，将那日的事讲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猜测。
听罢，秦亦舒却多了些担忧道：“想必皇后那边的人应该都知道了，你要多加留心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临近秋月宴，一味防守，等于将脖子露给敌人看。”左怀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尤其是事情涉及谷时悦。
“你不是已经准备了吗？”秦亦舒不解。
“不够热闹啊！狗咬狗，也得是旗鼓相当的才有意思。”
秦亦舒看着左怀容嘴角的笑意，撇了撇嘴，她就知道，这小子怎么会那么好心给她提供乐子，都是顺带的。
“听说太子那边给三皇子挖了坑？”
左怀容讶异地看向秦亦舒。
“怎么？你这什么眼神？你娘我可比你知道的多！”秦亦舒虽然想逃出皇宫，但秦家还在，她就得小心行事，避免行差踏错。
“是！是！是！”左怀容告饶几句后，才正色道，“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们斗起来，我也能把自己摘的干净。”
“苏景元最担心别人惦记他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虽然这三年，你不争不抢，但是他还是在你府里安排了那么多人。”苏景元的上位，秦家有功，左怀容回归，他不可能不怀疑秦家心思。
“那依母亲之见？”
“你现在安排到那一步了？不要说没有，距离秋月宴不过五日。依你的性子，那日我走后，你就开始动手了。”左怀容回来三年，只出手过一次，但依旧让秦亦舒记忆深刻。她想见谷时悦的原因，更多的也是因为那件事，她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左怀容培养的如此和她心意。
“与太子不同，三皇子的母家不过是商贾之家，会被安排赈灾之事，不过是那人想让那些皇商出血，还要博一个仁爱之名。”
左怀容嗤笑一声，继续道：“太子确实暗中派人挑拨皇商间的利益，致使三皇子难以于预定时间内筹够钱款，但这招算不得高明，也被刘相国破的悄无声息。”
“也不知刘家人怎么想的，太子处处得听那刘老头的，好似太子就是一个废物。”秦亦舒想到昨日听到的事，摇了摇头。
“可不就是废物！”左怀容颇为赞同。
“……”秦亦舒沉默，她好像没说太子是废物吧。
左怀容本不想解释，但考虑到秦亦舒被皇后几人消耗了太多精力，只得一一分析。
两人说完，天边只剩霞光的余晖。眼看宫中要落锁，左怀容紧赶慢赶还是顺利出了宫。
送走左怀容，秦亦舒唤来青黛，吩咐道：“你和青韵，今夜多留心下宫人动向。若有异动，一律记录下来。”
“是，娘娘！”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秦亦舒一个人。她不喜欢被一群人盯着伺候，除了定时扫洒外，她都是一个人呆在殿内看书。
今日左怀容与她所说之事，她还需要多想想，也许是时候不再压制她那被权势迷了眼的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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