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高台之上,一名青衣女子摇着扇子,神采飞扬地向台下众人讲述月照离杀魔神的故事,“只见月照离大喝一声,呔,小小魔神竟然在我面前耍威风!魔神张开血盆大口,月照离丝毫不惧,纵身而上,两人斗得天昏地暗,斗转星移......”
台下一名扎着双髻的女子听得津津有味,待青衣女子讲完后,她向青衣女子问道:“那月女英如今在何处所居,您知道吗?”
青衣女子道:“月女英不愿为名声所累,已经隐姓埋名了。”
众人听了,齐声赞道:“不愧是月女英,不像那等宵小之徒,贪图名声。”
这时,一名身穿长袍的男子聪明赶来,他向众人充满歉意地道:“我是今日的说书人,来晚了,诸位,见谅,见谅!”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这名青衣女子,难怪他们觉得奇怪,往常都是这个男人在此地说书,何时来了一名青衣女子,可是这名女子太坦荡了,站在台上丝毫不怵,仿佛她就是今日来说书的人,所以他们也没有质问对方。
青衣女子没有任何尴尬之意,她拍了拍说书人的肩:“我已经替你讲完了,你今日可以早点休息。”
那名说书人还在愣怔中,就听得有人指着青衣女子道:“你是楚轻雁!傀儡宗宗主。”
楚轻雁笑吟吟地道:“是我!”
众人面色微变,十年前傀儡宗宗主楚轻尘将宗主传位于楚轻雁,人们都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看待这位年轻的宗主,未料傀儡宗在她的带领下,越发兴盛昌隆,如果说十年前,那些小的傀儡商还有存活之地,现如今,他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楚景寒在台下已经坐很久了,他笑眯眯地道:“楚轻雁,你玩够了吗?玩够了,就把折扇还给我。”
楚轻雁将那折扇一甩,吊儿郎当地应道:“没玩够!”
楚景寒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你当真会编故事,明明没有亲眼见到月照离怎么打败魔神,还能编得有声有色的。”
楚轻雁只当他是在夸奖自己:“那是当然,哪有经商之人不会编故事?”
一名双髻女子悄然探过头来:“你们都是月女英曾经的朋友吧!”
楚轻雁看到她眼中的光彩,顿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仰慕月照离的女孩。
不止是她,这些年,甚至有人为了和月照离有什么关联,要做她的仆从,她千方百计才让对方明白,做她的仆从,也接触不到月照离。
她该怎么跟这些人说,月照离藏在流沙底下不愿意出来呢!
双髻女子眼睛亮晶晶地瞧着楚轻雁,她道:“您知道月女英现今在何处吗?我想见她一面。”
楚轻雁在心中暗道,又来了。
楚轻雁搪塞道:“月照离喜欢清净,她不爱被人打扰。”
说完楚轻雁便拉着楚轻雁连忙离开此地,生怕被这名双髻女子纠缠,两人朝南奔去,他们适才所待的地方是苍梧镇,离沙漠最近的小镇,而南面便是苍梧墟。
楚轻雁和楚景寒跋涉到苍梧墟附近,楚轻雁找到当初流沙所在的位置,放上壶上等好酒鹅梨春,楚轻雁长呼一口气,喊道:“二十年了,你在流沙底下待了整整二十年,难道你想这辈子都不出来吗?”
那一天,楚轻雁亲眼目睹月照离被流沙卷入其中,她以为她死了,哭得呼天抢地,过了许久,突然听见地底下传来一声:“别哭了,我没死。”
这就是月照离二十年来跟她说的唯一一句话,除此之外,她再也没说过任何话,无论谁来祭拜她,她都没有理会她们。
唯一可以确信她一直活着的是,这里的流沙再也不伤人了,无论有多少人,被卷入其中,总能被重新送上去,很多人从苍梧墟回来后,都津津乐道那次经历,说是月女英保佑,改变了苍梧墟外的流沙。
确实是月女英保佑,还是她亲自保佑。
楚轻雁越想越气,她骂道:“缩头乌龟,懦夫......胆小鬼,狗屎玩意。”
待终于出了气,楚轻雁一瞥眼,便见楚景寒铁青着脸,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眼神阴森森的。
楚轻雁那许久已泯的良心,在楚景寒的提醒下苏醒了一点,她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但是什么呢?楚轻雁也说不上来,她这人一向心大,但若是让她经历月照离所经历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正在此时,前方有人向他们走来,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楚轻雁定睛一看,是那名双髻女子,她身影一闪,还未来得及逃窜,便见那名女子朝他们笑道:“你们也是来此,纪念月女英诛杀魔神吗?”
楚轻雁背朝着她,缓慢地点头。
双髻女孩道:“我若是早生二十年就好了,就能瞻仰月女英当年风姿。”
楚轻雁转头,向双髻女孩扫了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是霜剑宗的?”
双髻女孩点头。
楚轻雁眼珠子咕溜溜的转,“看你衣着华丽,应当是大富之家,这样吧!我这里有月照离的手书,你给我十个上品灵石,我赠给你。”
双髻女孩兴奋道:“我要了!你们等我,我先去苍梧墟参观完,便来取手书。”
见那女孩钻进空无一人的苍梧墟,楚景寒道:“一张手书,十个上品灵石,你真是奸商。”
楚轻雁笑道:“我是个有道德的奸商,我只坑富人,不坑穷人,她那么有钱,我不剐她两下,都对不起自己,更何况那个手书是真的。”
楚轻雁当初在听雪轩,特意嘱托月照离在得闲时,多写几个字赠给她,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
不过多时,双髻女孩从苍梧墟跑了出来,楚轻雁拿着手书,朝她招手,双髻女孩朝她奔去,还未走几步,便见脚下打着漩涡,双髻女孩大叫:“救我。”
楚轻雁眨了眨眼,笑道:“你不需要我救。”言毕,无情地立在那里,甚至没有挪动一下脚步。
双髻女孩还未来得及痛骂楚轻雁重利薄情,便被流沙卷了进去。
女孩一路下坠,待她以为自己要粉身碎骨之时,她被一股温柔的灵力拖住,双髻女孩稳稳地站在地上,她环顾四周,只见四周漆黑黑的,根本见不到什么人影。
忽然有个清泠的声音道:“你能保持清醒,灵力还算强,有些人被卷进去时,不一会儿便昏倒了,我这就送你上去?”
谁料,那个女孩道:“不用,我想问你几句话!你是守护在这里的神灵吗?”
月照离轻笑一声。
双髻女孩兀自问道:“那我能否问你一件事?你见过月女英杀魔神的英姿吗?”
月照离纳闷道:“你很仰慕她?”
双髻女孩道:“当然,她是我从小到大最崇拜的英雄。”
月照离泼她冷水:“你崇拜她作甚,她不过是一个胆小鬼。”
双髻女孩恼怒道:“我不允许你侮辱她,她怎么可能是一个胆小鬼,她能孤身杀魔神,你能吗?”
月照离苦笑了一下,“你还是换个人崇拜吧!她不值得。”
双髻女孩固执地回道:“不,她值得,我娘给我取名许云月,就是希望我可以长成像楼岫云师姐一样美丽的人,成为像月照离一样的大英雄。”
“你想要当英雄?”月照离问道。
双髻女孩嗯了一声。
月照离苦笑一声:“当英雄太苦了。”
许云月忙到:“我不怕苦,岫云师姐还说我很能吃苦。”
提到楼岫云,月照离心中一紧,不禁问道:“楼岫云,她过得怎么样?”
许云月面露愁容:“她被关进了牢里。”
月照离抓住许云月的肩膀,声音直颤:“她怎么会被关进牢里?”
许云月道:“师姐杀人了,还是杀的天下最尊贵之人。”
月照离道:“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杀州皇,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可是师姐承认了,她说是她杀的。”许云月自顾自念叨:“完了,宗主叮嘱过我们不让我们说出去,若是说出去了,就要被逐出师门,现在师姐被关进牢里的事,还没有告知天下,是因为新的州皇还未定好,若是州皇已死之事传出会引起天下动乱,等新州皇上位,宗主想瞒也瞒不住了,我想见月女英,也是因为师姐,我在想,说不定她可以救师姐一命。”
月照离双手掐诀,带着许云月飞出地底。
楚轻雁见到月照离,大吃一惊,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你怎么突然决定出来了,是不是我方才说的话终于让你顿悟。”
月照离只回了她两个字:“救她!”
“谁?”
“楼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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