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一句完全偏向自己这边的话。
埋在林渊肩上的卡洛斯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然后闷声说：“我知道。”
林渊松了手，放开了卡洛斯。
因为被林渊拉了过去，卡洛斯被放开之后也没再退后，两人的距离骤然近了。
就这么闻着他的味道，这让卡洛斯很轻易地就能安静下来。
“我要回一趟伦敦，也许几天，也有可能几周。”
卡洛斯听完，有些吃惊地抬头，像是想要求证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样，盯着林渊的眼睛：“什么时候回来？”
明明林渊都说了可能要几天或是几周，但卡洛斯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问出那个准确的日期。
好像就算是一天也很难熬。
“还不能确定。”林渊愣了一下后还是认真地回答，声音平静，只是放在口袋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里面那只雪茄，“但能确定的是，最近的比赛我将无法到场了。”
“什么时候走？”
“见完你以后。”
“……林渊。”
卡洛斯叫着他的名字，垂了眼睛，然后抬手稍稍有点用力地抓着自己的金发。
本来随意地散在额前的头发被他撩了起来，露出了一半额头。
这使林渊看清楚了他紧皱的眉头。
“明明你说了会回来的。为什么……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想要和你一起离开。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少年又重新看向了林渊，似乎想问林渊要一个答案，他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林渊看不懂的情绪。
在林渊面前，他从来不善于掩藏自己的心情，此时没经过仔细思考而说出口的话也是坦率得像一种告白。
也许卡洛斯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心情来源于何，林渊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
不过林渊只是沉默着，没有直接回应他卡洛斯的话。
“我会尽快回来的。”
这是林渊能给出的唯一承诺。
因为离得太近而感受到了那颗心的炙热滚烫。
这让他有些害怕。
莫名其妙地，脑子里突然闪过了那天。
林渊在电脑屏幕前，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看见林渊这突然的像是头疼一样的动作，正坐着玩平衡摆件的郑叙延问道，“你睡了几个小时啊？我看你这刚回来几天，你爸妈儿子就要没咯。”
听到对面这个算是“发小”的人说出的话，林渊更加头疼地捏了捏眉间。
已经三天没怎么好好睡过觉了。
眼前的场景不再是熟悉的画架和莱斯特大学办公室边上能看见枯叶落下的那扇窗。
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没有生气的宽大到足以躺上去两个人的办公桌，和巨大落地窗外像模型一般的街景，还有这湿冷的空气。
……当然，还有桌子对面看见林渊表情正在幸灾乐祸的郑叙延。
郑叙延虽然是血统极其纯正的中国人，但是除了他自己的名字以外，几乎一个中文字都不会说、不会写。
和是独生子的林渊不同，郑叙延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儿子，哥哥姐姐加起来有三个，年纪也差得挺多。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郑叙延生下来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没怎么花心思养他，直接把郑叙延丢给了他的大哥。据郑叙延说的绕口令来看，大哥又把自己“踢”给了自己的二姐，总之最后小小的郑叙延被管家含辛茹苦地一手带大，终于长成了“一个大字不识”的中国人。
每次郑叙延被别人问到为什么不会中文时，也总是拿这个出来当挡箭牌。
但是和他是一起长大的林渊再清楚不过了，这家伙其实根本就是懒得学。
在“下辈子最想做什么样的人”榜上，“有钱人家的小儿子”可是人气很高的那个选项。郑叙延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爹妈和亲哥亲姐，就没看过别人的脸色，不感兴趣的就直接不学，毕了业以后也整天没正事干，名下的企业、公司都是哥哥姐姐们“玩”剩下塞给他的，根本用不着他管。
可以说，林渊在平时那种偶尔展现出来的“不着调”很大一部分就是受郑叙延影响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如果不是郑叙延，一般人还真不能和林渊做这么久的朋友。
抛开作为独生子的林渊将来会拥有的是一个多么庞大的财团再说，林渊也是那种生来就带bug的人。
从小到大都长得是被上帝垂青的那种好看，身材也一直都保持得很好。
不管是什么学科或者兴趣爱好，林渊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不擅长的东西，从来都是学什么都快，而且学什么都学得好。
在那种恶魔式的教育环境中，林渊甚至还能每天游刃有余地把袖扣、领带都整理地整整齐齐。
和这种“存在即不合理”的人呆在一起，也就生来没有在上进心上“加点”的郑叙延能没心没肺地傻乐了。
毕竟，在郑叙延看来，林渊其实真的就是个“烂人”。
——能和自己玩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郑小少爷如是说。
林渊对什么都有些“三分钟热度”，这导致了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叛逆”，也变成了郑叙延口中的“恶劣渣男”。
在顶尖学府拿到了金融、心理双硕士学位以后，林渊像个电视剧里那些“离家出走的贵公子”们那样，拿着自己半年里的作品去申请当大学油画系助教。
主要是竟然还成功了。
说起来，这事郑叙延甚至比林渊父母知道得还早，但他知道的时候，其实距离林渊一个人离开伦敦到莱斯特城也已经有两天了。
然后就是两年。
忙着花天酒地的郑叙延也懒得去看看他在莱斯特过得怎么样，只有圣诞节到新年那段时间林渊回伦敦的时候才去见他一面，结果看到得还是林渊那副“人模狗样”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受了两年的社会拷打。
非常失望。郑叙延评价。
此刻郑叙延出现在林渊的办公室里，就是专程来看林渊工作的。
虽然回了伦敦，但显然林渊并不打算在学期中辞职。除了每天熬夜看文件，尽职尽责的林老师还要远程授课，做教学任务。
看到面露疲色的林渊，本来专心在玩平衡摆件的郑叙延终于停下了手，“啧”了一声。
“原来你在莱斯特每天过的是这种日子啊。了不起，林渊。”
听郑叙延叫自己的名字是真的很奇怪，他甚至说得还没卡洛斯标准。
“……你给我说英文。”
“好的！林总裁！”郑叙延怪声怪气地说着，还朝林渊敬了个礼。
“闭嘴。”
“我这不是在巴结你吗？以后我哥哥姐姐断供我就全靠你了。”
“……”
敲门声。
林渊伸手按了一下桌上的屏幕。
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郑叙延笑眯眯地打招呼：“查尔斯先生。”
虽然查尔斯明面上是个“秘书”，但郑叙延知道，这可是世界上最会赚钱而不被知道名字的人之一。
——意思就是，一样要巴结。
查尔斯只是出于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走到林渊身边，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
“这是您要的莱斯特城俱乐部近几年的财务数据。”查尔斯说，“两分钟前，董事长让我转达您，他和夫人已经到了中国。”
郑叙延耳朵很尖，捕捉到了关键词：“俱乐部？你要收购俱乐部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足球感兴趣了？我不是抓着你看你都不看吗？”
一连串的问题，查尔斯和林渊没有一个人选择看他一眼，两人继续着谈话。
“上次和您说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把所有能用作证据的材料全部提交，应该就两天内就能出判罚结果。”
仿佛习惯了这样待遇的郑叙延，在旁边自己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得出了一个惊人发现。
“我说你怎么突然回来呢！原来是想买东西没钱了！”郑叙延整个身子都要趴在桌上了，“你爸妈趁机就把工作扔给你自己回家了！我说你怎么乐意接受这些呢！”
林渊这种到了二十五岁还要“叛逆”的性格和他的父母当然也脱不了干系。
从决定林渊的名字开始，林渊的爸妈就不走寻常路地选择用了是中国人的妈妈的姓氏，这使得想让自己几乎是等价于“金钱”的名字加在宝贝孙子名字上的祖父，好好大发雷霆了一顿。
但是显然这样一位绅士的大发雷霆到最后也并没有什么用。
塞缪尔·林中间没再加上任何名字。
当时林渊亲爱的祖父也就是这样一气之下把整个财团扔给了刚开始奶孩子的林渊爸妈。
虽然郑叙延猜得大差不差，但他也是真的聒噪。
林渊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瞥了一眼在一个人扮演侦探的郑叙延。
“你就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郑叙延马上就一副“我知道了”的样子，伸手示意林渊“stop”，然后打开自己的手机，装模作样地查看一番。
“嗯……让我看看今天的行程哈……看戏、嘲笑你、研究你回来的目的。”郑叙延大声朗读着，假装自己手机上是真的写着这些字，“嗯，没了。我可是翘了一场酒会特地来看你的。”
“那你现在可以去出席了。”
“哎哟，塞缪尔~你就告诉我吧，你真打算买英冠的俱乐部了吗？为什么不直接买英超的？”郑叙延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我最近刚好在社交那个圈子呢。”
郑叙延向来交际很广，也是那种很喜欢在媒体面前出现的类型。
“……”
林渊沉默，然后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郑叙延，勾起嘴角笑了。
“——都给我忙忘了啊，郑公子。”
这个笑容绝对称得上是“邪恶”。
从小到大林渊这么笑准没好事。
郑叙延的头皮有些发麻，深感自己刚才没顺着林渊的话直接滚简直就是个错误。
“你那边，什么新闻媒体之类的——好像有很多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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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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