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澜环顾四周,众人目光聚焦于她一人:“还真是,容不得我拒绝了。”
她有西山的血债,旁的都需让路。
但竹叶青婆婆来了,她拒绝不了。
“我并非济世救人的善人,此事若要我出手,我不会为此倾尽全力。”
众人面色一喜,她这是应了。
她们听陆斐说过。
半日功夫,桑澜仅凭借一根带泥的扁担,查到拐子窝的具体藏匿地点,并通知巡街的金吾卫,而后更是杀进拐子窝,让其无路可退。
她们见过桑澜在校场上拉弓射箭的英姿。
陆斐出身清贵,平日里为人端庄,断不会诓骗她们。
陆斐:“请桑姑娘将红袖香一事转告昭和公主。”
常夫子:“请桑姑娘查清红袖香的来源。”
桑澜问:“还有呢?”不揪出凶手,拿出证据将其送上公堂么。
陆斐:“剩下的,不劳烦桑姑娘出手,我们做好了准备。”
早该料到,白鹭书院藏龙卧虎。
陆斐此人像青竹,常夫子如野草。前者笔直而清冷,后者坚韧而不屈。
陆斐感受到打量的视线:“桑姑娘,我今日打扮有何不妥?”
桑澜:“在场的多是些寒门子弟、穷苦人家。你为何会在此处?或者说,为何选择与她们一道站在此处。”
“世家出身,就不能同她们一道为无辜者求个真相吗?”陆斐轻轻一笑,“功利来讲,我欲考取大理寺官职,破获此案能为我加分。”
世家子弟可通过举荐入仕,她要凭自己本事考。桑澜起身:“坦荡。” 她侧目看向常夫子,“常夫子,借你弟弟一用。事情我会查,什么时候查出来,且等我消息。你们何时下山作证?”
常夫子:“明日,我们公堂见。”
“成,婆婆我们下山。”
竹叶青牵着女童跟在桑澜身后离开。
王裳见桑澜直接离开,错愕道:“她竟不问我们如何得来此香的吗?”
常夫子解释:“江湖人有自己的门道。”
陆斐:“常夫子慧眼识人。”
常夫子:“比不得陆同学消息灵通。”
王裳见两人互夸:“你们说什么谜语呢。”
陆斐问她:“你平日里常听见你母亲的公务吗?”
王裳被她问住:“好像是头一回。”
陆斐与常夫子对视,两人都猜到了王裳母亲的用意,借王裳之口,将桑澜的本事宣扬出去。
王裳母亲通过科考做官,背后之人,不必言说。
明珠蒙不了尘。
*
她们明日就下山作证。
卫安晏说的三日,慢了。
如若她骑着骏风直接上镇远侯府大门堵卫安晏,不出一刻钟,消息便能传回端亲王府。
萧北辰追问起来,她嫌烦。
桑澜从镇远侯府墙头翻了进去,恰巧碰见拎着饭盒的长风。
“桑姑娘!”
“带我见你家主子。”
“诶。”
长风喜上眉头,走了一半,欢快的步伐又慢了下来。
若说主子此刻还在睡觉,桑姑娘转头就走,主子醒来必然会要臭骂他一顿…先将桑姑娘诓进去再说,他等下跑快些。
守门的是个半大小子,见到长风领着人来,默默退下。
“桑姑娘且等等。”
长风放好饭盒转身离开,带上了门,桑澜只当他关门是为阻隔外头的寒风。
不见卫安晏,绣着江河波涛的屏风后是一张床。
均匀的呼吸声从屏风后传来,桑澜提起桌上茶水走过去。
越过屏风,床前有几个空酒坛,被褥搭在床延边,大部分都堆积在地毯上。
床上的少年仅穿着一条裤子,上半身结实而分明的雪白肌肉一览无余,腹部横着一道狰狞的伤疤…发尾蜷在胸前红晕上,像是在绽开的桃花中心点上白色花蕊。
桑澜别开头,唤他:“卫安晏,醒一醒。”
叫了几声,仍是不醒。
手中冰冷茶水一倾而下。
“混账东西!”
卫安晏一把抹去脸上冷水,撑起上半身,茶水顺着下颚流过凸起的喉结,再是凸起锁骨与前胸、健壮的腹部,最后止步于裤腰带,慢慢将其染湿。
耳尖窜上热意,桑澜背过身:“骆飞那,你查出什么了?”
卫安晏如梦初醒,下意识回道:“骆飞指认刘温唆使骆冰推罗绮下水,证词按了手印。你来找我是为了他?”
“你先穿上衣服。”
桑澜往前走,卫安晏起身去拿衣服,松垮的被褥拌他一脚,一个没站稳向前扑去,连带着前头的桑澜一起撞倒屏风。
木门吱呀一声。
长风冲了进来:“主子,你可是挨打了。”
“卫安晏,滚开!”
“长风,滚出去!”
地上重叠的两人先后吼道。
哐当一声,长风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卫安晏翻身让开,桑澜轻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明日大理寺,刘温务必出堂作证。”
桑澜一走,长风蹑手蹑脚地进来。
卫安晏:“何事?”
长风见他□□湿了一片,嘴巴比脑子快:“主子,早|泄得治啊。”
卫安晏抓起地上空酒坛朝他砸了过去:“你才早|泄,你全家早|泄。”
长风接连躲过三个空酒坛,连忙说正事:“主子别砸了,刘侍郎来提人了。”
“来镇远侯府提犯人。”卫安晏闭目扭动脖颈,发出骨头摩擦的声响,再睁眼时,眼中再无半分柔情:“好大一张脸,真当侯府是集市的菜场。”
镇远侯府外,桑澜重新带上帏帽,与刘府马车擦身而过。
刘府来人?那又如何。
桑澜刚入王府大门,王长史上前一步,领着她去见端亲王。
端亲王前几日政务繁忙,索性住在宫里,一回府便问起桑澜在哪,下人来报说表小姐早早地出了门。
见桑澜安然无恙,端亲王长长地舒了口气:“你怎穿得这般素净,找你芸姐姐要几匹颜色艳丽的布料做两套新衣裳,过几日一同进宫吃酒去。”
桑澜摇头:“姨夫,我在守孝。”
“怪本王忘了。”端亲王亦听了砚云一字不落的汇报,怕提起她的伤心事,转而说起别的。
“姨夫,能带我去赵家老宅看看吗?”
端亲王正絮絮叨叨,被她问愣住了:“赵家祖宅?”他于心不忍,“当真要去?”
桑澜点头。
拗不过她,端亲王陪着桑澜同去。
到了赵府门口,端亲王对桑澜道:“你跟赵婆婆去吧,本王在外头等你。”
开门的赵婆婆杵着一根拐杖,其双眼被白色覆盖,虽不能清楚视物,但她极其熟悉院落,领着桑澜一路穿过回廊。
一步入灵堂,满堂灵牌震得桑澜头皮发麻。
除去师父赵秋荣,赵家三代人尽数在此。
满门忠烈,短短四个字,如何能道出赵家的惨烈。
不怪师父不爱回京,一屋子灵牌将阴阳两界的人隔开。
生与死,是世上最远的距离。
“大夏已定,小澜可畅游人间山水,看遍世间百景。”
娘亲临终前的叮嘱再一次在桑澜耳边响起,她闭上眼,仔细回忆娘亲还说过什么。
针扎一般的剧痛从四面八方来,猛然刺入头颅,她握紧双拳,忍着痛感顺着裂缝寻找。
“娘,我既不跟着你姓,也不跟着爹姓,我不会是你们捡来的孩子吧。”
“小澜,一天不揍你,皮又痒了是吧。”
“别打她了,小澜随外祖母姓……开心吗?”
窗影打在桑澜身上,她跪坐在蒲团上喘着大气,仰起头,循着稀碎的记忆在灵牌中来回寻找。
没有她亲手刻的灵牌。
临走前,赵婆婆拉住桑澜的手:“他们说,你是赵家的孩子。”
桑澜不忍骗她:“我不是。”
赵婆婆拉她的手松了三分,桑澜看出她的失落,回握住她的手:“我的师父是赵秋荣,往后我会来看婆婆。”
“哦。”
桑澜离开后,赵婆婆又走回祠堂,她坐在门槛上,自言自语道:“我晓得…你啊…你是他们藏起来的孩子。”
......
“姨夫,赵家老宅为什么只有赵婆婆一人看守?”
“赵婆婆是赵家主收养的孩子,她年轻时脾气古怪,如今岁数大了得了疯病,非赵家人不得入内,上次砚云陪着辰儿进去,被她打了出来。”
那她说自己并非赵家人,赵婆婆为何不赶她走?
念头刚一闪过,被端亲王打断:“罗家的案子,你有几分胜算?”
桑澜:“姨夫,怕我输吗?”
端亲王:“说实在话,本王希望你赢,又不希望你赢。虽然你用西山的功劳换取公平审案的机会,刘家大可提前将证据全部摧毁,届时,你该如何应对?”
*
“走水了!”
医馆内传来呼救声,门房、窗户从外锁死,里头的人根本不出来,只得拍门大声呼救。
“救命啊,谁来帮忙开开门。”
火势越来越大,拍门声也渐渐停歇。
刘管家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看见屋内的身影彻底倒下,他挥了挥手:“我们走吧,去下一处。”
当夜,两家医馆起了大火,附近的街坊邻居听见医馆里的大夫与药童均被活活烧死,惨叫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刘侍郎轻轻抚摸妇人隆起的腹部:“冰儿好生养着胎,凡是知晓此事的人,都不会开口了。”
骆冰:“那我哥呢?”
刘侍郎:“你乖乖地将温儿的孩子生下来就能见你哥。”
更新:明天不更新,从后天开始隔日更。
封面:我找画手太太约了一张桑澜拉弓射箭的封面,近两日会进行更换,请勿走错哦。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追更[玫瑰][玫瑰][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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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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