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弥漫着雾气的小巷子,飘过一片紫色衣角,路满月手一挥又变成身着棕色粗布衫的中年男性,佝偻着身躯提着一壶酒。
轻声叩响了门,一个瘦小的男人贼眉鼠眼的探出头,“大哥你怎么又来了?”
“嘿嘿,我这不是听说陈家昨夜又出了事嘛,来打听打听。”说完便将自己手里的酒送了出去,“这是醉风楼新出的酒,儿子孝敬我的,要不咱哥两喝一杯?”男人朝守门人挤挤眼,将手中的好酒送出去。
守门人揭开盖子闻了闻,满意的说道:“成吧,老哥你随我来。”
两人绕了几下就去了一个狭小的厢房,看样子应该是守门人自己的住处,男人打开有些陈旧的橱子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摊桌子上,是一点炸酥脆了的花生米,如今已有一点返潮,酥皮耷拉着。
“老哥你咋又来了?”守门人给两人一人倒一杯酒,自己捏了两颗花生米抛进嘴里。
“唉,上次问完你,我这不是想着陈老爷没了,我那些租赁的地怎么办呢,一家人可就指着这些地过日子呢,想看看谁是新掌门的。”男人边叹气边砸吧着抿了一口酒。
“谁说不是呢,原先要大少爷还在就好了,知书达理,对我们这些下人也还好,如今老爷没了,大少爷也没了,这陈家可不就落在大太太手里了,这大太太阴狠毒辣!简直非人哉!”守门人越说越激动,却还是只能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能叫旁人听见了。
“老弟,这是为何?我以往见大太太在外不都是一副慈悲样。”男人偏过头装作疑惑。
“她那是菩萨样子,蛇蝎心肠!我妹妹如今还跟着那马夫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前些日子见了,那胳膊上没有一块好皮,恨啊!老哥!我恨啊!”守门人眼里已经隐隐有些泪花,扶额露出悲伤的神情。
抬起头已是眼泪蓄满眼眶,“老哥你不知道,我妹妹原就在大少爷房里做活,却不知怎的被诬陷勾引大少爷,原本我以为大夫人能还我妹妹一个清白,谁知大夫人表面笑着说我妹妹老实,应当不是做出此等□□之事的人,转头给我妹妹赐婚,配于大太太房里的一个马夫,我原以为如此妹妹能平安也足矣,就算日子清苦,我再贴补些,也不至于多难过,谁料她来给我送袄子,我却看到她手腕的青紫,我问她她也只是默默掉泪,不敢再说一句,只叫我好生过日子,不用惦记她。后来我使了些银子,才问到那马夫的伙计,那马夫竟日夜磋磨我妹妹,说她是大少爷的破鞋!我好恨啊老哥!恨我自己没本事,没能护得了妹妹,若我去争,只怕我连陈家都留不了,再也见不到我的妹妹。”守门人袖子胡乱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红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路满月终是不忍心,将怀里一兜碎银掏给守门人。“老弟,你且收着,我日后若是有事,还指着老弟帮衬呢。且我现在儿子儿媳都有出息,糊口尚且”
“老哥,如此大恩,我无以回报。”守门人突然跪地向路满月磕头,底层挣扎,自然能理解一二分。
“老哥,你快去将地出了或者想个别的法子转手吧,若是落到大夫人手里,可有的磋磨了。”
“唉,要是陈老爷回来了呢。总是是种了这么久,有感情了。”
守门人忙起身,鬼鬼祟祟看了眼窗户,又拿东西抵住门口,“陈老爷回不来啦!昨夜有人来报说见过老爷,大夫人压根不带怕的,直说这些人是骗子!叫人拿大棒子打出去,昨夜叫了好多家丁,说是不要再放这种骗子进门。”
“我怀疑啊,老爷多半是大夫人……”守门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怎会?那不是她丈夫吗?”路满月露出震惊的神情。
“唉呀,这么多年,老爷发家了,纳了多少房小妾,底下子女一大堆,你能将家产拱手让人吗,再说现在她的大少爷也没了,膝下无子,老爷还在,说不定就将家产给哪房小妾膝下,你说她能甘愿?”
“陈十四,你干嘛呢,青天白日锁门,门不守啦?跑来躲懒!”突然外面有人大力推搡着门,守门人连忙止了话头,拿开东西,有取了门栓,笑嘻嘻迎上去“哥,我这不是远方老哥来看看我嘛,我两喝两杯,哥莫怪罪,哥也来杯,这酒香着嘞!”
“大哥,这是我哥,陈十一。”
路满月连忙起身拱手打了个招呼。“罢了,你两喝,我去替你看会儿。莫贪杯,误了事”门外的男人转身出去了。守门人连忙插上门栓,又拿东西抵上。
“十一个哥还是好人嘞,大哥莫怕,从前照顾我们兄妹两不少。”守门人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笑容的回了路满月对面。
“老弟,你知道莲姨娘吗?”
“莲姨娘?莫不是我上回和你说的那个,那个不是溺水早死了吗,对对对,她还有个女儿昨夜失踪了,跟大夫人脱不了干系吧,她生前是老爷最疼的一房,可是下人间传她与大少爷有些事啊,后不知怎的,深夜投湖了,只留下桥上的七小姐还吓得不轻嘞。”守门人捻了两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抿了一口酒。
“为何忽然投湖?不是陈老爷最疼的一房吗?”
“唉呀,这个我也不知,我只听说当时只有一个七小姐,她吓得不轻,烧了一两晚呢,其他,也无人见莲姨娘投湖啊。”守门人端起酒杯正准备喝一口,又转头问路满月,“大哥你问这作甚?”
“唉呀,不是听说这个莲姨娘死了,大少爷也没了,后陈老爷又失踪了,谁知你说竟与大夫人有干系。如此弯弯绕绕,我看我回去还是将地转手了,重新找个营生。”
“你听我的就对了,老哥,早些跑吧,这陈家就是魔窟,表面光鲜,背地里不知吃了多少人命!托老哥的福,我也早些赎了妹妹,过个人能过的日子。”
看着守门人真诚的眼神,路满月连忙点点头,找了个托辞离去了。等出了巷道口,又恢复自己原本的相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莲姨娘的死与陈静娇定是脱不了干系。
回到房里,看到陈静娇无辜软弱的表情,只觉反胃。吐真丸一塞,陈静娇完全反抗不了。任凭她怎么抠自己的喉咙,也无济于事,早已下了肚。
“我问你,你娘的死是否与你有干系?”
“是…是……”
“是不是你害你娘投了湖?”
陈静娇的脸开始扭曲,再也不似之前在烛光下看书那般恬静。“是,是我让她去死的,又如何,身为人母,与他人苟且,叫我一辈子抬不起头!”陈静娇面目可憎,直教人背后发凉。“哈哈哈,死了好啊,死了好,再也无人敢叫我小杂种!”
其实缚妖网里的方莲心听得到,她只能默默流泪,她知晓是自己女儿推自己入河那一刻,她也是震惊的,自己往日温软如玉的女儿,竟有如此一面。
陈静娇此时已近疯狂:“是我,是我找人让她和那个男人相遇,是我放她的谣,是我想让他两万劫不复,一个大哥哥一个阿娘,却叫我无法在外人面前抬起头。哈哈哈哈,谁能知晓我的痛,从小就被人叫杂种!自己的阿娘与自己的大哥苟且,我早已翻到她两橱子最低下的情书,我只想拼命撕碎,每每夜里只有许多人围着我,喊着小杂种!她们像鬼魅!我要她们都去死!”
陈静娇的眼里也浮出许多红血丝,方莲心见了,一边呢喃娇娇,一边跪在地上垂头流泪。
“想不到吧,大哥是我害死的!我只与她说,你是为他清白而死,他就殉情了,可我怕,我怕那个老妖婆查到我头上,是我害了他儿子,谁知老头也没了,没了好啊!”陈静娇跪在方莲心年前,强迫她抬头,自己却在原地狂笑。
笑着笑着,变了神色,紧盯方莲心的眼睛,“我多希望你还是那个将我抱在怀里,轻轻对我读诗的阿娘,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你知道我在你橱子里翻出那封信,我有多崩溃吗,我以前拼命替你在人前辩驳,你是清白的,你是最好的阿娘,可你呢,可你们在做什么?”
“娇娇,不是这样的。”方莲心抬着头哽咽着。
“那你说是怎样?”
“我与润之,是清白的。我原是清白人家女子,你姥爷沾上了赌隐,将我卖了,在那之前我只是遇到过几次润之,在我还是清白人家的时候,我便知晓我与他的距离,怎会不顾一切与他在一起,谁知世事无常,我进了陈府,才知晓我已成了他的长辈,是他爹新的小娘,真是荒唐啊,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我有了你,我的娇娇儿。我就算为了你,我也拼命活下去,我与他仅在府里遇过一次,我不知道是你促成,是他和我说,妹妹读书很厉害,丝毫不逊色他幼时,将来必定有一翻作为。我请他多照顾你,我只是个小娘,没有什么话语权,可他却是未来陈家掌门人,我想他将来定能念着你,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过平安顺遂的日子,不必像娘这样,随意任人磋磨。”
陈静娇的脸上已出现震惊之色,“娘,阿娘,为何不告诉我,是我,是我害了你和大哥。”
“阿姐你这吐真丸好像又失效了呢,现在是什么场面啊,陈静娇自己将一切吐了出来。”路满星无辜的看向路满月。
路满月满头黑线,这是师傅给他的,师傅说保证一粒下去,什么话都吐出来了,这什么啊,不会是假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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