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解开心结,悔之晚矣,如今已阴阳两隔,长久不了。突然楼下开始吵嚷,路满月迅速出了结界去楼下打探。灵悦已开始有了戒备。
只见来人一身素白衣衫,头顶玉簪,瞧着质地温润,不似俗货,眼角已有了些细纹,身后跟着六七个仆从,不怒自威。
“你们这儿掌柜的是谁?”女人身旁的大丫鬟率先开了口,扶着女人坐下了,便扫视了柜台,掌柜和掌柜娘子迅速跪在女人面前,往日的机灵劲也没了,在这镇上做生意的哪能不认识眼前这座大佛呢,这不是陈夫人吗。
“小的就是这家掌柜,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夫人恕罪。”掌柜忙拿着自家娘子嗑了一个头。
女人用盖碗盖子撇了撇浮沫,闻了闻茶香,似乎觉得不满意,又放下了茶盏,俯视了掌柜一眼,轻声说道:“起来吧。”
“我们夫人叫你们起来回话。”
掌柜拉起自家娘子点头哈腰的称是。
“你们可有见到我们家七小姐?”女人还未开口,一直是旁边丫头问话。
路满月听到七小姐,心中想到,不好!是冲着陈静娇来的,赶紧上楼。
“不好,楼下来的是陈夫人。”路满月对着众人开口,“是冲我来的对吧,路姐姐。”陈静娇已抹了眼泪,静坐在一旁,仿佛又回到了陈家初识那一夜。“你猜的不错,正是。”
只见陈静娇拿帕子沾了沾脸上的泪珠,又捋了捋发髻,掀起衣摆对着方莲心行了大礼,“娘,是孩儿错了,若有来世,孩儿祈祷能与娘重遇,护娘周全。”说完又朝方莲心深深一拜。
方莲心身上的网没了,冲过去拥着陈静娇,“娇娇儿,别回去,别回……”陈静娇微微一愣,回抱住方莲心,“阿娘莫怕,孩儿会保护好自己。”知晓时间不多了,陈静娇松开手,安抚了方莲心,又谢了路满月收回缚妖网,成全了她们母女最后一面。
“走吧,路姐姐,没时间了。”陈静娇站在门票,等待路满月让她穿过结界,回到现实,回到自己的命运既定轨道里去。
陈静娇下去的时候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里侧的肉,迫使自己哭了出来,看到坐在下方首位女人,连忙扑过去,匍匐在女人脚前,“母亲,女儿好想你,女儿好怕。”
陈夫人对着旁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忙扶起陈静娇,“哎呦我的姑奶奶,七小姐这是做什么,你可害得我们夫人好找,这丢了女儿的母亲哪能不急呢。”周围的人都嘀嘀咕咕,有的竟夸起陈夫人好肚量,竟也能将妾室的女儿也放在心尖上。
掌柜娘子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刚才她们说不知道七小姐的下落,落在她们身上的眼神是何等的阴辣狠毒,恨不得将这客栈全拆咯,如今装起一副慈母像了。
“如今女儿也已找到了,叨扰了掌柜一家,今天的酒钱,我陈家请了。”女人牵起陈静娇便往外走去,丫鬟留下一袋银子也跟上了,陈静娇悄悄回头,看了路满月一眼,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安好。
罢了,她知晓陈静娇有自己的路要走,也有自己的心愿,转身上去料理方莲心的事。
“你女儿已经跟着陈夫人走了,想必陈夫人要掌舵陈家,也不至于多苛责你的女儿,之前在人前得扮演好慈母不是吗?”路满月看着垂泪的方莲心,虽不耻陈静娇弑母的行为,但到底还是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自小活在流言蜚语里,早已心底扭曲。
灵悦一脸不解的看向师姐,“师姐,就这么放走了陈静娇吗,我们虽不能插手取了她性命,可至少报官吧,她可是害了两条人命!”
“灵悦,我知道,可是若是强行将陈静娇处置了,她阿娘恐生祸端,且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如何能杀得了她大哥,你不觉得背后有许多端倪吗?”路满月耐着性子与灵悦解释。
灵悦有些赌气,撇过头去不再看自己的师姐。
“好啦好啦,现在妖已经抓到啦,我们也能早日启程了,很期待和路姐姐还有灵悦姐姐做同门师姐呢!”孟希笑着挽上灵悦的胳膊,又掏出怀里的小酥饼塞进灵悦怀里安抚着。
“阿姐……”路满星也拉着自己阿姐的衣角,轻轻晃着。
路满月苦笑着回应路满星,随后抬手施法收了方莲心。
“好了,我们收拾东西启程吧。”终究是路满月先低头一步,转身去了隔壁房间收拾行李,路满星和春桃连忙跟上,生怕自家阿姐又在偷偷生闷气。
“灵悦姐姐,我知道你是觉得陈静娇有罪,确实,弑母杀兄,已是穷凶恶极,可是她自小也在流言蜚语里度过,心里早已不同寻常人,一时心魔涌上心头,况且,若真是她大哥是她所杀,陈夫人怎么可能大张旗鼓来寻她啊,趁她被人掳走暗中杀掉她不就好了吗?既寻了仇,又不会落个坏名声。最后将罪责都推给掳走她的人,她岂不是杀人不见血,落个干干净净。”
灵悦转过头震惊的看着孟希,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啊,眼前的小丫头都能考虑到的事,怎么她抓这么多年的妖还不明白,真是全长腿脚功夫上了。一拍脑门,懊悔刚刚跟师姐斗气。算了,先尝尝怀里的小酥饼,“多谢小希。”鼓鼓囊囊塞了一嘴。
孟希见灵悦已经被开解,便拉着瑶琴去帮忙收拾行李了,避免有遗漏。
“阿姐,为什么我们还未将事情了解清楚就急急要出发啊?”路满星叠着衣衫,抬头看向正在叠油纸包吃食的路满月,路满月手指一顿,“我还是早点将你们送去师傅那里,路途变数太大,往后再拖延,有更多危险该如何是好,我是你们的阿姐,自然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事,容后再议。反正妖怪都已经在我们手中了,不必担心。”
路满月利落地打好一个绳结,拎着油纸包,捏了捏路满星的脸蛋,嘟囔着“怎么捏起来没有你幼时的手感好了。”
路满星见路满月心中已有打算,便不再担忧,快速收拾着。孟希一屁股就坐到路满星旁边,路满星赶紧拿手护着叠好的衣服堆,“诶诶诶,别给我弄乱啦!”“好啊,小星,我还没有衣服重要啦?”孟希故意使坏,假装伸手试图推散掉,还未伸出手,路满星便将包裹塞进孟希怀里,“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将大家的衣衫装起来。”孟希嘟嘴不满,还是将包裹的布铺开,细心将衣服装好。
两个小丫头看着自家小姐打闹着,心中也是雀跃,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路满月背着包裹先去结账,吩咐大家早点下去,马夫已套好了车,灵悦没什么要拿,来去自如,便和路满月一同先下楼,“怎么不同我置气了~”路满月坏笑着,轻轻锤了灵悦了一拳。
灵悦也阴阳怪气做鬼脸,“哪敢和师姐置气啊~你可是我的大师姐呢!”
路满月轻轻敲了敲桌板,掌柜娘从账本里抬起头了来,“掌柜娘子这段时间多有叨扰,这是我们剩下未结清的银钱,掌柜娘子点点,够不够?”
“姑娘们要走啦?也是,天下无不散筵席,像姑娘这样敞快的客人也不多,还多谢姑娘光顾我们小店。”掌柜娘子笑着掂了掂,发现钱袋的重量比应有的重量多了许多,吃惊的打开,“姑娘多了!”
路满月迅速捂住掌柜娘子向外掏银子的动作,“这些时日承蒙掌柜娘子照顾,兵荒马乱,生意不好做,多的只当是结个善缘,掌柜娘子收下即可。”
掌柜娘子眼里霎时蓄起了泪水,这种情况从未出现,以往都是欠酒钱房钱的,说是来日补,可是一别,谁会信守承诺,也会发善心,吃不起饭的也会给一两个饼子,可谁来体谅夫妻两在这乱世有个营生维持生计的苦。
路满月笑着点点头,灵悦也爽朗一笑,随后抱拳,两人便去了店外,随后又下来四位姑娘,与掌柜娘子道了别,便也跟上前两位的步伐。
掌柜娘子默默在后面看着她们的背影,心中祈祷着,菩萨保佑,几位姑娘在这乱世中能够平安无虞。
一路上,灵悦与路满月给四个妹妹讲述了他们在师傅手底下的趣事,路满星和孟希以为神隐山是一个大门派,像电视里一样宗门师兄弟都背着宝剑,白衣飘飘,仙气盈满整个山峰,结果听两个姐姐描述,师傅竟然是个爱穿藏蓝色粗布麻衫的老头,时常背着葫芦酒壶,喝多了还要被师娘揪耳朵。师娘会些医术,时常给山下村里的人看病摸脉,送病人出门之时,转头却看到药架子旁醉醺醺的师傅。
师傅早年间是大门派出身,后因被同门师兄弟构陷,愤然离去,怀着一腔热血的年轻小伙,门派里的弯弯绕绕早已灭了当初想要仗义天下的念头,师傅孤身一人,最终遇到师娘选择与师娘在神隐山携手一生。
“说起来我当初拜入师门也是巧合,偷溜出去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差点害墨筠和我一同挨了顿好打,师傅见我小小年纪竟敢当街仗义执言,问我要不要同他一块儿学习法术,我看着一个有些醉了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葫芦,脸颊有些酡红,要不是他替我们赶走了那些坏人,你姐我可就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咯。”路满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灵悦听到师姐拜师的来历,笑得前仰后合,入了师门,端庄持正的师姐竟有如此的过往,实在是有趣。
“那灵悦姐姐呢?”孟希有些好奇。
“我是师娘捡的,兴许是哪家不想要女孩儿的吧,盼着生个儿子,没想到是个丫头,便把我丢了。”
“对不起,灵悦姐……”孟希突然感到有些愧疚。
“无妨,我还得多谢他们呢,不然遇不到师傅师娘和师姐了,如今又多了许多妹妹。”灵悦宠溺的弹了一下孟希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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