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越峰晨课

第二章清越峰晨课

清越峰的晨雾尚未散尽,竹舍的窗棂已被晨光染成淡金色。宋逐月趴在案头,半边脸颊陷在臂弯里,呼吸均匀得像山涧溪流。案上散落着几张宣纸,最上面那张的《清心诀》只写了三行,墨痕被他无意识蹭出几道浅痕,笔尖悬在"静"字最后一笔上,狼毫还凝着半干的墨。

沈清寒推门时,带起的风拂动了宣纸边角。他放轻脚步走到案前,目光落在宋逐月露在外面的耳尖上——那点绯红还没褪去,想来是昨夜在大龙湫疯闹时被冻的。寒川剑被他斜倚在墙角,剑穗上的冰蚕丝沾着晨露,垂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知夏。”沈清寒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悬在宋逐月肩头,终究还是收了回来。他转身取过砚台旁的竹纸,这是今早特意用剑气裁的,边缘留着细密的冰纹,在晨光下泛着微光。纸角处用淡墨画了朵灵荷,花瓣的弧度恰好能框住宋逐月常写飞的笔画。

案头的铜炉还燃着安神香,烟气在晨光中凝成细缕,缠上宋逐月垂落的发丝。沈清寒伸手替他拨开,指腹无意间触到少年后颈的皮肤,温温的,带着点汗湿的黏意。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转身去整理墙角的剑架,寒川剑的剑鞘与木架碰撞,发出轻得像叹息的声响。

宋逐月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抬起头。他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额前几缕搭在眉骨上,眼底还蒙着层水汽:“卿欢......”话音未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昨夜梦见那尾锦鲤了,它说要带我们去潭底看宝贝。”

沈清寒正将真迹笔从剑鞘中取出,闻言动作一顿:“梦里的话也信。”他把笔放在宋逐月手边,笔杆上的月白流苏轻轻扫过少年手背,“《清心诀》抄完了?”

宋逐月的目光心虚地瞟向案上的宣纸,突然指着纸角的灵荷:“卿欢你又偷偷帮我!”他抓起笔要画沈清寒的窘态,笔尖刚触到纸,就被寒川剑的剑鞘轻轻敲了额头。“唔”的一声,他捂着额角瞪过去,却见沈清寒已转身走向竹舍外,天缥色衣摆扫过门槛时,带起几片昨夜落在那里的桃花瓣。

晨练的场地在峰顶的“试剑崖”,崖边生着几株迎客松,虬曲的枝干探向云雾里。沈清寒站在崖边调息时,宋逐月正蹲在松树下画符。他的真迹笔在晨光中划出金芒,落在黄纸朱砂上,竟让那几道简单的安神符泛出淡青色的光晕。

“画歪了。”沈清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逐月回头时,正见他伸手捏住符纸边缘,指尖的寒气让朱砂瞬间凝固。沈清寒的拇指在“敕”字的竖钩处轻轻一抹,那道本有些歪斜的笔画突然挺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与旁边的“令”字形成完美的呼应。

“卿欢你偏心!”宋逐月抢过符纸,气鼓鼓地塞进怀里,“上次我画的驱邪符,你说太丑烧了喂锦鲤。”他说着突然掏出灵韵笛,横在唇边吹了个不成调的音符,惊得松树上的露水簌簌落下,打湿了沈清寒的肩头。

沈清寒的寒川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剑尖垂在地面,剑气在崖边凝结出一层薄霜。他手腕轻转,剑身在晨光中划出半圆,霜气随之漫开,竟在地面勾勒出个太极图的轮廓。“进来。”他朝宋逐月抬了抬下巴,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霜白的剑气,“今日练合击诀。”

宋逐月蹦跳着踩进太极图的阴鱼眼,真迹笔在手中转了个圈。当沈清寒的剑气从阳鱼眼涌来时,他突然画了只冰凤凰,翅尖带着灵韵冲向寒川剑的剑尖。两团光晕碰撞的瞬间,宋逐月故意往前倾了倾身,鼻尖几乎要碰到沈清寒的锁骨——他闻到了对方发间的冷香,像是雪后松林的气息。

“分心。”沈清寒的剑穗突然缠住宋逐月的手腕,将他往回带了半寸。冰蚕丝勒得不算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少年手腕上立刻泛起圈淡红的痕。宋逐月反而笑起来,趁势抓住那缕冰蚕丝,指尖顺着丝线滑向沈清寒的掌心:“卿欢的剑穗,比我的流苏软。”

沈清寒猛地收回手,寒川剑的剑气骤然暴涨,将两人之间的空气冻成冰雾。宋逐月的真迹笔来不及收,笔尖的灵韵撞上冰雾,竟开出朵半透明的花,花瓣上凝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当冰花碎裂时,宋逐月突然抓住沈清寒的衣袖,指腹摩挲着衣料上的冰棱暗纹:“卿欢你看,我们的灵力会开花!”

晨雾渐渐散去,试剑崖下的云海翻涌成浪。沈清寒将寒川剑归鞘时,发现宋逐月正蹲在崖边,用真迹笔在霜地上画小人。一个穿着天缥色衣袍,剑穗拖得老长;一个披着玄色斗篷,手里举着支笛子,两个小人的指尖在中间连了道线,像被无形的力牵着。

“画什么?”沈清寒在他身边蹲下,晨露打湿了裤脚,带来点凉意。宋逐月把笔塞给他:“卿欢画完这朵并蒂莲。”霜地上已有半朵绽开的,花瓣上还沾着灵韵凝成的露珠,“上次你帕子上的,没画完。”

沈清寒的指尖顿在霜地上,寒川剑的剑气顺着指尖漫出,勾勒出另一半花瓣。当两朵花的边缘重合时,霜地突然冒出串水珠,顺着花瓣的纹路滚落,在地面汇成个小小的水洼,映出两人挨得极近的脸。

回到竹舍时,日头已过辰时。宋逐月翻出个陶瓮,里面是他前日腌的桃花糕,糕点上还沾着点粉色的花瓣。他递了块给沈清寒,指尖沾着的糖霜蹭到对方手背上,像落了片碎雪。“甜吗?”他眨着眼凑近,鼻尖上还沾着点糕粉。

沈清寒刚点头,就见宋逐月突然指着他的领口:“卿欢,你玉佩露出来了。”那半块双鱼佩不知何时从衣襟滑出,玉质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当沈清寒伸手去掩时,宋逐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摸出自己的半块,往玉佩上一合——两道纹路严丝合缝,竟拼成两条鲜活的鱼,鳞甲上的鬼界符文隐隐发亮。

“你看!”宋逐月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我说过是一对吧!”他的指尖在拼接处摩挲,突然发现沈清寒的玉佩内侧刻着个“寒”字,而自己的那半刻着"月",两个字凑在一起,恰好是“寒月”。

沈清寒猛地抽回手,将玉佩塞进衣领,耳尖红得像被晨阳烤过。宋逐月却不肯放过,追着他绕着竹舍跑,玄色衣摆扫过廊下的竹篮,里面装着的草药撒了一地,其中有株十年份的赤血芝,芝伞上的红点在晨光中跳动,像极了鬼界符文的颜色。

当沈清寒被堵在竹门后时,宋逐月突然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碰了下。少年的唇瓣带着桃花糕的甜味,像片暖烘烘的云落在皮肤上。沈清寒的寒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剑穗上的碧玉坠子撞出清脆的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卿欢脸红得像赤血芝。”宋逐月笑得眉眼弯弯,转身要跑时,却被沈清寒抓住了后领。“干嘛嘛卿欢,姐姐说这是表达爱的方式嘛。”少年挣了两下没挣开,反而闻到对方身上的冷香混着点桃花糕的甜,像冰融在蜜里的味道。

沈清寒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捏着宋逐月的后领,力道却越来越松:“下午抄《清心诀》,十遍。”当他松开手时,发现自己的掌心竟全是汗,而宋逐月的玄色衣料上,留下了五个浅浅的指印,像朵没开的花。

竹舍外的老槐树上,藏着只通体漆黑的鸟,正歪头盯着试剑崖的方向。它的尾羽上有片羽毛泛着红光,展开时竟露出个与双鱼佩相同的符文。而竹舍案头,那两张被遗忘的宣纸正慢慢贴合,《清心诀》的字迹与霜地小人的影子重叠,在阳光下透出淡淡的血色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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