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竹舍遇故人
清越峰的竹舍藏在云雾深处,檐角垂落的冰棱在晨光中折射出碎金般的光。沈清寒推开竹门时,正见宋逐月盘腿坐在蒲团上,真迹笔悬在半空,灵韵凝成的淡金色气流绕着他周身流转,在玄色长衫上洇出点点光斑。
“气息乱了。”沈清寒将温好的药茶放在案上,衣袖扫过竹桌,带起的风让宋逐月鬓角的碎发轻轻颤动。他琥珀色的瞳孔落在少年眉心,那里凝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黑气——这是鬼王血脉尚未觉醒的征兆,也是宗主们安排他们闭关的缘由,只是唯独隐瞒了宋逐月本人。
宋逐月猛地收势,真迹笔“当啷”一声落在竹席上。他仰头望着沈清寒,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卿欢,我总觉得丹田发沉,像揣着块冰。”他伸手去拉沈清寒的手腕,指尖触到对方常年冰凉的皮肤时,自己掌心的温度竟让那片皮肤泛起淡淡的红。
“正常。”沈清寒抽回手,转身从柜中取出两卷竹简,“今日练《双生诀》第三章,宗主说这章能稳住你的灵力。”竹简上的字迹是沈父亲笔所书,笔锋刚劲,其中“阴阳相济”四个字用朱砂填过,在晨光中透着暖意。
宋逐月的目光落在竹简边缘,那里刻着个极小的“宋”字。他知道这是宋家宗主的标记,十四年前正是这位中年人在鬼界边界捡到了襁褓中的他,将他襁褓中的半块双鱼佩里的魔气压下,待他如亲生儿子,还给他取了“逐月”这个名字。此刻那半块玉佩正贴着他的肌肤,温润的玉质下,似乎总有股力量想冲破束缚。
“卿欢,”宋逐月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你爹娘昨日来看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沈清寒正在研墨的手顿了顿,砚台里的墨汁漾出涟漪:“没什么,就些固本的丹药。”他没说的是,沈母偷偷塞给他一包桃花酥,还笑着说“逐月那孩子爱吃甜,分他些”。
正说着,竹舍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母的声音像檐角的风铃:“清寒,逐月,娘给你们带了新做的桂花糕。”沈母总是将宋逐月当自己亲生儿子对待。宋逐月眼睛一亮,翻身从蒲团上跳起来,玄色衣摆扫过竹席,带起的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沈清寒想去开门,却被宋逐月抢先一步。少年拉开竹门时,沈母正站在廊下,月白色的裙裾沾着露水,手里的食盒冒着热气。她身后跟着沈父,一身玄色宗主袍,腰间的阴阳玉佩与宋逐月脖上常年挂着的那半双鱼玉佩不知为何隐隐呼应。
“沈伯伯,沈伯母!”宋逐月笑着接过食盒,指尖触到盒面时,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这是宋家宗主特有的气息,想来两位老人昨夜定是去见过他的养父。
沈父走进竹舍,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案上的竹简上:“《双生诀》练得如何?(逐月的灵力)还躁动吗?”他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那剑鞘上的寒梅纹与沈清寒的寒川剑如出一辙。
宋逐月正要回答,却见沈母悄悄拉了拉沈父的衣袖。妇人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递给宋逐月时笑得温和:“这是宋家宗主托我带给你的,说里面的安神香能助你静心。”锦囊是玄色缎面所制,抽绳处系着枚小巧的玉佩,正是宋家宗主常戴的那枚。
宋逐月接过锦囊的瞬间,丹田突然一阵翻涌。他强忍着不适将锦囊放在案上,却见沈清寒已默默递过一杯药茶,琥珀色的瞳孔里盛着担忧:“先喝口茶。”少年接过茶杯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相触,两股灵力顺着指尖交汇,宋逐月丹田的沉滞感竟减轻了几分。
沈父看着这一幕,朝沈母递了个眼神。两位老人借口让他们趁热吃糕,悄悄退出了竹舍。沈母走前回头望了一眼,正见宋逐月把一块桂花糕塞进沈清寒嘴里,少年的指尖沾着糖霜,蹭在沈清寒的唇角,像落了点雪。
“慢点吃。”沈清寒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糕屑,指腹的凉意让宋逐月缩了缩脖子。少年突然指着他的衣襟:“卿欢,你玉佩露出来了。”沈清寒颈间的半块双鱼佩正随着呼吸起伏,与宋逐月颈间的那半隔着薄薄的衣料,在空气中激起细微的灵力涟漪。
宋逐月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沈清寒的锁骨:“你说,我们的玉佩合在一起,会不会有奇迹?”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沈清寒的皮肤,让那片天缥色衣料下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红。
沈清寒轻轻推开他,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耳尖也红了。他抓起竹简假装研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宋逐月正偷偷把玩那个玄色锦囊。少年将锦囊凑到鼻尖轻嗅,安神香的气息里,竟混着一丝极淡的鬼界檀香——这是玄渊殿特有的味道,他在宋家古籍的插画上见过。
“别碰!”沈清寒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抢过锦囊打开时,里面的安神香突然化作一道黑气,在竹舍中凝成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没有五官,却在看到宋逐月时剧烈颤抖,像是在朝拜。
“这是……”宋逐月的声音有些发颤,体内的鬼王之力突然躁动起来,颈间的玉佩烫得惊人。沈清寒迅速用寒川剑的剑气将黑气围住,冰蓝色的剑气中,那影子渐渐显露出玄渊殿的印记——与他在古籍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黑气消散前,突然化作一道金光钻进宋逐月的眉心。少年闷哼一声,倒在沈清寒怀里,玄色衣袍下,那半块双鱼佩正发出刺目的红光。沈清寒抱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体内翻涌的力量,像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竹舍外,沈父与沈母站在云雾里。沈父望着竹舍的方向,眉头微蹙:“看来是压不住了,鬼王血脉这几年内怕是要觉醒。”沈母握住丈夫的手,声音里带着担忧:“清寒能镇住吗?毕竟是玄渊殿的王……”
竹舍内,沈清寒正用自己的灵力安抚宋逐月。他的掌心贴着少年的后背,天缥色的灵力如流水般涌入,与宋逐月体内的玄色鬼王之力在丹田交汇,竟慢慢凝成个太极图案。宋逐月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受了惊的小兽,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沈清寒低头时,正见少年的睫毛上凝着泪珠。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初见宋逐月的场景——那时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四岁小孩刚被宋家宗主带回清越峰,缩在祠堂的角落,怀里紧紧抱着半块玉佩,像抱着全世界。
“别怕。”沈清寒的声音很轻,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我在。”他将宋逐月抱得更紧了些,寒川剑的剑穗垂落在两人之间,冰蚕丝缠着真迹笔的流苏,在晨光中轻轻晃动,像在编织一个不会醒来的梦。
案上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其中一块上沾着宋逐月掉落的发带,月白色的丝线缠着玄色的穗子,像极了他们此刻交缠的灵力。而那枚玄色锦囊静静躺在竹简旁,锦囊上的“宋”字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一个跨越十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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