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桃花雨里的合招

第六章桃花雨里的合招

清越峰的桃花开得最盛时,整座山都浸在粉白的云气里。竹舍前的老桃树不知活了多少年,枝桠探进院墙,花瓣落得廊下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着满地月光。

卯时的晨露还凝在花瓣上,沈清寒已握着寒川剑站在院中。天缥色衣袍被山风掀起一角,剑穗上的冰蚕丝缠上飘落的桃花,碧玉坠子碰撞剑鞘,发出细碎的叮咚声。他剑尖斜指地面,剑气在青石板上划出半圈霜痕,恰与昨日宋逐月画的并蒂莲轮廓重合。

“卿欢又偷练!”少年的声音从竹舍里炸开,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宋逐月嘴里还叼着半块桃花酥,玄色衣袍的领口歪着,手里攥着真迹笔就冲了出来,发间沾着的花瓣随着跑动簌簌掉落。

沈清寒收剑的动作顿了顿,琥珀色的瞳孔映着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再不起,今日的合招便练不成了。”他转身时,剑穗上的桃花恰好落在宋逐月鼻尖,惹得少年打了个喷嚏,手里的真迹笔“啪嗒”掉在花瓣堆里。

“都怪你!”宋逐月弯腰去捡笔,玄色衣摆扫过石板,带起的桃花瓣扑了沈清寒一身。他举着笔凑到近前,鼻尖几乎碰到对方锁骨,“你看,我们的并蒂莲还差最后一笔。”

沈清寒的目光落在青石板上——那半朵用剑气凝的冰莲,此刻正等着宋逐月用灵韵补全。他退开半步,寒川剑在晨光中划出银弧:“今日试《双生诀》第七式,凝神。”

宋逐月立刻敛了玩笑的神色,真迹笔在掌心转了个圈。灵韵顺着笔尖淌出,在空气中凝成淡金色的丝线,与沈清寒的冰蓝色剑气缠绕着上升。当两股力量在半空交汇时,他突然故意偏了偏手腕,让灵韵丝线缠上沈清寒的剑穗:“抓到你了!”

少年的笑声混着花瓣飘落的簌簌声,惊得枝桠上的晨露劈头盖脸砸下来。沈清寒的反应极快,剑鞘横在两人头顶,挡住了大半水珠,却还是有几滴落在宋逐月睫毛上。少年眨了眨眼,水珠顺着脸颊滑进衣领,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胡闹。”沈清寒的声音里没什么责备,却伸手替他拂去发间的花瓣。指腹擦过少年耳尖时,感到那里又泛起熟悉的烫意——这几日练合招,宋逐月的灵力总有些躁动,尤其是两人气息交汇时,他颈间的双鱼佩总会隐隐发烫。

正说着,山路上传来脚步声。宋家宗主的玄色身影出现在桃树下,手里提着个长木箱,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清寒,逐月,”他笑着朝两人挥手,“来试试新铸的兵器。”

宋逐月眼睛一亮,丢下真迹笔就冲了过去。少年接过木箱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这是用玄渊殿的黑曜石混合寒铁铸的,他在古籍插画上见过类似的材质。

“这是……”宋逐月掀开箱盖的手顿了顿,里面静静躺着两把兵器:一把是玄铁重剑,剑鞘上的寒梅纹与沈清寒的寒川剑如出一辙;另一支是玉笛,笛身上的灵荷纹缠着暗金色的线,竟与他的真迹笔暗纹完全吻合。

“重剑给清寒,”宋家宗主拍了拍少年的肩,“玉笛是给你的,比你那支灵韵笛更能聚气。”他说话时,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停留片刻——那里的并蒂莲印记在晨光中泛着浅光,花瓣边缘已能看清细密的符文。

沈清寒接过重剑时,突然感到一股沉厚的灵力顺着掌心涌来。他试着挥了挥,剑气扫过桃树,漫天桃花突然定在半空,随后化作冰棱纷纷坠落,在青石板上拼出完整的太极图。宋逐月看得真切,那些冰棱的数量,恰好是他们相识的年头。

“好厉害!”少年抓起玉笛横在唇边,笛声刚起,空中未落的桃花瓣突然调转方向,顺着笛声的韵律组成半朵并蒂莲。沈清寒的重剑适时划出银弧,冰蓝色的剑气补全了剩下的半朵,两色光晕碰撞的瞬间,整个院子的桃花都跟着震颤,像是在为这对合招欢呼。

宋家宗主看着这一幕,捋着胡须笑了:“《双生诀》已有七分火候,再过些时日,便可去参加武林大会了。”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只是江湖险恶,尤其是焚天阁那边,你们需得格外小心。”

宋逐月正要用真迹笔将空中的并蒂莲画下来,闻言动作顿了顿:“焚天阁?就是那个练火术的门派?”他想起沈清寒说过,焚天阁的灵力与他们的冰系灵力相克,去年还有弟子在边界与焚天阁的人起过冲突。

“他们近年与鬼界走得颇近。”沈清寒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重剑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剑气将空中的桃花瓣劈成两半,“爹说,上月有焚天阁的人在鬼界边界徘徊,形迹可疑。”

宋逐月的指尖突然有些发凉。他想起那日钻进眉心的黑气,想起梦里黑袍人的跪拜,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双鱼佩。玉佩的温度比往常低了些,像是在呼应着某种遥远的气息。

“别多想。”沈清寒突然握住他的手腕,重剑的剑柄抵着两人交握的手,“有我在。”少年抬头时,正见他琥珀色的瞳孔里盛着桃花的影子,还有一个小小的、清晰的自己。

宋家宗主悄悄退出了院子,临走时将一个锦囊塞给沈清寒,压低声音说:“若逐月灵力再次躁动,就用里面的符纸。”锦囊是玄色的,与那日沈母带来的一模一样,只是抽绳上系着的玉佩换成了沈家的标记。

日头升至半空时,两人终于练完了合招。宋逐月瘫坐在花瓣堆里,嘴里叼着桃花酥,看沈清寒收拾兵器。少年突然指着对方的衣襟:“卿欢,你玉佩又露出来了。”

沈清寒低头,发现颈间的半块双鱼佩不知何时滑了出来,与宋逐月的那半隔着几步的距离,竟隐隐泛起共鸣的微光。他伸手去掩时,宋逐月突然扑过来按住他的手,玄色衣袍将两人都裹进一片粉白的桃花雨里。

“别动。”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喘,鼻尖抵着他的锁骨,“你看,它们在打招呼呢。”沈清寒低头,正见两块玉佩的边缘泛着相同的银光,像有无数细小的丝线在中间牵连着,将两人的灵力也缠成一团。

重剑和玉笛被忘在一旁,真迹笔的流苏缠着冰蚕丝剑穗,在花瓣堆里轻轻晃动。沈清寒的手不自觉地按在宋逐月后背,天缥色的灵力缓缓注入,帮他平复练招后的气息。少年的身体很暖,像揣着个小太阳,将他常年冰凉的指尖都焐得发热。

“卿欢,”宋逐月的声音闷闷的,“等我们去了武林大会,赢了第一,就去吃遍江湖的甜食好不好?”他抬头时,嘴角还沾着桃花酥的糖霜,像只偷了蜜的小兽。

沈清寒替他擦掉糖霜,指尖的凉意让少年缩了缩脖子:“好。”他望着漫天飘落的桃花,突然觉得那些关于鬼界、关于血脉的沉重秘密,都暂时被挡在了这片粉色的雨幕外。此刻只有他,只有宋逐月,只有两把相依的兵器,和满地不会说话的桃花。

暮色降临时,竹舍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宋逐月趴在案上画合招图谱,真迹笔在纸上勾勒出两个并肩的身影,周围绕着无数桃花瓣。沈清寒在炉边煮面,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将天缥色衣袍染成温暖的橘色。

“卿欢快看!”少年举着画纸跑过来,“我把我们画成了江湖传说!”沈清寒低头时,正见画纸角落写着一行小字:“清寒逐月,天下无敌。”他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觉得,或许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

窗外的桃花还在落,有瓣恰好贴在画纸上,遮住了“敌”字的最后一笔。而案上的锦囊静静躺着,玄色的缎面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像个沉默的预言,藏着无数尚未说出口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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