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截杀

逢惜月靠在马车的窗户旁,用手指挑开青色布帘的一角,抬头望向天空中挂着的半轮月亮。她的左手之中握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的是她刚接到的新帝封她为护国长公主的圣旨,也是她重回京城的钥匙。

当前的盛国已经到了要让一个在道观带发修行十年的长公主回京城主持大局的局面了吗?逢惜月露出一丝略带轻蔑的笑意:执政?不可能的。等到时候晋军兵临城下之际,朝廷里的那些老东西会迫不及待地把她送出去给那位后宫空虚的晋帝当作“礼物”,美名其曰“和亲”罢了。用女子的一生换取国家的一时无事,虽说获得的只是虚假的和平,但那也是各国君主所常用的手段,无非是自欺欺人。

她又看了看围在马车周围的御林军,放下了帘子,挡住了车外试图渗进来的冷风。

车门外传来三下叩门声。逢惜月将手中的木盒随意地扔到一旁:“进来。”话声刚落,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秋蝉,逢惜月的贴身侍女,已经跟了她十四年。

秋蝉是从晋国随其父亲逃亡而来的,后来因为生活贫困而被卖进宫中,在十二岁时成了当时六岁的逢惜月的侍女。

“殿下,我们马上就要经过一片树林,出了林子就是京城城门。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了。”秋蝉看着面前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大红华服,面容姣好的女子,注意到她此刻的未施粉黛的脸比刚出发时更加苍白了几分,几乎毫无血色,便颇为担忧地问:“一会进京就要入宫面圣,殿下您真的不需要奴婢为您梳妆吗?”

逢惜月随手扶了下头上用来挽发的唯一一支木簪:“不用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秋蝉还想再说些什么,逢惜月却先闭上了眼,用指尖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显然是不想继续谈论下去。

秋蝉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退出车厢,关上了门。

逢惜月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以后这种平静的时候可不多了。没一会儿,她便听到了车轮压过枯枝败叶的声音,想必是进了那片林子。外头赶车的马夫高声问道:“殿下,有两条路,您选一条:一条大路,走得人多但要绕远;还有一条小路,没什么人走但近了不少,能缩短将近一半的时间。您看?”

“走人少的那条。”逢惜月在车中睁开眼,坐正了身子。她两手交叠,握住了藏在宽大的袖子中的匕首。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进着,车前所悬挂着的那盏灯笼静静地散发着昏黄的光。又前行了一段路,在行至一片较开阔的平地时,从

马车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紧接着的就是箭矢尖锐至极的破空声。

“敌袭!”马车骤然停下,车外传来兵器相接的金属声和搏斗时肢体接触的闷击声。

逢惜月依旧在车内安稳地坐着,不动如山,面色沉静。只是,为什么她似乎听到了从前方树林之中传来的若隐若现的马蹄声和马的嘶鸣声?

车外的搏斗声渐渐微弱下去,马蹄声也渐渐远去,消失不见。逢惜月拉开车门,发现远处唯一一个仅剩的御林军士兵还在和一个黑衣人搏杀,估计其他人已经撤退了。那个马夫已经被吓傻了,靠在车门旁一动不敢动,而秋蝉手中拎着一把从一旁尸体上捡来的长剑,用颤抖的手举着剑对着那两个人的方向。

“怎么回事?”逢惜月给了马夫一个眼神,马夫如临大赦般手脚并用地爬进了车厢。

秋蝉看到她出来,眼睛都亮了一瞬,但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殿下,我们遭到了一队黑衣死士的攻击。现在还不安全,您先再进车厢里躲起来吧。”

逢惜月直视着秋蝉充满了恐惧的双眼,她此刻眼中的镇定让秋蝉有些陌生,却使她莫名感到安心。逢惜月伸手握住了她还在颤抖的手,缓慢又不由人拒绝地接过了那把上面还沾着血的长剑,低声道:“你先进去。别主动开门。”

待秋蝉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了车中,身旁还有那个快晕过去的马夫,嘴里却还一直念叨着“老天保佑”。车门被从外面关上,秋蝉记得长公主的话,也不敢再出去,只好仔细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默默祈祷长公主能平安回来。

车外,逢惜月一脚踹上车门将其关上,回身看着那个刚把对手的脖子划开的黑衣人。见那人转身要离开,她将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甩出,直奔那人而去。

长剑破空的速度极快,那人反应迅速,扭身后撤几步,以一种奇异的步伐向一旁闪避开,恰好躲开擦着他衣角而深深插入地面的剑。半截剑身就这么没入地下,留在地表的另一部分还在颤动着,发出金属震动特有的“嗡嗡”声。

“来者何人?”逢惜月足尖轻点,一跃而起,飞身向前,身形飘逸似如鬼魅,落在了离那人约十步远的地方,带起的风扰乱了身周自然飘落的雪花,在空中毫无规律的上下翻动着。

那人面向她而站。他脸上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上面雕刻的流畅精细的花纹,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整张脸只露出他深邃的眼睛,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但逢惜月肯定,里面没有丝毫的愠意和任何慌乱。

“在下……顾渺,”那人收起手中剑,略带僵硬地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礼,“字予怀。”

逢惜月注视着他,视线最终落在了他左耳垂上在月光下折射出殷红的那个红玉耳钉上,话中故意流露出明显的试探:“你为何带人在林中埋伏本宫?暗杀御林军可是大罪。”

“这队御林军已于出宫之时遭到晋国死士截杀。您所见的士兵,都是晋国死士伪装成的。”那人说话时的语气反而和他的职业毫无关系,条理清晰,倒像是军帐中分析敌情的将军,“那位马夫则是晋国人后来找的,可以信任。”

逢惜月听到“晋国死士”,微微摇头,心中暗道一声“何必多此一举”。她看着周围平地上散落一地的尸体,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和镇北侯,是什么关系?”

看 似突兀的问题使那人呼吸一滞,快速调整后恢复了正常:“长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前任镇北侯,林广林将军独创的辟雨步,你用的很熟练。”逢惜月轻笑,“我相信现在的那位镇北侯掌握得也不会比你顾予怀好多少。”

那人沉默良久,再次行礼道:“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久居空愁观中,依旧见多识广。在下确实是镇北侯的……暗卫。”

逢惜月见此也不愿再逼他说出更多那些她已知的信息,便转身向马车一步一步地走去:“现如今盛国大势不稳,镇北侯既然带兵来了,躲躲藏藏倒也是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进京勤王,搏一搏这护龙之功。”

她走上马车,回身望向他:“转告你家侯爷,明日我等他进京。现在,你可以走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阵寒风不知从何处而来,将地上的枯败的枝叶连同空气之中浓重的血腥味一同吹向远方。天空中的下弦

月被黑云遮住,马车前悬着的那盏灯也被吹灭了,周围几乎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逢惜月伸手,似乎像是要去拂去那朵遮住月亮的云,指尖却只感觉到了雪花融化的湿冷。

风很大,没过几息功夫月亮就重新摘下了云的面纱,伴随着一阵远处的铃声,重新将银光洒向大地。

逢惜月收回手,没有向身后看去,而是直接打开了车厢门。她知道身后的人已经在黑暗中离开了,只余下一地所谓“晋国死士”们的尸体。

看着车厢里依旧带着惊恐的二人,逢惜月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自己先前的位子上:“还不去驾车,是希望本宫亲自动手吗?”很明显,这话是对马夫说的。

马夫又像他之前进车厢一般,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秋蝉上下仔细扫视了一遍逢惜月,在确定她身上没受伤,甚至没沾上一滴血后才也放心的出去了,又只留下逢惜月一人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这么一闹,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东边的天色渐亮,泛起一抹粉红色的微光。雪下的更大了,似是想将林中发生的一切所掩盖起来。

鲜血与真相,皆易被藏起,而难被发觉。

不过,春天总会到来。

在晨光熹微之中,马车依旧摇摇晃晃地向着不远处的京城前行。巍峨耸立却风蚀雨侵的京城城墙就矗立在那,迎接着每一个想进入这个权力中心的人,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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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花林
连载中林间葳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