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狭村的古树开满了鲜艳夺目的红花,红花四处飘落,随风吹落到村里的各个角落,花香弥漫,香飘十里。
树下或坐或站着许多村民。一位年迈的长者拄着一根拐杖站在他们中间说话,所有人都在认真的聆听。
长者话说到一半时,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突然跑进了他们当中,打断了眼前和谐的这一幕。他以头抢地,跪在长者面前,双手扯住长者的衣袍,哀求道:“村长,求您救救我的妻子吧!”
村长弯下腰,拉住青年的手,“聂东楼,你身为守村人,现在应该去巡视村口,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想拉起这个哀痛的青年,但是青年不愿起来,反而抓住了村长的手不肯放。
他仰起脸,双目含泪道:“村长,我不当这守村人了,您让我带着我的妻儿离开吧,我要去外面,或许外面有人能救她!”
一旁的一位年长的村民上前掰开聂东楼的双手,痛斥道:“聂东楼,你生是道狭村的人,死是道狭村的鬼,就算不做这个守村人了,你也必须留在这里。谁都不能离开村子!”
其他村民纷纷附和这位年长村民的话,让聂东楼不要在此闹事。
村长举手示意旁人安静下来,他俯身按住聂东楼的肩膀,出言安抚道:“东楼,你就再当一天守村人,明天召开大会,我们会重新选一个人接替你。日后你安心照顾妻儿便是。”
聂东楼道:“可是我的妻子病重缠身,恐怕时日无多。我……我只想救她。村里的人救不了她,我带她出去找外面的大夫也不行吗?我发誓我不会出卖道狭村!”
村长默立不语,良久,他抬头望着身后的古树,声音近乎无情,“东楼,别怪我,我不能为你坏了规矩。要是你一走,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其他村民也会有样学样,离开村子。正是因为道狭村与世隔绝,不受外人打扰,我们才能一直过着平静安定的生活。若是村里人走出去了,一定会破坏我们原本的生活!”
“村长……”
“不要再说了,你去吧!我会派村里的大夫去看望你妻子的。”
聂东楼绝望地垂下双手,他知道妻子的病再无可能得到治愈了。
他的妻子钦兰最近得了一种怪病,村里人尽皆知,村里几个精通医术的耆老也都对此病束手无策。他私下多次请求村长放他们一家人离开村子,村长却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
他妻子的病情每况日下,这是他下定决心最后一次恳求村长。尽管他心里很清楚这大概不会有结果,他还是想要试着一搏。村长的答复,无疑将聂东楼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众人同情目光的注视下,聂东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身离去了。他神情恍惚地走到了自己的居所门前。在那件简陋的屋中,他的妻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的儿子苍苍才十岁。想到即将无知无觉死去的妻子,他悲痛得无法呼吸。
苍苍和一个女孩坐在门前的石头上说话,看见路过门口的聂东楼,苍苍跳起来,扑到了他的怀里。
“爹,你回来了!娘什么时候才醒啊,我好想娘带我去采蘑菇、捉蛐蛐,去溪里抓鱼!”
聂东楼抚摸着苍苍的头,脸上露出充满苦楚的笑容,“你娘很快就会醒了,爹要去干活了。”他注意到和苍苍待在一起的那个女孩,认出她是隔壁聂白家的孙女小袄,他朝小袄点头微笑。
小袄也站起来,笑嘻嘻地叫了声:“聂叔叔!”
聂东楼打发两个孩子进屋里玩,他往村前的那条小溪去了。
他沿着溪岸走着,穿林而过的风拂过清澈的溪面,轻轻拍打着他的衣袖。
走了没多远,他就闻到了风中夹带着的一丝血味,他看到一个人倒在溪岸边,半个身子浸泡在溪流中。那人年纪很轻,大概二十多岁,穿着不凡,手里捏着一把沾血的短刀,身上有许多道一看便知是刀划破的伤口,殷红的血泊泊流出,染红了一大片溪水。
聂东楼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放轻脚步,慢慢走近。他不确定这个陌生人是否清醒,在不知道其来历的情况下,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那个人的手指头动了动,微微抬起头,他似乎看见了聂东楼,伸出没拿刀的、沾满污血的手,抓住了此时已近在眼前的聂东楼的脚。
聂东楼察觉到他的举动,举起石头准备往他的头上砸去,那人发出微弱的声音哀求道:“救救我……求你了……只要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
聂东楼迟疑了,他举着石头越过头顶的手放了下来。他想过带着家人偷偷逃出道狭村,但妻子病重,他不方便带着她和孩子逃走,这不太可能成功。之前也有试图离开村子的年轻人,结果就是被村长派出去的人抓回来秘密处决了。他一直迟迟不敢下决心豁出去,就是抱着一丝能够救下妻子的希望,他不希望他们落得一个逃跑失败的结局。
村长坚决的口气,让他感觉自己真的走投无路了,要么孤注一掷,携家逃跑,要么——救下面前这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或许他能帮助他们一家离开这里。
“你真的会报答我吗?”聂东楼扔掉石头,蹲下身,望着他狼狈的面容,“我救了你,你就得帮我。”
那个人用尽全力说道:“好……只要你能救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聂东楼抢走他手里的短刀,放溪流中洗了洗。待洗干净后,聂东楼拿起刀,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他扶起他,将他从水里拖出来,扶他到一棵树下坐着。
“你叫什么名字?”
“唐、唐裕风……”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疗伤的药。”
聂东楼抛下这句话,便走了。他突然觉得,他命中注定要救下这个人,而且他有强烈的预感,只要救下这个人,他妻子也会获救。
道狭村有打猎的习俗,加上四面都是密林,林中多虎豹豺狼,因此家家户户都有刀叉,且屋中都自备了治疗刀伤的药物。
聂东楼不敢泄露风声,回去的路上一直小心地避着村里人,免得被他们瞧出端倪。他到家中翻找出治疗刀伤的药,扯下些布匹,带了生火的打火石以及一些干粮,便绕远路走隐蔽小道回到了唐裕风身边。
唐裕风靠着树坐在地上,嘴里一直发出痛苦的呻吟。
聂东楼处理完他的伤口后,已经是晚上了。他生了堆火,又把带来的干粮塞到唐裕风手中,“我不能在此久留,这些吃的给你。从明天开始,会有别人来此处巡视,你必须在明天天亮以前,熄灭这堆火,躲到别的地方去。我只求你一件事,找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这里找我。”
唐裕风道:“恩人客气了,你救了我,我绝不会忘记你。不知恩人高姓大名?”
“我姓聂,叫聂东楼。”
唐裕风道:“恩人放心,我日后一定会带着大夫来找你。”
聂东楼一把抓住唐裕风的双肩,眼神近乎疯狂地望着他:“我不想等太久,你一定要在一个月内履行你的承诺!”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唐裕风身上,若是唐裕风欺骗了他,他会发疯发狂。
几日后,聂东楼再去林中找唐裕风,发现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迹,聂东楼相信,他已经离开道狭村附近,去外面了。
他日日向上天祈祷,祈祷唐裕风说话算数,真的会带医术高明的大夫来找他。
但是,当他真的等到他妻子得到救治的那一天时,整个村子也迎来了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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