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江西晴在凤花婆婆的茅草屋里住了一个月。等身体恢复康复后,她辞别凤花婆婆,用剩下的银钱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一头毛驴和一些干粮。

冬日即将来临,她继续赶路,多有不便,需得找个地方过冬,否则在这东部严寒之地,她一路衣食不饱、挨寒受冻,容易冻死在路上。再者,她身上的余钱也不多了,恐怕无法支撑她走到更远的地方。

凤花婆婆给她指了一处地方,要她去羌芜城的重影庄借住两个月,等来年开春再做打算。

重影庄的主人萧落羽是凤花婆婆曾经交好的故人,江西晴去了那里,只需报上凤花婆婆的名字,萧落羽就会收留江西晴。

羌芜城离此地不算太远,江西晴骑驴行半月就到了。她进城的那天,雨雪飘零。

江西晴骑着毛驴进了一家客栈避雨,顺便在店中打听重影庄在何处。

店伙计听了江西晴的问话,连连摇头道:“重影庄?没听说过。我们这里只有个叫作西来山庄的。”

邻桌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客人道:“姑娘你别向他打听事了,他年纪小,有很多事不知道。你说的那个重影庄,就是如今的西来山庄。西来山庄不在城里,在城外的西来山上。这山庄已经闭门谢客多年了。”

“谢客不见?这是为何?”

“这我哪里知道。”

江西晴谢过邻桌的客人,待雨一停,她骑着毛驴出城,往西来山去了。

到了西来山庄大门前,江西晴一手牵着毛驴,一手扣环敲门,站在门外喊人。

她等了一会儿,一位老仆在门内喊道:“请回吧,庄主不见客。”

“是凤花婆婆叫我来此处的。”

江西晴听见门内脚步声渐渐远去,一时有些泄气。

难不成这趟要白走了?再等等吧。

过了一阵,老仆又回来了他开了大门,道:“庄主有请,请姑娘去正厅见我家主人。”

老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仆。他招呼小仆接过江西晴的毛驴和包袱,安排江西晴住西边的一间空屋,那是专门安排给客人住的屋子。

小仆牵着毛驴,背着江西晴的包袱离开后,江西晴便随老仆来到正厅,只见正厅中央焚香烧炉,紫气袅袅。正厅上坐着一个面容严肃的老者。

老者身上穿的衣服深沉华贵,显得他气度不凡,别有一番精神。他本人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贵人姿态,目光永远是向下看人。

老仆把人带到正厅后,便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江西晴这些年外出次数不多,却也在家中或随兄长接见过不少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眼前这个看上去颇为冷厉的老人压根吓不到她。她面色如常地审视着坐在正厅高位上的人,看够后,她从容地朝老者拱手道:“晚辈江西晴见过萧庄主。”

老者闻言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些兴味。

“你——知道我?”

江西晴道:“我只知道你的名字是萧落羽,这是凤花婆婆告诉我的。她说,萧落羽是她的一位故人。”

老者脸上露出微笑,眼中却透露出阴毒的目光。

这不像是听到故人时该有的神情。

“没错,我就是萧落羽,姑娘请坐。”

江西晴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道:“多谢萧庄主款待。实不相瞒,晚辈来此,只是希望能在贵庄借住几个月。待明年开春,我再离去。不知贵庄可否收留我?”

萧落羽并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视线落在江西晴悬挂在腰间的金鳞刀上,目光微亮,他道:“你是江鹤影的什么人?他的刀,怎么会在你这儿?”

江西晴本想爽快地一口气答出来,却又想到那不快之事,因此心里有了计较,语气也冷淡了下去:“我是江鹤影的……女儿。”

“哦……”萧落羽露出个了然的神情,“我偶然间与你爹见过一两次。你爹在江湖上素有盛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然你是他的女儿,看在他的面子上,你就暂且在我庄上住下吧。”

住处有了着落,江西晴眉头舒展,一扫愁容。

“多谢萧庄主,今日相助之情,晚辈没齿难忘,日后定会报答萧庄主的恩惠!”

萧落羽道:“不必多谢,虽然我是看在你爹的情面上留下你,但若没有你口中的凤花婆婆,你不会有机会踏入此地。”

江西晴道:“庄主认识凤花婆婆?”

“嗯,不仅认识,还很熟。不过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不如说说,你是如何认识她的吧!”

江西晴就将与凤花婆婆相遇的事说给了萧落羽听。她发现,只要她提到凤花婆婆,萧落羽脸上的笑意就会多一分。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萧落羽脸上的笑有些阴冷,仿佛不怀好意。

萧落羽沉浸在江西晴说的话中,完全没留意到对方怀疑的眼神。等江西晴说完,他脸上的神情仿佛意犹未尽,还欲再听下去。

“看来她过得很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不知道她现居何处?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一直想着要不要去见她一面,却总也找不到人。”

“这个……恐怕不行。我答应过凤花婆婆,不能将她的住处泄露给任何人。”

“哦……那好吧,既然如此,”萧落羽面露失望之色,他按住扶手缓缓起身道,“江姑娘,天色不早了,你我去偏厅用晚饭吧,莫要饿着了。”

客随主便,江西晴和萧落羽今夜就在偏厅吃了一桌清淡简单的饭菜。

偏厅里的人很少,只有两个侍立在侧的婢女,以及这一客一主。虽说这里是偏厅,却同正厅一样华贵,一点不输正厅。只是不管是偏厅还是正厅,周遭仿佛都蒙上了一片模糊的阴影,暗沉沉的如同坠入了隐秘的夜色中,就像是有意藏起某些不能言说的骇人听闻。

萧落羽用食不语,江西晴也不敢多话。她平时是个话多的人,即使是和别人一块吃饭的时候,嘴巴也很少闲着。但今晚在这餐桌上,迫于这阴沉沉的微妙气氛,她一语未出,耐着性子吃了些东西,腹中略微有些饱意,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一顿饭下来,江西晴吃得如坐针毡。

萧落羽用过饭,也并未对江西晴多说些什么,只叫来老仆,让老仆带客人下去休息了。

这一夜江西晴就在西来山庄睡下了。

赶了这么久的路,江西晴已是身心俱疲,因而她沾床就睡,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第二日晌午,江西晴睁眼,看到外边天光大亮,一个鲤鱼打挺蹦下床,换好衣服出门,就见门口候着两个婢女,一个端着一盆水,盆里放着一块脸帕;另一个手捧着一个方盘,盘中放着一杯水,一只牙刷,一块布。

江西晴洗漱完,两位婢女收走东西,并告诉江西晴去用午饭,萧庄主已在那里等着了。

江西晴送走两位婢女后,来到昨日的偏厅。

萧落羽仍旧坐在主位,听到江西晴来了,他头也未抬,默默吃着饭菜。

今日偏厅里比昨晚多了一人,萧落羽的老仆也在。

老仆代替萧落羽开口道:“江姑娘,请入座。”

江西晴一进入这偏厅,就感受到了一股冷冰冰、死气沉沉的压抑,她一言不发,担心一不小心冒犯了萧庄主,被他赶了出去。那样她颜面上也过不去。

午饭用毕,萧落羽称他要午后小睡一会儿,便命老仆领着江西晴在庄子里随处逛逛。

西来山庄大是大,也够气派,就是没什么人。

江西晴跟着老仆在庄上东瞧瞧,西看看,只见各处怪冷清的。

这偌大的庄子,只有些仆人来来往往,忙碌个不停。这些仆人,也一个个沉默寡言,极少攀谈。

江西晴逛了半日,甚觉无味,她停下来叫住老仆,问道:“老先生,这里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人吗?萧庄主的家人呢?”

老仆的面色一沉,满脸不悦道:“江姑娘还是不要过问我家主人的事比较好。”

江西晴又问:“你们整日闷在这山上,也不觉得无趣吗?”

老仆回答道:“这里有吃的,有喝的,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

江西晴直言不讳道:“你们这儿的确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点人气。”

老仆微怒道:“江姑娘慎言。”

江西晴无法,只好闭上嘴巴,乖乖地跟在老仆身后四处游荡,在庄中虚度这剩下的半日。

到了晚饭时候,萧落羽派老仆请江西晴过去吃饭,她再也无法忍受那里的氛围,便婉言谢绝了。她希望日后自己能够单独在屋里吃饭,不用和庄主一起吃。

老仆没有强逼江西晴去吃晚饭,他回到偏厅,向萧落羽转告了江西晴的意愿,萧落羽答应了。他吩咐下人,以后江西晴的一日三餐单独送去她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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