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芦花一路行的倒还顺利,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本以为进了蚂蚁洞,里面空间同样逼仄,没成想,里外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
除了洞口狭窄的吓人外,再行三五米,洞穴开始呈螺旋状内扩,通过一个全须全尾的她完全不成问题。
怪不得饮霜说丹药白瞎了,合着用得上的距离也就这几米……
陈芦花一路溜行,不出半刻钟就平稳落了地。拍拍一身尘土,她扛起包裹,瞬间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脑袋着了地。
倒是她忘了,以目前自己的身量,是扛不动这如重千斤的行李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响韭,看着点儿行李。”从某人倒栽葱那刻起,它就知道,未来七天,它一定会不同程度的扛起大梁——别问,问就是头疼眩晕后遗症。
“你还别说,这桃李谷倒是名副其实哈。”还没入谷,陈芦花视线就被谷内景色给牢牢吸引了住。粉白一片,相得益彰。清风拂过,掀起一阵花香。
“只是,这季节……不太对吧……”她记得这俩压根不是同一季的水果,怎么谷内反倒花开的正艳……
陈芦花偏头看向响韭,仿佛期待能从它口中得到答案,“哦,我忘了,这是鬼界。不能用人界的思维模式去看待问题。”嗯,对,大概、可能、也许是这样的。
然后,陈芦花发现,她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这桃李谷的客栈,价格也太贵了吧!
难道就没有鬼差出来管管吗?!
在她进一家,出一家,如此反复对比之后,直接气的原地一蹦三尺高。敢情她带的那点钱只够在这儿住五天客栈,还是靠近入谷口的、最为嘈杂的、环境最差的一家。
陈芦花仰天长叹,要知道这些金银如果放在陈家村,那可是一家人一年也足够的花销啊。
看来,人死了也不好过啊,等她这次回去,一定去阿爷坟前多烧几筐金元宝,让他老人家有机会也能奢侈一把。
最终,陈芦花携着她的全部身家,一股脑儿入了一家叫不出名的、中不溜客栈。
没别的,反正那点钱怎么也不够她住七天。最差的她不想住,最好的又住不起,那就至少住个中间的,好歹图个清静。
陈芦花看了一圈,这家虽算不上有多高的性价比,也就能住上个三天,但她偏偏还就定了这家。你要问她图什么,那八成也就图个美色吧。
是的,她陈芦花沦陷了。
这家掌柜的生前一定是个十成十的美人,哪怕做了鬼,依旧美的不像话。陈芦花只是在大街上四处寻个合适的客栈落脚,谁知匆匆一瞥,宛若惊鸿,她的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往店里进。
这家客栈算不上有多气派,甚至在左右两侧高门大户的衬托下,占了几分下风,显得多少有些寒酸。白底黑字的牌匾上依旧是她看不懂的鬼界文,只有中间那字她还认得——清,清净的清。
一眼望去虽然只是最为简单的竹篱茅舍,但她却觉得这客栈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份风雅别致,如同方才二楼倚窗而立的掌柜——粗看美不可言,细看诸处皆好,弱柳扶风之姿端的却是心坚石穿之态。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
“桃李谷吗?一个遍地开花的世外桃源。”
风月城主,诚不我欺。
——————
“客官,咱家名下有三处客栈,分别是千金醉、百里香,然后就是您脚下这片竹清居了。三处价格一样,你看你是需要去另外两处看看,还是就定在这儿了?”
千金醉,百里香,这到底是开的客栈还是酒楼,光听名字就知道和她不是一个路子的。陈芦花一手拨弄算盘珠,一手轻轻招了招,小二俯耳过来,只听她悄声问了句,“楼上可是你家掌柜?”
鬼小二愣了片刻,随即点头如捣蒜,“正是咱家掌柜的。”得,又是一个被自家掌柜吸引来的无知人士,这都这月第三个了。
他求求了,掌柜的能不能别坐那了,他这个月的接待量比他去年一年加起来都要多了。
“那您……?”
当然是住这了,陈芦花把包袱装的金银一散,“先付个三天的。”
话说的那叫一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待他仔细数了一数,好家伙,这些钱可不就只够三天嘛……
半斤退了多出来的那点到她跟前,瞬间那叫一个不忍直视。仅仅付了三日房钱,她也就剩买得起个把馒头的散碎银子了。
“客官楼上请——”
鬼小二看她个小,手掌摊开,朝她伸出援助之手,陈芦花了然,一屁股坐在他手心,享受着片刻的贵宾待遇。
“客官,咱看你有眼缘,特地给您开的甲字头上房。”
陈芦花翘着二郎腿,脑袋枕在胳膊上,颇有一副有钱大爷儿样,“如此,多谢了。”
鬼小二爽朗一笑,连带着手心都有几分震感,“哪里哪里。”
除了掌柜的那两位朋友,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不住隔壁,偏要落脚竹清居的。要知道千金醉和百里香可是他家掌柜的醉心之作,从外部牌匾再到内部装潢,无一不透露着金钱的力量,处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想来也是,光是嘱咐人跑腿四处搜罗原材料的钱都快赶上翻修改造了。
虽然他对装潢期间扰他睡眠略有微词,但也不是完全不可忍受——毕竟有钱能使他推磨,不过噪音尔尔,不看僧面看佛面,一切都可朝‘钱’看嘛。
待两侧装修完成,他出门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呵!气宇轩昂、金碧辉煌,他的竹清在中间夹着,不仅外在气质低一头,就连门匾也低其左右。眼看左右两家生意越来越火爆,他就起了关门养老的念头——打不过就闭店。
可就在山穷水尽之际,乌鸦枝头报喜,他的财神爷又来了。
是的,隔壁那位掌柜嫌自家住着吵闹,看他这里人流寥寥无几,干脆买下了中间这处在他手中毫无生机的竹清居,故,他半斤华丽丽摇身一变,从掌柜的成了店小二,每日吃白饷,生活那叫一个滋润与惬意。
而那新掌柜,年纪轻轻却比他还宅,每日每日不是在二楼雅阁饮茶待客,就是独自一人翻看客栈流水,既为隔壁自己的得意之作感到骄傲,又为下榻的竹清感到落寞。总而言之,就想这谷内所有人的钱都进了他的口袋才好。
至于肯开个甲字房出来,倒也不是他心眼好,而是整个竹清居,就聘了他半斤一个伙计,大事小情,清扫待客全由他负责,所以,他半斤每日只打扫六楼甲字头的十二间客房。
即便如此,从重新开业至今,甲字十二房也只开过三道门。
而这第四次嘛,又是他的好掌柜抛头露面给招来的,可让他心里好一阵酸楚啊。
“客官,甲辰房到了,您在此好生歇息,每日三餐小店免费提供,十二时辰内,您随时都可到隔壁用餐。”
还有这好事儿,陈芦花刚落桌子上就听到这么个叫人雀跃的好消息,愈发觉得自己运气好,这还是第一家食宿一体的。
只是,“在哪吃饭??”陈芦花怀疑自己听错了。
“隔壁。”怕她没听明白,半斤特意指了指左右,“左为千金醉,右是百里香,这一连三家都是咱掌柜开的。”
陈芦花瞬时听到了内心破碎的声音,没想到啊没想到,她陈芦花还是和好运二字不搭边……
半斤摇头带上了门,给这位小客官留下独自掩面哭泣的安静环境。
要是住在隔壁,何止是吃的讲究,就连住下房也有两名鬼灵全天候着,专办客官提的任何要求,哪怕是缉杀七虹榜单的红榜第一位,只要钱给够,他也能把事给你办妥了,事成以后奖金七成是你的。不过看她小小一个,想来也没这些特殊要求,他只是可惜隔壁那几出花重金驻店一月的傀儡戏了。
在他看来,这丫头亏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
鬼怀域殳家庄
看殳远怀一步一踉跄的挪到眼前,巴锵止不住心里泛酸,要不是这事急需上报,他万不会早早过来叨扰。
“殳门主。”
殳远怀还未走到主座就抬腿坐了下,不为别的,生怕走多错多啊……
“巴锵,坐吧。今日特意从昼西赶来,是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了?”
巴锵这人他还算了解,心腹巴帝次子,行事一向果决,和他大哥巴错完全是两个路数。
“是这样的,前几日属下远赴宛丘,领兵送了批人入黑厘……”
这事他略有耳闻,单于一家在宛丘寻得黑厘下落,因地制宜建了个黑厘洞。只是他一向和单于不对付,这事他也就没掺和,省得以后出了什么岔子,老单于再甩锅甩到他殳家头上。
“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单于一家竟单找了你去。”
巴锵猛地起身,双手抱拳,嗓音微颤,“殳门主海涵,此事全由大王一手指派,属下在中也只是负责押送。我巴家满门皆……”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不必那么认真。”
玩笑?是真是假他巴锵这点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殳远怀啜了口茶,茶盖轻拂几片毛尖,“然后?”
巴锵稳了稳心,“然后,属下于几日后发现,其中一人所用车马乃是……”
话说到这儿就停了,殳远怀接了他不敢继续说下去的半句,“乃是我殳家独有的梅花仓于。”
巴锵头又低下两分,鬼界都传殳家家主风流成性,除了庄内一脉,外面不知还有多少公子千金。可这么多年也只是听说,从未有人在外声称自己是殳远怀的私生子,他也就没当回事儿,哪知道,一个小小押送,竟然给他碰出来了。
看殳远怀面色未变,巴锵斗胆一口气说完,“那马车主人我也曾派人去找了,可等属下赶到时,那人已经失了去处。”
四处查看,在西北一隅被他发现了条通往外界的数百米的秘密地道。
本着可能闯了祸事的心态,他先是把洞填上,又照着印象里的模样变成一个奶娃娃,在那处呆坐了好一阵。
然后,他等到了仓于的主人,不,是人为仿的主人。
此事走向越发蹊跷,想着或许殳家有何线索,即便没有,他也把他今日所知全部说了出来,以后要有什么差错,就跟他巴锵没多大关系了。
只是看对面表情,仿佛也是第一次听。殳远怀放下手里茶杯,语气不再气若游丝,恢复往日严肃,“知道了,此事就让它烂到肚子里,剩下的你不必再管。”
巴锵要的正是这个,门主私下如何他不想管,他只知道,他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属下明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