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庪鸮万仞崖
大厅内,数十个座位坐的满满当当,面孔皆是相熟之人,正中主座三个一字排开,从左至右分别是元封、卜辞和金牙铮。三人正是北境庪鸮话事人,元封多住在毗邻扪域的封狼山,卜辞则踞守在相邻南侧鬼怀的乾坤湖一带。
今日相聚万仞,皆因一事而来。
金牙铮见人来齐,直接开门见山,“对于此事,不知两位兄长和各位长老是何意见?”
前几日金并回来告诉他时,他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可那小子一连几天都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还频繁催他召起三家合议,他耐不住烦,架不住传了信件给两位兄长。
谁知他俩也早被孩子通知了这个消息,奈何战事吃紧,一直抽不开身,直到今天才有空齐聚万仞崖。
底下长老面面相觑,左看右看无一出声,毕竟这么大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拿定主意的。
金牙铮一个急性子,率先表明自己立场,“那我先说,这件事情我反对。”
金并闻言,在身后紧蹙眉头,着急唤了声,“父亲!”
金牙铮并不搭理,出手打断儿子接下来插话的可能,“在座诸位都是和我们兄弟几个从战场厮杀下活下来的,也都明白战争的残酷,说到底,他们小一辈的还是见血太少,以为两方开战就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太缺实战了。”
“我们刚在骨里磨擒了慎家小女!那人如今还在骨牢锁着呢!”
金牙铮转头看向金并,只见他一脸不忿,“好,爹知道你是堂堂七尺好男儿,可是,你也说了,人是在骨里磨抓到的。那里是谁的地盘?”
“自然是我庪鸮境内,,”父亲的反问不言自明,你在自家地盘擒住敌国将领之一,虽说我不否认有你的本事在中,可单凭你吃尽骨里磨这一先天的地理优势,那就绝不能轻易忽略。
金并知道自己老爹的脾气,认定的事几乎无人能改,本以为大哥提的这事轻轻松松就能解决,哪知道第一只拦路虎竟是他爹,气的他干脆抱臂偏头朝右,就此不发一言。
卜辞看他父子俩事没商量明白倒先起了内讧,在中打起圆场,“元宝说的有理,你不要总是揪着那点小瑕疵不放,忽视了孩子这么些年的成长。”
元宝乃是金并小名,自打金牙铮知道他有孩子那刻起,就不停思索孩子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思来想去,元宝二字独占鳌头,他兴冲冲分享给自家娘子,元琼前一秒还笑嘻嘻说好听,下一秒就使出了一票否决,说是好听归好听,但做个小名也就够了,大名她自有打算。
“敢问娘子所用何字?”但凡被他挑出一点理来,他都要用元宝顶上去。
“沙棠栎槠,华枫枰栌,留落胥邪,仁频并闾。字就藏在这句诗里。”
金牙铮一手撑起下巴,呈出深思状,不出两秒就有了答案,“金沙棠?或是金华枫?这名字确实不错,男女皆宜,还是娘子有文化。”
元琼依旧笑嘻嘻,轻轻摇了摇头,“都不是,我想取个并字。”
并?金牙铮怎么也想不到,娘子会相中一个并字,区区并字,值得这么些铺垫吗?
尽管他略有微词,认为元宝更胜一筹,可最终还是他娘子占了上风——因为他娘子说,自己想要三个孩子,金并只是第一个,后两个名字她就不管了。
金牙铮咧嘴笑了,不就一个并字嘛,元宝也好,金并也好,反正都是他俩爱的结晶。
至于之后两胎,他也想好了,就叫沙棠与华枫!
“我忽视金并?他是我第一个孩子,就连沙棠和华枫,我都没给换过尿布……”
元封忙握住妹夫的手,怎么说着说着扯到尿布上了,卜辞心说,我刚给他狂使眼色,他愣是接不住啊……
元封轻拍两下仍在黯然伤神的金牙铮,起身走到中间控制几近失控的场面,“诸位,今日大家能聚在这里,目的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定下来是否要与末域联合,进而攻打鬼怀。”
“这件事里,匡家小儿也只是起到个中间人的作用,且不提匡靐能否说服匡贺出兵,单是面对鬼怀,我们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往虽说双方之间也有摩擦,但几十年来只算得上小打小闹,从未真正大动干戈,这次倘若真与鬼怀开战,拿的可是他整个庪鸮的命脉去赌。赌赢了,他们能占鬼怀整体的三分之一;可若是赌输了,鬼界或许再无他金,元,卜三家。
成王还是败寇,皆在一念之间。这天堑,他元封愿越!
………
陈芦花一觉睡的舒爽,多半是因人在大悲之后会格外想找件事情转移注意力———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先睡饱觉,至于刺杀谷主什么的,都等醒了再说。
这一觉可谓漫长,扛行李出苦力跟了一路的猡勼都睡了两轮醒过来了,它的主人陈芦花还是没有一点要睁眼的意思。
它一会动动桌子,一会挪挪椅子,生怕本就不聪明的她再一觉睡成个傻子。
还好,某人在它担忧不断加剧的情况下,毫无征兆的醒来了。
陈芦花刚起身就看到响韭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头,它闭目坐在上面,神情肃穆。这一情形她越看越眼熟,一拍大腿——这不就是荒家村给人超脱做法事的那一套吗!
她一把拍在响韭不正干的脑袋上,手伸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变回来了,这让她欣喜不已,一个大跳跳到桌前。
陈芦花转身叫上吃痛的响韭,“走了,吃饭去。”
临出门又突然想起桌上那块牌子,那会她正独自心碎,却也没落下鬼小二的那句嘱咐——要去吃饭记得带上牌子,隔壁两家一律认牌不认人。
这吃饭用的家伙什儿可不能落了,省得先是白跑一趟。
……
既然两家都是同一个掌柜的,那她也就不客气了,下楼路上她都想好了,今天吃这家,明天换那家,总得一碗水端平才行。
因为没想到还有免费三餐可吃,陈芦花心情舒畅,就跟凭白占了不小的便宜一样,遇着楼下的鬼小二,还极其有活力的打了声招呼,“早!”
半斤停下记账的手,一脸笑意的回了句早。
可等她一出门,又茫然的挠了挠头,这人是谁啊?他接待过吗?没见过啊?
最终得出结论,他竹清居,怕不是闹鬼了吧……
半斤抬眼望了望屋外,只见风卷残花,乌云低垂,衬的竹清居里外都是黑压压一片,想到上午这里还是秋风习习,阳光和煦,他那一颗不禁吓的小心脏就止不住的扑通扑通狂跳。半斤忙收起柜台账本,虚掩上门,带着方才照亮用的白烛一步一步登登往二楼拐角——遇事不决,先寻财神爷。
……
一入千金醉,陈芦花才算是彻底明白之前隔壁鬼小二那幅难言之隐的姿态。区区一墙之隔,怎么两处差别这么大!
苏云彻一连忙了小半时辰,这边刚招待完前一位客人落座,眼尖又瞧见在门口怔愣不已的陈芦花,四周扫了一圈,认命发现就自己还在闲着,压下早已馋嘴的食欲作祟,迈着步子迎了上去。
“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陈芦花回过神来,正见一青葱少年满脸堆笑的问她。
她伸出手中房牌,双眼仍旧不住在眼前的嘈杂人群里穿梭,心下暗想,真不愧是叫千金醉,怕是光这区区一层,一夜之间就能赚够千金了吧。明明同一个掌柜的,可这的客源流水哪是隔壁竹清比的上的。
苏云彻接过房牌,心下了然,“姑娘楼上请。”
陈芦花怔怔点头,小心越过重重人群,一步一步行的艰难。只是到楼梯口的十几步距离,就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体力。
如此看来,她还是更适合竹清,这里好虽好,但落个脚也是不容易啊……
苏云彻在前领路,时不时回头看看人跟上没有,就这么一路往上,人是越来越少了,但这楼梯,怎么感觉越爬越多呢。
陈芦花瘫坐在地,哑着嗓子开口,“敢问……还有……多……久……?”才能坐下……
她不过是过来吃口饭,怎么凭白爬这么多的楼,刚才上来她都看到了,三四五层都是吃饭的地,可一连过了五四三,越往上是越清净,饭香味也越来越远。
苏云彻下到她身侧,伸手示意拉她起来,嘴上依旧不慌不忙,“姑娘可是隔壁竹清居的客人?”
“正是。”怎么,难不成千金醉的小二看不起隔壁竹清居?
陈芦花面色一凝,刚想开口质问,只听少年话音一转,“既是竹清的客人,那便是我千金醉的贵客,吃的自然不能像楼下一般糊弄。”
糊弄?东坡肘子、春茧包子、江瑶清羹、炙鸡、炖羊、酒烧子,匆匆一瞥竟是些她曾经渴望不可及的好酒好菜,他一个鬼小二竟然说都是糊弄?陈芦花心下狂吠,她好想也这么被人糊弄啊……
显然身侧苏云彻并不这么想,一把拉起地上的陈芦花,安抚她道,“马上就到了,千金醉顶楼可是花多少钱也不对外的,专为你这样的贵客所留。在那边吃边听傀儡戏,岂不美哉?”
美哉美哉……
陈芦花一口咬住空中大饼,一咬牙抬腿迈了上去,大餐等着!我来了!
“这是……”
苏云彻喜不自禁,端起腔调,吊着嗓子唱道,“盐芥子、藕夹鲜、糟黄芽来桐皮面,另有清凉荔枝汤,客官您您您个——q/ ing\——”
一曲唱的山路十八弯,陈芦花内心逐渐凉的彻底,好比那眼前冒着凉爽白气的乌黑乌黑荔枝汤。
苏云彻看她脸色不对,这才开始进行顾客满意度调查,“可是哪道菜不何胃口?”这几道都是他专门盯着甲等鬼厨加急一道一道赶出来的,菜色清亮,摆放讲究,味道更是丝毫不差,这可是火候控制的恰到好处才能出来如此效果。只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感觉这姑娘不是很满意呢。
陈芦花何止是不满,简直是气急!这分明就是十足的敷衍与搪塞,这鬼小二说的倒是好听,贵客,您是贵客,可哪家贵客吃的还不比普通房客的!不,何止比不上,简直就是没法比!
她苦等一个时辰,上来的菜一个荤腥都没有也就算了,那小二一脸沉醉又是闹哪样,合着是他自己喜欢吃素吧……
知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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