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疯子的奋力救治下,允七当天晚上就醒了。
昏迷期间,他做了很多梦,醒来也是昏昏沉沉难受得很。
此刻屋里光线昏暗,允七借着不远处微弱的烛光看了眼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努力回忆了一下。
这时候酒疯子推门进来。
“呦,醒啦?”酒疯子端着药赶紧凑过去。
允七微微偏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
酒疯子见状将药放在一边,狐疑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
允七盯着这张脸,搁了几秒才重启似的道:“你…不是回去了吗?”
万幸,还记得他呢。
酒疯子清了下嗓子,把旁边的椅子拽过来坐下,“还好意思说,你们一个二个的也不让人省心啊。”
允七暂时不想听他说这些,“凌君言呢?”
“呐,搁那呢。”
允七顺着他的指引往床里侧看去,旋即方寸大乱地想要起身,却被伤痛狠狠地拉了回去,但他很快又不管不顾地尝试起了第二次。
“哎哎哎!”酒疯子被吓得连忙上前安抚他,“他他他没事,你先别急啊。”
最终在无法翻越的身体极限,以及酒疯子的连连劝说下,允七终于放弃了挣扎,他紧紧注视着躺在自己身侧之人的侧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怎么了?”
“我喂了他点迷药。”
“为什么?”
“这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简而言之,他要发疯,得控制一下,不然大杀四方啊。”
若说来话长,允七就先不纠结了,但是…
只见允七目光下移,并质问道:“为什么要把他绑起来?”
“双重保障嘛,你看他中途就醒过一次。”酒疯子尴尬地咧了下嘴。
“给他松开。”
“……啊?”
“松开!”刚说完,允七或许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毕竟酒疯子这次回来想必也是为了帮他们,于是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后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失控的,麻烦你了。”
酒疯子又何尝看不出,这急转而上的态度,妥妥在理智边缘悬崖勒马立地成佛,也是难为了。
“行吧行吧,你在这我估摸着也没什么大问题。”
“能不能先扶我起来。”
酒疯子点点头,叫他好生修养不要乱动大概是不可能实现了,于是出手将他扶起,但由于伤在背后,允七只能斜靠在床头。
腾出位置后,酒疯子单腿跪在床上给凌君言解绳子。
这时,施得刚将外面的事处理好,一进屋见允七坐在那,像是立马寻到了主心骨。
“殿下!”
允七看过去,“施将军?”
施得有些激动地走过来行了一礼,他有很多事想说却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件,直到注意到正在给凌君言松绑的酒疯子,他才想起来目前最要紧的。
“殿下,圣上他…”
允七明明自己也很担心,却故作淡定地道:“他没事。”
见他这样说,施得便稍稍松了口气。
酒疯子见机调侃道:“还好你醒了,不然这小子都快把我当乱臣贼子了。”
对此允七却不是很能理解,也感到奇怪,他记得他失去意识之前是被人偷袭后背好像中了一箭,再之前,自己可是在众人面前挟持了老十一,为什么施得还这么信任他,是凌君言跟他说了什么还是…
允七想问,可又转念一想,对方既然选择信任,他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那原因为何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允七并未选择过问,而是道:“正好你来了,把我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跟我说一遍。”
“是。”
之后施得便从凌君言叫来太医为允七诊治,到把包括左相在内当日在王府的所有人看管起来等等所有事情都向允七禀明了。
允七对这些内容进行了下简单的梳理,这里面除却凌君言说的那番话可能要靠酒疯子来解释,剩下的无非是关于老十一和那个射伤他的人。
总之,先一件一件来吧。
接着允七对他吩咐道:“先找一间空屋子,周围做好排查,把十一带过去,我一会单独跟他见一面。”
“好,臣这就去安排。”
这时,酒疯子早已解完绳子,坐在一旁吃瓜了。
允七扫了他一眼,继而缓慢挪动身体,想转过去。
酒疯子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来来来,我帮你。”
在他的帮助下,允七成功朝向床的里侧,将凌君言整个人尽收眼底。
而这个人只是安静地躺在那,俊朗的眉目间看不出愁绪,亦无压抑与不平,完全显不出酒疯子说的那般失控的状态,就好像只是安稳地睡着了。
允七伸手轻轻抚过凌君言手腕处的红痕,沉默良久。
酒疯子瞧他这样子十有**是心疼了,于是道:“这我没系太紧,是他自己醒那会挣扎搞的。”
等会,这话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于是酒疯子又道:“他一大老爷们一会就消了,没事。”
“其实你不会安慰可以不安慰。”允七不留情面地戳穿他词穷的事实,而后道:“等我去见完凌君墨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你说的失控是怎么回事。”
酒疯子也不同他争辩,毕竟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行呗,只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刚醒就忙前忙后,小心身体扛不住。”
……
施得按照允七说的,同时他也考虑到允七身子虚弱,特意挑了一间比较近的屋子,等把老十一带去后,又避开众人耳目将允七送过去。
此时已是子时一刻。
一轮圆月挂在天上,不用灯笼照明也能看得清路。
屋里,老十一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在这之前,凌君言就禁了他的足,所以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直心中有愧,彻夜无眠,以至于神情倦怠,整个人萎靡不振。
直到允七推开门进去。
他看清了来人,瞳孔猛然一缩,迅速拾摞起精神站起来。
“皇…皇嫂?你没事了?”
来的时候施得并未明说,老十一便以为是他皇兄要见他,万万没想到来的人是允七。
允七点点头,余烧未退导致他的面色始终有些苍白。
“王爷,你应该清楚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如此直白的提问方式让老十一愣了一愣,不过很快他便沉下心气,跟上了允七的思路。
“你是不是想问替我出主意的那个人。”
允七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老十一了然,也不过多废话,随即开门见山道:“他的目标其实是平远侯。”
闻言,允七眉心蹙起。
平远侯,先皇后的弟弟,凌君言的舅公,一直镇守在大乾北境的那位。
见允七没说话,老十一接着道:“那日,他冲撞右相要被惩处,正好被我撞见,见他可怜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索性帮了他,之后他感恩戴德经常来我府上,一来二去也算相熟,直到那次…”
老十一停顿了下,“他在我面前无意间透露了我母妃去世的真相。”
允七心头一紧,因为这句话不止让他听出来那人的居心叵测,同样十一心中的酸涩也展露无遗。
当年的事凌君言已查明,就是昔日宫中正受宠的昭仪托子陷害,至于其他,无从查证。
换句话说,这就是真相。
允七到底担心十一,“宁妃娘娘她…”
老十一望着他忽然笑了下,“皇嫂别担心,我没信。”
他继续道:“后来他连着几天给我找来证据,每一份都指向当时的平远侯,说他是因为怕皇兄会受我母妃蛊惑,放弃皇位,后来我便将计就计假装深信不疑,暗地里查了查他的来头,就发现他和右相其实私下有联络。”
“所以那天你说右相手下,是因为这个?”
老十一点了下头,“你和皇兄想查这些并不容易,但他们以为我是傻子,所以少了些防备。”
话音刚落,老十一又笑了下,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
从一开始,允七和老十一之间就始终保持了段距离,本来允七也打算问完就走,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状态,只这几句对话下来,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允七调整了下呼吸,道:“或许正相反,他们是看中了你才智,如果没猜错,其实你也查到了些别的吧,而那正是他们刻意留给你的,只不过这些人没想到你意不在此,而且原本此人也是想让你栽赃给平远侯是吗?”
“皇嫂说的对,的确如此,至于他为何会提出那个主意以及我为何会接受,后者皇嫂应该已然知晓,而前者过程复杂太多弯绕,且与结果无益,说了无非空费唇舌,望皇嫂理解。”
有人要对平远侯下手,看来接下来得把重心放在北境了。
允七歇了口气,道:“好,知道了。”
老十一察觉到他不舒服,往前走几步想扶他一扶,允七紧接着往后退了一步,玄色披风轻轻撩动,不一会又归于静止。
老十一见状登时顿在原地。
允七低头看了眼,说实话,这下意识躲避并不是他自发的行为,但似乎变成了身体的本能。
允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十一望着他,确实,既然彼此心照不宣,又何必执着冰释前嫌。
想到这,老十一眉眼低了低,这次他没用皇嫂称呼对方。
“允七,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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