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内,宋濂和孙亦尘仍旧相对而坐。
宋濂看着他不似有倦意,问道:“忘轩兄,我很好奇,当时云沐霄答应给令堂治病,是找你做了什么交易?据我所知,你在这边可是清贫得很,哪里有他能看上的东西?”
孙亦尘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反问道,“你的案子没人翻供,要自行结案了吧?”
宋濂哽住,两个人双双沉默。彼此互戳雷点的默契还是在的。
孙亦尘抬手撩开窗布看向前路,下山许久,此刻已经快到鼓楼。渐渐有屋舍映入眼帘,于白原之上平添几分烟火气息。道路逐渐显出被清扫的痕迹,只有路旁的青松依旧负雪而立,冷傲依旧。
“冷啊忘轩兄。”宋濂抱怨。
孙亦尘撤回手,马车内的光线顿时暗了几分。
“我去找过受害者家属,查不到证据,他们不愿意翻案。的确如你所言,凶手自杀是**不离十的定断。只是我总感觉这件事很蹊跷。为什么突然就服罪自杀了呢?”
终究是宋濂先退让一步。孙亦尘继续听着。
“这临安城啊,可真是个福地。”宋濂笑道,“我哥那个万年不出门的人,居然要来了。”
孙亦尘也感觉惊讶。
“说是来看看我,谁信啊,反正我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宋濂叹气,他这辈子不怕天地不怕鬼神不怕父母,唯独怕他哥。
“我说了你想知道的,你是不是也该说说我想知道的了?你给云沐霄的诊金是什么?”
他心内纠结了一会,开口道:“云先生让我修书一封给师傅。”
“啊?”宋濂大惊。“他要你找邓大人做什么?”
“只是让我按照日常问候信的形式,写明和他求药一事,并在信封内放上一张他自己写的字条。”
“字条内容呢?”
“明珠拂尘,长夜永安。”
宋濂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孙亦尘摇摇头。其实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但在和师父求证之前不敢妄下定断。也许云沐霄找他寄信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只有孙亦尘写给邓公湄的书信才不会被监视。邓公湄主管通政司,而通政司负责内外章疏、臣民密封申诉等事项,所有往来信件都会经过专门审查。如果他猜的没错,云沐霄其实是在借自己之手,向师父传递消息。只是这消息,他不知道如何破解。
“邓大人可有回信?”
“没有。”
没有回应,但是宋璟要来了。宋璟可是当朝天子面前的红人。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宋濂低头思索着,喃喃道:“明珠拂尘,长夜永安。明珠……”
难道是夜明珠?被凶手偷走,现在在当今圣上手中的那颗夜明珠?
他抬头看着孙亦尘。他没打算把夜明珠的事情告诉孙亦尘,此刻便是心内百转千回也只得按捺下去。
突然马夫“吁”的一声,马车随即停了下来。
“公子,前面就是府衙了。”马夫道。
宋濂回过神来,对孙亦尘道:“我还有事先下车,让车夫送你回家。”
孙亦尘连忙道:“不必。我自己回去即可。”说着便要下车。
宋濂一把拉住了他,“忘轩兄何必跟我客气,这里离你府上还有好多路呢,这天气寒风刺骨的,为何非得劳累自己走回去。”
没等孙亦尘开口,他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愿意张扬,我让车夫给你放远了下就是了。”
“不是……不用劳烦。”孙亦尘抽出手臂,说着便要下车。
宋濂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恼怒,扶着车门沉脸冷笑道:“怎么,那云沐霄的马车能送你回家,我的就不行了?是我这马车没有人家的精美舒适吗?”
孙亦尘不知他怎么来这一出,更惊讶他怎么连云先生送他和母亲回家的事情都知道。一下子被他的话语梗塞住。正想开口解释,突然有个人朗声说道:“哎呀,这不是孙先生吗?怎么今天会到府衙上来?”
正是李清李大人。
宋濂立刻回道:“大人怎么出来了?”
李清笑得灿烂:“看你这马车停了许久,好奇着来看看,可巧正碰着孙先生,真是难得。孙先生可有空随本府到后院喝杯热茶?”
孙亦尘连忙作揖,还没说话便听头顶宋濂的声音冷冷道:“大人恐怕要失望了,孙先生刚说家中有急事要坐属下的车回去呢,不如这茶就我来替他喝了吧。”
李清面露讪色,撇了宋濂一眼又看向孙亦尘。孙亦尘道:“多谢大人好意,孙某今日确实不便,还请大人见谅。”
李清只好讪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若先生改日有空再来府衙,可一定要给本官赏个脸啊。”
孙亦尘作揖回礼。宋濂翻身下车,笑道:“大人今日好生清闲,又是喝茶又是迎客的,忘轩兄一介布衣,恐怕承受不住大人这般热情。”
“诶,修之此言差矣,孙先生才学出众,又是状元出身,岂是一介布衣之辈。”
“大人谬赞,孙某惭愧。”孙亦尘在车上再次拱手作揖。
“好了都别啰嗦了。”宋濂不耐烦地关上车门,对李清道:“大人,正好我有事禀告,您先请回我随后就到。”
李清点点头,抬步先走。
宋濂在车夫耳边说了几句,随后转身对车内的孙亦尘道:“呵,忘轩兄才学名气在外,盯上你的人还真不少。过几天我哥来了,你见还是不见?你要是想像避开李大人一样避开他,我倒是可以帮忙。”
孙亦尘坐在昏暗马车里神色不明。宋濂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招了招手,让马夫驱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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