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后的执着

潘姿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军营,她跪在了郑朝仁面前。

郑朝仁连忙说道:“姿姿,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

潘姿却执意跪在地上,她对郑朝仁说道:“郑叔叔,求求你帮帮我吧,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郑朝仁以为她因魏琦而来,语重心长地劝道:“姿姿,你听郑叔叔说,魏琦身负家族重任,有些事情他不能不妥协,无论是王皇后还是王丞相,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他能对抗的。再加上皇上的赐婚,他和淑贤公主的婚事成了不可扭转的事实,他也是身不由己,你们都是好孩子,放下彼此,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潘姿哽咽道:“我知道的郑叔叔,这些我都懂,所以我把魏琦还给了魏家。我不和她争,我只想和我娘还有奶奶过我们自己生活,我不执着于魏琦,但她却不肯放过我,派人杀了我娘和奶奶。”

郑朝仁震惊道:“你说什么?”

潘姿红着眼睛说道:“郑叔叔,我爹为国尽忠而死,我娘和奶奶从来没有怨恨过谁,她们一生善良,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但是昨天晚上,她们却被人杀死了。”

郑朝仁愤怒道:“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行凶杀人?简直胆大包天。”随后他连忙关心道:“姿姿,你有没有受伤?”

潘姿摇了摇头说道:“是啊!天子脚下,却有人半夜三更闯入我家,杀了我娘和我奶奶,还要侮辱我。我们家从不与人结仇,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我认识了魏琦,并和他有了感情。魏琦说过,他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给了公主,是想让公主知难而退,结果皇上还是赐婚了。这些我都接受,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和她争,我愿意成全她和魏琦,但她却不肯放过我,甚至不肯放过我的家人。”

“所以你怀疑淑贤公主?”

潘姿点了点头。

郑朝仁思虑片刻后说道:“姿姿,你有证据吗?”

潘姿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证据,昨晚行凶的人都被我杀了。”

郑朝仁劝道:“姿姿,别说你没有证据,就算你证据确凿,也奈何不了她半分。依我看,昨晚行凶的人根本不知道背后指使他们的人是谁。”

“我知道的郑叔叔,我是穷人家的女儿,对抗不了王权富贵。我不是来为难郑叔叔帮我报仇的,我来是求郑叔叔帮我安葬了我娘和奶奶。”

郑朝仁扶起她问道:“她们现在在哪里?”

潘姿痛苦道:“都在我家,凶手的尸体也在我家。”

郑朝仁安慰道:“姿姿别怕,有郑叔叔在,一定会让你娘和奶奶入土为安的。”

郑朝仁派亲信去了潘家,偷偷运出了潘夫人和潘奶奶的尸体,然后一把火烧光潘家,昨晚的一切也随之化成了一片灰烬。

天池山下,两座新坟被野花围绕着。潘姿将两束山花放在了母亲和奶奶的坟前,随后跪了下去,安安静静地磕了三个头。

郑朝仁安慰道:“姿姿,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杀了人。女扮男装留在军营里吧,相信郑叔叔,郑叔叔会保护好你的。”

潘姿强忍着眼泪说道:“谢谢郑叔叔,我相信郑叔叔的,不过我要离开这里了。”

郑朝仁吃惊道:“你要去哪里?”

“去南陵,我姑姑多年前嫁到了南陵,我想去投奔她。”

郑朝仁点了点头说道:“也好,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重新开始吧!”

潘姿又一次跪在了他面前感激道:“谢谢郑叔叔帮我安葬了我娘和奶奶,也谢谢郑叔叔从小教我武功,我才能死里逃生,郑叔叔的恩德,姿姿永不敢忘。”

郑朝仁连忙扶起她说道:“姿姿,快起来,你是郑叔叔看着长大的,你父亲又是为国尽忠而死,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去了南陵以后,忘掉这里的一切,好好生活。”

潘姿最后看了眼漫天的红霞说道:“我会的郑叔叔。”

郑朝仁心疼道:“好孩子,你爹娘和奶奶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别辜负了她们。”

潘姿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军营以后,郑朝仁给了潘姿一个包裹和出城的令牌,他对潘姿说道:“姿姿,有了这个令牌,你便可以顺利地出入城门,到了南陵以后,记得给郑叔叔报个平安。”

潘姿感激道:“我记住了郑叔叔,到了南陵以后,一定第一时间给郑叔叔报平安。”

片刻过后,潘姿已是一身男儿装扮,如玉一般的少年郎,眼中却有着浓浓的忧伤。她翻身上马,对朝仁说道:“郑叔叔,我走了,您多保重。”

郑朝仁亲切地笑道:“走吧,好好照顾自己,路上多保重。”他看着她策马而去,叹了口气说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然而,潘姿却并没有出城,她找了个偏僻的客栈住了下来。进到客房以后,她打开了郑朝仁给她的包裹,里面除了几套男装,还有一包沉甸甸的银子,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在了包裹上。

一个月后,国公府魏家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魏琦坐在窗前,一杯杯地喝着酒,周围一片热闹,更显得他分外孤单。他打开窗户,抬头看着明月,脑子里全是潘姿悲痛欲绝的哭声,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月亮的另一边,潘姿同样坐在窗前,她抱着双腿抬头看着月亮,就这样,一直坐在那里,一直看着月亮。

次日,淑贤身披凤冠霞披,身后十里红妆绵延不绝,全嬷嬷搀扶着她一步步地向魏琦走去。魏琦身着喜袍,一脸的死气沉沉,满堂宾客皆是喜气洋洋,他却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苏言澈拿着酒壶和酒杯,一杯杯地帮他挡着酒,他对魏琦说道:“魏大公子,今天是你的喜事不是你的丧事,你能不能不要丧着个脸,要是被王丞相看到了,指不定会有什么大麻烦,公主来了,快去迎接吧。”

魏琦冷冷地看向淑贤,红盖头下的淑贤像是感受到了他冰冷的目光,她紧紧握住了全嬷嬷的手。全嬷嬷小声安慰道:“公主别紧张,没事的,有老奴在呢。”淑贤并不是紧张,她更多的是害怕,她怕魏琦恨她,她心里有一个计划,如果他们成婚以后,魏琦依然忘不掉那个女子的话,她会去劝说母后,求母后允许那个女子嫁给魏琦为妾,只求魏琦不要恨她。

全嬷嬷将她的手交给了魏琦,她顿时感受到了一片冰凉,她的心咚咚直跳,她低头看着他大红喜袍的一角,内心十分忐忑。她的感觉没错,他在恨她,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道他的脸和他的心一样,都是冷冰冰的。这冰冷冷的里面包含了多少恨和怨?她连想都不敢想。

魏琦面无血色地行礼叩首,当他们正准备行夫妻交拜之礼时,魏琦转身看到了潘姿。隔着层层人群,他一眼便看到了她,她一身藕粉色高腰襦裙,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那晚满城花灯之下,她如仙子一般出现在了他眼前。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魏琦停止了行礼,站在了原地,他同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潘姿。好像所有人都不存在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在天池山上,满山野花之间,只有她和他。

苏言澈走到他面前小声提醒道:“阿琦,快行礼啊!”魏琦不为所动,满眼心疼地看着潘姿。

苏言澈朝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身着粉色襦裙的潘姿以后,顿时明白了一切。他继续提醒道:“驸马爷,王丞相可在那里坐着呢,就算你不要命了,难道你想害死她吗?”

魏琦终于有所动容,但此时大厅之内已是一片骚动。淑贤紧握着全嬷嬷的手,满心绝望,他真的恨她至此,厌恶她至此吗?

王丞相斥责道:“小魏将军这是何意?如此怠慢公主,不怕皇上和皇后娘娘怪罪吗?”

魏夫人连忙说道:“丞相误会了,魏琦不敢。”她轻声对魏琦说道:“琦儿,快行礼,别误了吉时。”

还未等魏琦开口,潘姿走出人群说道:“民女有话要问公主。”郑朝仁看到潘姿大吃一惊,她竟然没走?他担忧地看着她,默默叹了一口气,他早该想到了,她如此倔强的性子,不查明真相是不会走的。

苏言澈心想,她不要命了吗?淑贤同样很震惊,她掀开盖头,看到了潘姿,她瞬间猜到眼前这个女子便是魏琦心心念念之人。

全嬷嬷怒斥道:“哪里来的贱民?竟敢惊扰公主,还不赶紧拖出去打死。”

宫里来的侍卫快步向潘姿走去,魏琦一把将潘姿拉到身后,大声喊道:“我看谁敢动她?”

这一幕狠狠刺痛了淑贤,她看着魏琦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又和他自小相识,在他心里,却好似永远敌不过眼前这个女子 。

王丞相怒斥道:“魏琦,你要抗旨不尊吗?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公主,本相问你,你的这条命还要不要?”

潘姿走出来说道:“跟他没有关系,是我和公主之间的恩怨,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向公主问清楚。”

全嬷嬷再次怒斥道:“你个贱民有什么资格质问公主,简直大胆包天,来人啊!快拖出去乱棍打死。”

魏夫人走出来说道:“大喜的日子,嬷嬷不要动不动喊些将人打死的话,冲撞了公主,嬷嬷可担得起?我们魏家从不做仗势欺人的事情,更不分什么贱民不贱民。”

全嬷嬷正欲反驳,淑贤拦住了她。她对潘姿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潘姿看着她冷冷地问道:“是不是你派人杀了我娘和我奶奶?”

全嬷嬷厉声斥责道:“竟敢污蔑公主,谁给你的胆子?”

王丞相不可思议地看着潘姿,竟然让她给逃了,手下人禀报说潘家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他和手下的人都以为那把火是匪徒放的,为的是毁灭证据,虽然事后找不到了那两名匪徒,也不过认为他们是怕惹祸上身躲了起来。不过是一个农家女而已,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不曾想是他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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