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华初与云霓

见过贞妃以后,华初很后悔忘了问她的名字,下次进宫怎么才能找到她呢?他想了一下便豁然开朗了,他可以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她,他有预感,他们总会再见的。

就这样,华初每次进宫都会去那座废院周围转一转,直到再次见到了她。

他兴奋地对她喊道:“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贞妃看到他笑道:“我记得你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华初羞涩一笑说道:“我来看看你。”

贞妃跑到他面前说道:“谢谢你哥哥,谢谢你来看我。这是我给我娘带的点心,她舍不得吃完,给我留了两块,你尝一尝吧,可好吃了。”

华初接过点心,咬了一口说道:“真好吃,谢谢妹妹。”

贞妃笑得温柔可爱,华初有些痴迷地看着她。他柔声问道:“我叫华初,妹妹叫什么?”

贞妃甜甜一笑说道:“我叫云霓。”

“云霓妹妹,你的名字真好听。”两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仿佛是一眼万年。

后来,华初每次进宫都会去废院找云霓,废院附近的凉亭,成了他们约定的地方。华初每次来都会打点废院看守的侍卫,云霓母亲的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虽说她依旧走不出那扇门,不过可以时常看到女儿,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华初和云霓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华初经常对云霓说,等她再长大一点,他就娶她为妻。

云霓悄悄红了脸,她盼望着自己再长大一点,她希望自己如母亲所希望的那般,出宫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然后和他度过一生一世。

云霓将华初说过的话告诉了母亲,母亲总是欣慰地笑,然后满脸笑容地祝福他们。

直到有一天,云霓去看望母亲,透过门缝,她看到了母亲泪如雨下。她慌忙地安慰着母亲,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这里看守的侍卫欺辱了她,她一直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告诉她,直到现在,再也瞒不住了。

她从门缝之中看到了母亲圆滚滚的肚子,她痛苦地哭了起来,这些日子,母亲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一边哭,一边安慰着母亲,让母亲不要怕,她会想办法的,她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华初来找她,她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华初问清缘由后,找了父亲华曦帮忙。华曦找了个罪名处死了那名侍卫,在云霓母亲生产那日,他偷偷安排产婆进了废院。云霓的母亲在宫中向来无人问津,所以一切都很顺利,但为了慎重起见,云霓的母亲在生产的时候,尽管疼得死去活来,却依然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在她感觉自己马上要被活活疼死的时候,孩子终于生了出来。在孩子睡着的时候,华曦偷偷将他带出了宫,交给了一家农户养着。

经过此事之后,云霓对华初和华家感激不尽,她曾对华初说,如若华家嫌弃她的身份,她愿意为妾,只求能报答他们。华初却不准她这么想,他告诉云霓,父亲已经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等她再长大一些,父亲会去向太后提亲,还会去求皇上恢复她公主的身份,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到华家。华家世代为国尽忠,皇上一定会同意父亲的请求。

可是事与愿违,云霓始终没能等到那一天。

南陵王向朔王求娶大朔的公主为妃,以示两国交好。但是皇后所生的绾妤公主年龄太小,张贵妃又不舍得自己的女儿李桑妤远嫁,因此,张贵妃日日在朔王面前哭闹。皇室里的公主本来就少,适龄未嫁的只剩下李桑妤,朔王因此焦头烂额,他身边的太监提醒他说道:“皇上其实不必为难,太后宫里还养着一位公主呢,皇上大可恢复她公主的身份,将她嫁给南陵王,岂不解了燃眉之急。”

朔王大喜,他将此事告知给了太后。太后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十多年来对这个孩子不管不问,更是囚禁了她母亲数十年,连个名分也不肯给她们,现在却要利用她去和亲。皇上难道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毕竟她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

朔王却说:“既然是朕的女儿,当理应为朕分忧,朕心意已决,封她为安平公主,嫁给南陵王为妃,如若她敢抗旨,朕就杀了她的母亲。”

这一切对云霓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华初更是急疯了,华曦向朔王求情,求他收回旨意,他告诉朔王,华初和云霓早已两情相悦,求朔王成全他们。但是朔王偏爱张贵妃和桑妤公主,他对华曦说道:“华将军无须多言,君无戏言,安平公主必须要嫁给南陵王,至于你的儿子华初,朕已经决定,将桑榆公主嫁给他,成亲之日就定在安平公主出嫁之日,也算是好事成双。”

华曦连忙说道:“皇上,桑妤公主和初儿并无感情,臣是怕委屈了公主。”

朔王说道:“朕听贵妃说,桑榆倾慕华初已久,以朕看来,两人再合适不过了。华将军休要推辞,朕一定不会亏待你儿子的。”

华曦最终也无能为力了,云霓和华初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云霓悲痛欲绝,躺在床上好几天滴水未进。太后劝道:“何必这般折磨自己呢?既然大朔伤你至深,离开未必是坏事。”

云霓不听不言,不吃不喝。张贵妃怕她真的死了,和亲的事情又落到自己女儿身上,她来到云霓床前说道:“你若是敢自我了结,不乖乖嫁去南陵,本宫就杀了废院那贱婢。不仅如此,本宫还会效仿西汉王朝的吕后,砍掉那贱婢的双手双脚,挖掉她的眼睛做成人彘,让她受尽折磨而死。”

云霓艰难地起身,她愤怒地看向张贵妃,张贵妃冷笑一声说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云霓妥协了,为了自己那个受尽苦难的母亲,她不得不放弃和华初的感情。她同意嫁给南陵王,不过不是以云霓之名,就让云霓属于华初吧。太后重新赐名给她,李贞妤,她终于恢复了公主的身份了,作为和亲的唯一条件,她请求朔王放她的母亲出废院,并在以后的日子里善待于她。

朔王很痛快地答应了,封了她的母亲为顺妃,那个可怜的女人,终于有了名分。

远嫁那日,云霓一身血红色嫁衣,顺妃紧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她扑进母亲的怀里哭着说道:“娘,女儿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千万要保重自己。”顺妃紧紧抱着她,泣不成声。

云霓和华初擦肩而过,两人都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却再也无法成为夫妻。华初拉住了她的衣服,她回头对他温柔一笑说道:“华初哥哥,珍重。”

华初绝望道:“云霓妹妹,保重。”

云霓上马车之前,最后看了眼华初,他依然站在原地,痛不欲生地看着她。她在心底说道:“华初哥哥,永别了,如果有来生,愿我们都能成为普通人家的儿女。”

云霓嫁给了南陵王,成为了南陵王的妃子,世上再无云霓,只有大朔公主李贞妤,或是贞妃李氏。

刚嫁到南陵的贞妤,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南陵王很喜欢她。由于恩宠不断,她很快便继萧皇后之后,生下了二皇子连子昕,这是南陵王登基以后的第一个皇子,南陵王对贞妃越发地宠爱。而贞妃为人低调,从不恃宠而骄,在宫里守着南陵王和连子昕平静度日,直到她得知华初已死的消息以后,她性情大变。

大朔将领孔信勾结了南陵大将军于和雍伪造证据,陷害华初通敌叛国,朔王大怒,斩杀了华初,华氏一族成年男子一律斩首,未满十六岁的处以宫刑入宫做苦役,女子一律发配边疆沦为了军妓。

在此之前,桑妤公主跪在朔王面前,苦苦哀求他饶恕华初,宽恕华氏一族。但是朔王无动于衷,他毫不犹豫地下旨杀了华初,华初的儿子华醒,也就是他的外孙,刚满六岁,也被他下旨斩杀了,桑妤最后在他面前挥刀自尽了。

张贵妃肝肠寸断,她彻底绝望了,她只有桑妤一个女儿,这些年来,她也算是独占恩宠,不曾想这致命的打击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把一切都怪在了顺妃和云霓身上,她固执地认为,当初要嫁进华家的本应该是云霓,是自己的女儿白白替她承受了这一切,是她们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她深更半夜来到了顺妃的寝宫,一把匕首刺进了顺妃的心脏,顺妃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看着她,黑暗之中,她看到张贵妃狰狞无比的面容。最后,她倒在了血泊之中,彻底结束了自己苦难的一生。

张贵妃却疯狂大笑起来,她边笑边喊:“贱婢死了,贱婢终于死了,老天有眼,贱婢死了。”

张贵妃疯了,朔王将她软禁了起来,对她由极尽宠爱变得厌恶至极。

贞妃得知一切以后,开始变得癫狂,她痛恨大朔,痛恨南陵,痛恨他们所有人。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华初,既然她和母亲的善良隐忍,换不来上天的丝毫垂怜,那就让一切结束吧。

在她服毒自尽,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南陵王,但她隐瞒了她和华初之间的过往。不为别的,只为云霓将彻底属于华初,她将带着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去找他,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了,也再也没有人能拆散他们了。她最后请求南陵王,把她那个同样苦命的弟弟接回南陵吧,虽说母亲死了,华曦和华初也死了,当年那个产婆生死未知,那个秘密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但只要那个孩子还活着,他在大朔随时都会有危险。自己马上要去见母亲了,就在死前为母亲做最后一件事吧,她知道母亲其实一直牵挂着那个孩子。

李赋被悄悄接回了南陵,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和连子昕待在一起,两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因为各自的母亲恨透了大朔皇室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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