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垂檐身上不由得出了一层白毛汗。
游拓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于是岔开话题,“我们去楼上看看。”
楼上大多是天台阳光房,各种植物形状奇异颜色鲜艳。
“你知道《北欧神话》里的巨蟒耶梦加得吗?”
“头尾相衔的怪物?”
“对,据说有着翻天覆地的力量。”游拓说。
“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认为神话不过是远古时期的人们对于自然万物的恐惧实体化的表现,而从没有人想到这样的生物也有可能是真实存在于世间过。它们便是那时候的‘断肢’。相反的是,那些消灭‘断肢’的巨人、神祇往往才是人们幻想出来的东西,自然的力量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抵抗,也只有自然运行的规律能够杀死它们。那些所谓的‘英雄’不过是凑对了时机才被载入史册,名垂千古,在后世的传说中演变的越来越夸张。”
林垂檐:“那死去的断肢还会复活或者再生吗?”
游拓:“许多年前在人类还不了解这些时就有一个神秘机构做过类似的系列实验,但是由于违背伦理纲常,差点带来一次末世浩劫,还好在最后关头被控制住了,但从那以后关于‘断肢’的研究就格外谨慎。而那个国外机构也因为非法实验而被封杀,首领饮弹自尽在实验室。”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游拓耸耸肩,“或许在他们眼里是有什么崇高而伟大的信仰和追求吧。”
“那如果没有人为的因素,就自然界而言,这样的大爆发会出现吗?”
“几乎不可能。现在的环境跟远古时期已经截然不同了。”游拓看着林垂檐的眼睛。“我带你来看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噩梦一般只会是内心恐惧的投射,而恐惧的根源在于未知。一些东西当你了解了就会褪去那层令你恐怖的外衣,尤其是在清楚地知道这种事情绝无发生的可能之后。”
“……”
“你是学历史的,应该比我更清楚,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存在的就是不存在,万物的运行和历史的发展是一样的,即便是在某一时刻偏离了正常的轨迹,也终会恢复原位。”
.
为了表达感谢,林垂檐请游拓吃了午饭。
下午他们一起去拜访了高中老师,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他们是她带的最后一届。原本站在讲台上永远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的小老太从讲台上刚下来,还没来得及享受快乐的退休时光,就被查出了淋巴癌。手术还算顺利,只不过精气神还是一年不如一年,每天还要喝大量的中药,不大的教师公寓里浸透了药草苦涩而绵长的气味。
两人跟老太太唠了会儿嗑,在阳台上晒了太阳,帮老太太给院子里的花翻了翻土,一下午就过去了。老太太要留他们吃晚饭,两人连连推拒。
老太太生气了,“我这半截黄土埋身子里的人了,以后见一面就少一面,你们是成心气我是不是?”
她老伴也跟着劝:“你们老师今天看见你们过来,不知道有多高兴,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嘛,我还能跟你俩喝两盅。”
再拒绝就不懂事了,林垂檐只好应下来。游拓倒是没什么,笑吟吟地钻进厨房去帮忙择菜打下手。林垂檐站在窗户边给楚稚酒打电话,让他晚上不用做自己的饭了。
然而,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难道是正在忙?林垂檐没想那么多,给他发了条短信,就关上了手机。
虽然说的是家常便饭,但老太太还是准备的颇为丰盛,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餐厅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四个人围在桌前,格外有种温馨祥和的气氛。
林垂檐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吃过饭了。之前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这几天楚稚酒时不时来找他,也很少和他一起吃饭。之前薇薇安还在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给他做一大桌子的菜,然后叫上她的三五好友,有时候还让林垂檐叫上他的小伙伴,一起享用晚餐时光。
游拓见林垂檐的目光有些发愣,忍不住用筷子头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啦?”
林垂檐抿了抿唇。“没事。”
他想念薇薇安了,想念她给自己带来的有关家的所有记忆。
老太太的老伴是同一所学校的地理老师,教过他们隔壁班,他们在餐桌上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盅。
杂粮酒不同于那些杂七杂八的果酒,尤其是这种自家酿造的,往往初尝不觉得,实则后劲大的很。像林垂檐这种对自己严格要求的人都感觉稍微有些多了。游拓倒是向来“千杯不倒”,这次也一样,临告别的时候,站在门口和来时无甚区别。
林垂檐莫名的攀比心理让他也努力把身子绷得笔挺,滋生出的那一点醉意也被他团巴团巴揉进了最深处,自觉面上丝毫不显,然而刚出门,就险些一趔趄。
游拓伸手扶住他,哭笑不得,“你不能喝这件事,在你我之间又不是秘密,刚才干嘛还不禁劝?”
“……”
林垂檐先说那架势,你好意思不喝?再说了,见一面就少一面,在这个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到的世界里,珍惜每一次相遇是唯一不给未来留下遗憾的方法。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这时,身后的门又开了,老太太举着一个手机探出身。
“小林同学,你的手机忘带了。”
林垂檐转过身,游拓赶紧先他一步帮忙接过手机。“赵老师,您看他丢三落四的毛病到现在还没改。”
“你也没差多少,还埋汰人家!”老太太笑着拿指头点了他一下,“你俩千万路上要小心,知道吗?”
“知道知道。”游拓笑着应道。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游拓跺了跺脚,把手机递给林垂檐,“好多未接来电,你看看谁打的?”
俩人一边走出楼道,林垂檐一边随手解了锁,几十个来自楚稚酒的未接来电从后台弹了出来。
林垂檐:“……”
他不是发了短信吗?
“谁呀这是?”游拓好奇心旺盛地伸长脖子来看。“阿酒是谁?”
“我弟弟。”林垂檐说着点开最近的未接来电,拨了过去。
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那头传来楚稚酒蔫蔫的声音,“哥……”
“阿酒。”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刚才在吃饭,电话静音了,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所以没听见。”
那边静了静,楚稚酒吸了吸鼻子,“你吃过饭了?”
林垂檐:“对啊,我在我高中班主任这里吃的,不是给你发了短信吗?你还没吃饭?”
楚稚酒不说吃了也不说没吃,他开始沉默,听筒那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了阿酒?你不高兴了?”
“嗯。”楚稚酒带着鼻音的声音忽远忽近,他似乎拿着手机在客厅里走动。
“你明明答应过我晚上要回来和我一起吃饭的。”
“……”
“你答应过我的。”
林垂檐只好道:“对不起,我本来没想那么多。”
他开始觉得楚稚酒变得这么粘人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了。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想法,几乎是下一秒,楚稚酒说:“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林垂檐:“……”
他还没想好说什么,旁边一直听着的游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林垂檐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游拓连连摆手,却笑得前俯后仰。
楚稚酒十分警觉,“你身边有人?是谁?”
林垂檐:“我同学,跟我一块来看望老师的。”
游拓用口型小声冲林垂檐调侃,“你这弟弟可比对象还要粘人,怪不得你一直没交女朋友,原来是个弟控啊。”
林垂檐懒得搭理他,因为楚稚酒那边再次陷入了死寂。
“阿酒?”林垂檐有些不安。
那边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啊——”的一声尖叫,伴随着玻璃茶盏碎裂的声响。
“哗啦!”
林垂檐猛然一惊,浑身酒意都散了出去。“阿酒!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说话!”
楚稚酒还是没有说话,听筒最后传来的是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响,随机电话就被挂断了。
林垂檐几乎毛骨悚然。
之前几次重生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他曾看到过楚稚酒从万丈高楼上跌落,也从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把枪对准额头。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浸透鲜血宛如绽开的玫瑰,每一瓣都倒映着他濒死的脸庞。
几乎是下一秒,林垂檐就朝路边冲了过去,拼命挥手想拦住一辆出租车。游拓大致也意识到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被林垂檐过激的反应震惊了。回过神来,他赶紧伸手去拦他。
“我开车送你回去。”
然而林垂檐已经招到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不用了,你喝了酒不能开车,还是找个代驾吧。今天谢谢你,我家里有事就先过去了。”
没等游拓开口,车门就砰地一声合拢,紧接着调转车头朝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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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七次重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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