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叫艾伦,中英混血,从小在中国长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普普通通的科研天才,还没进研究所就已经在国内外顶级科研刊物上发表了好几篇核心论文,目前属于科研所编外人员。
“呃……不是那种执念。”林垂檐解释,“我只是在梦里到过那个地方,觉得有缘分罢了。”
“别是什么阴桃花啊。”艾伦神经兮兮地抓住座椅靠背。
杜栩问:“什么是阴桃花?”
“你连这都不知道,读书读傻了吧。”艾伦翻了个白眼,随即压低了声音开始讲故事。
“据说当一个人在梦里频繁地梦到一个地点,还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在呼唤你,让你去找他,那就十有**是索命的冤死鬼想要找你做替身,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前世的孽缘,想要让你殉情。”
游拓转过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敲了下他的脑门,“瞎说八道什么。”
艾伦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不搭理他,继续道,“我记得之前我朋友的朋友遇到过。他连续半个月晚上梦到一个身材高大说话温柔的男人,在梦里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无论遇到什么,那男人总是会无条件地保护他。每次梦的结尾总是,那男人总会站在一条山间小溪旁,目送着他离开。”
“因为这些梦境都太过于真实,我朋友的朋友开始变得整日魂不守舍,还说自己爱上了那人。这算哪门子爱?顶多算是吊桥效应。更何况那压根就不是个真实的人。但我朋友的朋友不管,非要找到那条小溪,还说梦里那人肯定就在那里等着他,都魔怔了。”
“结果呢?找到了吗?”杜栩问。
“找到是找到了。”艾伦说,“可是人也死了。”
“啊?”
“起初他费尽心思找到了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小溪,在一个阴沉的雨天去了小溪边。我朋友实在是担心他,就隔的老远悄悄看着。结果你猜看到了啥?”
“啥?”
“他一个人站在芦苇荡旁,冲旁边的空气说话,还又哭又笑。我朋友被吓得不轻,没过多久,那人像是魇住了,竟然直挺挺地朝小溪里走起。还好我朋友及时出现,才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据我朋友说,他当时把人往外拽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人在下面扯着他的脚踝,不想让他把人救走。不过好在我朋友力气比较大,水性好,这才把人救上了岸,送进了医院。”
“这人醒来之后变得郁郁寡欢,总是神情呆滞地看向窗外,任谁跟他说话都不搭理。我朋友那时就心知不好,总觉得这事没完,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年年还没过完,这人就失踪了,一直到开春,尸体才浮上来。”
“还是那条小溪,还是那片芦苇荡。尸体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了,但依稀还能看见脸上带着幸福的迷幻的笑容,手里还死死地握着一根大腿骨。经过打捞,警察又在河底的淤泥里找到一具已经完全腐化的白骨,死了应该有七八十年了。”
杜栩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停地追问其中细节。
这种千篇一律换汤不换药的鬼故事,林垂檐和游拓早在上学的时候就听过不知道多少个了,自然不当回事。两人在后视镜里相视一笑,林垂檐低头继续翻看手里的资料。
艾伦讲完故事,撇了撇嘴,扭过身去,不再说话。
路程漫长,林垂檐看资料的间隙时不时地打开手机上的软件,查看家里的监控。三个小时过去了,当车驶进深山时,市郊老宅里,那扇被砖石封存了近十年的门也被完全破开了。
装修师傅们把地面上的碎砖石大致清理了干净,楚稚酒抱着猫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门口。他往里面张望了片刻,似乎是觉得太脏,于是没有进去,转身又离开了。
林垂檐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做什么。
楚稚酒懒散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因为山里的信号不好,声音有些失真。“书房门已经打开了,我没有事情做,正在温书,准备期中测验。”
汽车停在了路的尽头,几人拿着行囊从车上下来。林垂檐一边背上背包,一边和他说话,“我现在已经到了可通行的路的尽头,再往里走或许就没有信号了。”
“注意安全。”
“你只想和我说这个吗?”
“……”楚稚酒:“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林垂檐沉默了片刻,把手机换到另一边。“如果你没有别的要说的,我就进去了。”
他停顿了几秒,那端还是一片沉默。林垂檐失望地挂掉电话。
他明明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是他不知道珍惜。过往重重的细节在眼前不断重复,林垂檐闭上了酸痛的眼。
初春的山里,万物尚未完全复苏。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看,这是卷柏,这是阴地蕨,还有海金沙。”
艾伦指着路上随处可见的植物,目光来回扫荡。“都是喜阴喜湿的植物,我们现在已经在山的背阴面,常看到的就是这些蕨类。哟!这儿有一条小蛇。”
说着他弯腰拨开灌木,林垂檐只看到一道黑色和黄色相间的影子“嗖”地一下钻进了深处。
一边走,几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或许是在车上那个故事让杜栩有所触动,他问林垂檐,“你说在梦里真的会对连脸都看不清的人产生真挚的感情吗?”
“不可能。”林垂檐坚定地回答,“倘若一切都是梦,那么发生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的一切也同样是虚假的,即便是我在梦里与他相爱,并短暂地沉浸其中,那么一旦我醒来,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真实也终究会消散。就连在现实世界里你尚且分不清楚身边的到底是人是鬼,更别说在梦里了,更何况他让你看到的一定是他想让你看到的,当你们所处的不在同一个维度时,他玩弄你就像是猫抓老鼠。你看故事最后,尽管逃脱了一次,但最后不还是枉死在那小溪边了吗……”
几人说话间,最前面的游拓忽然停了下来。他的右手还保持着用树枝挑开灌木的姿势,看上去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感到惊讶的场面。
林垂檐结束话题,心急地越过其余两人,朝前面挤去,“是不是看到了我说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走到了游拓身旁,看到了眼前和想象中大相径庭的一幕。
“怎么可能?”他忍不住叫出声。
五分钟后,几人站在草丛里,面面相觑。“这是你说的地方?”
几人身前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废弃神庙。岁月的淘洗使得这里变得破败荒芜,但依稀还能看出昔日的辉煌壮观。布满灰尘、残缺不堪的窗棂檐廊上雕刻着奇珍异兽,十几米高的石柱足有两三个人合抱那么粗,在这层叠的树冠间挑出一线灰白的天空。
“我的妈呀……”艾伦望着这座庙宇,喃喃道,“这要是被发现,一定是可以被列入文化遗产名录当中去。”
“这么大的建筑,难道就没人知道?怎么会在深山里藏这么久?”
“这不就被我们发现了吗?”艾伦洋洋得意,“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上年头的好东西在等着我们。”
“私自贩卖文物是犯法的。”
“要你管。”
几人说话间,林垂檐已经迫不及待地走近,然后开始仔细地观察着这座庙宇的每一处细节。庙宇的修建年份已不可考,但绝对不止百年。庙宇的整体修建风格偏古朴厚重,墙壁上雕刻的图腾也是前所未见。
几人在庙宇前找到了林垂檐所说的那口井,井壁上已经生满了斑驳的青苔。林垂檐摩挲着酸凉的砖石,内心几乎已经确定了就是这里。但上次重生时他看到的明明是一栋银白色的充满现代感的建筑,为什么如今矗立在这里的却是一座庙宇?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不管了。
他站起身,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艾伦叫嚷着要吃东西,说一步也走不动了。于是几人索性在井边坐下,用热水壶煮水,水开后把午餐肉、泡面、肉丸和粉条之类的一股脑地下进去。
酒饱饭足之后,休息了一阵,他们这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前往庙宇里面一探究竟。
不知何时,太阳消失在了积云之后,天光变得发黄发灰。神庙正门顶上悬挂着的巨大兽首俯瞰着渺小的他们,目光如炬。苍翠的密林、古怪的雕像、诡异的油彩,这一切构成了眼前奇幻的一幕,单单是靠近这座建筑,就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而这座神庙的里面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幽深空寂的殿堂,尘埃在光束里旋转,古老的亡魂在黑暗中不知道蛰伏了多久,长长的扭曲的指甲划过光.裸的脚踝、枯草一般的毛发纠结成一团,还有那怨毒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毫无所觉的闯入者……林垂檐被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激得打了个寒颤。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已知的任何东西,而是未知。
他忍不住将手掌贴在冰冷的门板上,正欲推开,这时,熟悉的沙沙声从里面传来。
林垂檐眼前一阵晕眩,下一秒,就像是电视机被拔下了电源线,他毫无征兆地软了下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