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颜阙不明所以,云舒也是一脸懵懂,“爹爹,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颜师姐的强项本来就不在背书上……”

抬手阻止云舒说下去,国师看向被大迎扶进来的颜阙,“你想做本座的女儿?想做国师?”

听他语气不善,颜阙脸色微变,却还是想好措辞,抬起头,“是。弟子……”

“想都别想!”打断的她的话,国师斩钉截铁。

面对国师明显发怒的样子,颜阙一脸委屈,“凭什么?!为什么谢理都可以,我不可以?明明当年师娘那么喜欢我……”

再次打断她的话,国师道:“你也知道,喜欢你的是我的亡妻,要我收你为徒的也是她。我本无意。你应该也记得,她临终时的遗言,这辈子都不能让我认你为女,不能让你做国师,不能让圆圆被你欺负!你这辈子,都欠她的!”

屋里一片寂静。

两个丫鬟识趣地退出去带上门,留下怒不能遏的国师,呆立当场强忍着泪的颜阙,以及一脸懵懂完全不知所云的云舒。

率先回过神来,云舒拍着国师的背给他顺气,“爹,是我的错,不该在你面前提这茬的,你快消消气。只是……我娘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那些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呢?”

下人不敢议论亡故主母也就罢了,连国师这个相传与亡妻感情甚深的人也不曾提过。

面对云舒的质疑,颜阙的倔强,国师按了按耳朵尖上的发,抓住云舒的手长叹一声,“少冲,是爹对不起你……”

大惊失色,云舒赶紧安抚道:“我自小就得爹爹宠爱,爹怎么可能对不起我呢?”

“为父对不起你们啊。”摇摇头,国师站起来,仿佛瞬间苍老了些,“这个孽徒,只罚她做饭太轻了些,就让她在你院门外跪着吧。”

不敢置信地看着国师,颜阙轻声唤他:“师父……”

就连一直想要惩戒她的云舒也劝道:“爹,颜师姐身子本来就弱,院里尚有温泉暖着……”

不等她说完,颜阙倔强地斥道:“不劳你假好心!”

“你听听!你听听!”指着颜阙,国师才降下去的怒火又扬了起来,“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我就该把她逐出师门!”

“爹!”朝国师跪下,云舒仰着头看着他,“爹此时正是在气头上,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只求爹不要在这个时候做下决定。我就这么一个师姐,若是叫把她赶出去,她日后少不得要受人话柄,婚事难议……她当真会寸步难行。况且……她心高气傲的……”

垂头看着情真意切的女儿,国师听懂了她未尽之言:心高气傲的人过去行得太顺,眼下大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怕他日后后悔。

理智渐归,他看向如木偶人般呆立的颜阙,嗤道:“去院外跪着去!”

不等颜阙转身,他又心疼地扶起云舒,“你看看你,为她求情做什么?你这辈子,跪过几回?连圣上都免你跪的人,竟为她跪。是她欠你的,不是你欠她的。”

连听他说了两次颜阙欠她,云舒问道:“你是我爹嘛……跪跪也没啥要紧的。对了,爹,你说师姐欠我的,是指……”

“好了。”拍拍她的肩,国师看向被大迎扶着往院外去的颜阙,“爹还有事要忙,今日就不陪你用早饭了。你要多吃些,一定要多吃些,再长些肉才好。”

送走国师,云舒也失了食欲,呆呆地立在廊下看着盛开的梅花,问紧跟在身后的小海,“爹爹为什么说她欠我的呢?难道是因为谢理?如果是……那为什么……”

不敢接这样的话,小海低声提醒:“小厨房准备了一碗麻油猪血汤,姑娘今日还未用饭,吃点可好?”

听到吃的,云舒心情转好,“好好好,这个又香又软,能开胃,吃它正合适。”

没有旁人同食,她自是又坐进了临窗的罗汉榻上,窗帘掀开,能看到大敞的院门外跪着的颜阙。

安静吃完一碗汤,云舒抱起已经有自己小臂长的黑兔顺着毛,对在一旁往香炉里添香的小海道:“给她送一碗,看着她都吃完。”

小海应声出去,云舒闻着甘乳般的香气,慢慢放开了怀里的黑兔。

在黑兔跳离她怀抱的一瞬,她感觉到肚子上被狠狠地踹了一脚,抬起眼,入目可见的是阴暗的水牢,谢理那张冷漠的脸,倒是满室的药味……许是待得久了,竟淡不可闻。

“你怎么来了。”捂着被踢痛的肚子,云舒索性躺平,“呵……舒服啊……”

水牢与寻常牢狱相比,残忍的地方在于,永远只能以一个姿势被绑着,被绑了许多日,能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一会,都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冷笑着,谢理一脚踩到她的手背上,看着她曾经极为怕疼现在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脸,嗤道:“怎么?曾经金尊玉贵的如公主殿下,如今也会落到这种地步?”

“识实物者为俊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早就认清,你已经不是那个说着想要月亮也会为我上九天去揽的谢师兄了。”贪恋地躺着,云舒尖瘦的脸上露出笑容,“只是不知,我已经答应了好好吃药,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你为什么还不长肉?”

听到谢理这近乎魔怔的话,云舒一怔,随即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在手上传来近乎骨裂的痛意时,她才止了笑,道:“想要我长肉,就得给我吃除了药以外的东西,饭、菜、各种食物。我以前怎么吃的,你和颜阙都很清楚。我要像以前一样地吃。”

眯起眼打量她,谢理眼含警告:“你想跑?”

“怕我跑就别给。只喝药,是长不起肉的。”毫不在意地闭上眼,云舒混不吝地道,“也不知,是我能熬得久一点,还是你崽在肚子里待的时间长一点。”

许是云舒温和的样子让谢理一拳打进了棉花,他盯着云舒,语气稍缓,“你最好别耍花样!”

感觉到左手重得自由,云舒慢慢睁开眼,看向背转身的谢理,“我爹……”

“死了!”回过头,谢理冷嘲,“到现在还想着你爹能来救你?”

面上在笑,云舒眼里的泪却无法抑制地顺着眼角往外淌,“是怎么死的?你杀的?”

“那倒不是我。”颇为遗憾地叹息一声,谢理舔了舔唇角,“你是药人,他也是。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取干血肉,只剩一具空骨。可惜了,青灵对他多少有些孺慕之情,不然,用他来做我们的药人,是最好的。连他身上残留的血肉味,都香甜滋补至极,连骨头往汤里一煮,都散发着甘**……”

“够了!”打断谢理的话,云舒扒住地面连连发呕。

她听到有人急步靠近的声音,却也只能胡乱地摆摆手,全身的疼痛,都比不过心里的撕心裂肺。

“谢理!你天理难容!”她在心里呐喊着,却不曾想,这呼喊声有了实质,在屋里回荡,睁开眼,看到不再是阴冷的水牢,而是自己满是喜气的屋子,被他吼着的谢理,正被小海拦着,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入门处。

吸一口满室的甘**,云舒皱眉鼓腮,连连犯呕。

顾不上再拦谢理,小海赶紧寻了地盂来接住。

摆摆手,云舒推开小海,“点的是什么香?”

听她这时候问香,虽心中疑惑,小海还是立马回答:“是红蓝和沉香调配而成的双井陈韵,此香……”

不等她说完,云舒道:“这香很好。不必再点了。”

立马就明白是这香不对,小海立时端着香炉往外走,看到站在门口候着的大迎,把香递给她。

不等她说话,大迎急问:“这香可是你亲手调的,怎么会出问题呢?”

“别问这么多。”警告地看她一眼,小海快速交待,“马上去把香灭了,倒了,把门和窗开了透气半个时辰,告诉整个俞园的人,再不许点这个香。快去!”

再进去的时候,她端了一只茶碗,“姑娘,可要喝口茶?”

说着话,她揭开了茶盖。

“毫无食欲。”刚说完,云舒看到茶汤上浮着的绽开的腊梅,闻到透亮红汤里穿透甘**而来的蜜香和花香,改了主意,“也好。”

闻言,小海终于松了口气,“这是姑娘先前给过的食方,采下新开的腊梅,拿盐拏过后用蜜糖泡着,点茶时用上一点,多一些清甜之香,让微涩的茶更容易入口。”

喝着茶,云舒的眼里也有了笑意,“受够了不能进食的苦,我这辈子,只想好吃好喝。谁若让我吃不着,那与我,可是不共戴天呐!”

随着她说笑般的语气,小海也轻松下来,“姑娘说什么胡话呢?谁敢拦着姑娘进食,先得过了婢子这关!”

眯眼看着小海,云舒神色动容,刚要说什么,余光看到还呆立在门边的谢理,“谢师兄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了不叫人支会一声就直接进来了?”

不等谢理表露出不满,云舒又道:“以后可不兴这样了,坏了规矩。”

“云舒,你!”压住差点释放出来的怒意,谢理笑道,“我知道师妹还在因为昨夜的事情生气,可你骂了骂了,罚也罚了,你气也该消了吧?怎么连做梦都要骂我天理难容呢?”

“没消。”垂头仔细又喝一口茶,云舒淡淡地道,“请谢师兄出去,重新学会敲门、得主人允许再进的客人礼仪。若是不配合……”

“别别别。”忙往门外走两步,谢理讨好着敲两下门,“你瞧,这样,是不是可以了?”

暗中瞧着两人的较劲,小海提着心瞟向云舒,思忖着:姑娘这回怕是真的动了怒,不可再如从前那般对待颜、谢两位护法了……

慢慢把一盏茶喝去大半,云舒这才放下茶盏,微笑地看已经笑容僵硬了的谢理,“算了,这次就先这样吧,回头得和爹说说,好好教一教你这些基本的礼仪,免得出去丢了我们国师府的脸。”

压着情绪,谢理顺着她的话道:“师妹饶命!你这一状告下去,我不死也得脱层皮啊。不过师妹说得对,咱们国师府是要脸的,青灵这还在院外跪着,若是伤了身,或是传扬出去,师父和国师府的面上也不好看。”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啊?”轻叹着,云舒讥诮地笑问,“告诉我,你与她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到了这种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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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纪
连载中月尾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