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诊考试前后,上届毕业生回校冬宣。
兴瑶高中的前一年高考发挥得中规中矩,共有3名学生就读最高学府,徐开哲就是其中之一。
半年不见,他明显变了很多。与灰头土脸的高中生比,他精神奕奕,容光焕发,身上的光环更加显著。
就像衣锦还乡的人来看望故乡里的朴素后辈。
奶茶店,四面八方投来视线,向渔略微拘谨。
对面的徐开哲玩笑道:“怎么,不愿招待我这个学长?”
向渔马上摇头,非常坚定:“没有没有。”
她跟徐开哲不同年级也不同分科,认识实属偶然。
高二提成绩那会儿,她是自习室的常客。由于周末开放的自习室不分年级,两人偶尔能碰到,算脸熟而已。
某次,向渔碰到一道不会的数学题,正抓耳挠腮。打完水的许开哲路过,在头顶道:“需要我帮忙吗?”
就这样,因为一道数学题,他们说上了话。后面向渔遇到不会的,也会请教他。
他们之间的联系沟通也仅限于讨论题目,不怎么聊天,属于泛泛之交。
按道理讲,徐开哲毕业之后,他们应当如萍水相逢,就此别过。然而,去年7月,徐开哲给向渔带来了一本地理笔记。
是当年兴瑶高中的文科状元3年的学习精华,向渔从中受益良多。
原想直接答谢笔记主人,不料人家当时在外旅游,这次冬宣也没看见人影。许开哲告诉她,笔记主人是他好哥们,感谢他就等于感谢那个人。
无论是笔记主人还是徐开哲,向渔都承了很大恩情。此次相逢,她便主动邀请徐开哲来喝杯奶茶。
她能力有限,总归心意到了。
看着女孩着急又认真地否定,徐开哲俊雅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他没再逗她,为了宽松氛围,他说起了大学里的种种。
从军训讲到各类社团活动,从校内课程到校外聚会。
他是个很健谈的人,每一桩事都描述得生动,幽默风趣。向渔听得十分专注,对大学更为向往。
两人聊得很投入,很畅快。
奶茶店的制作台,调制饮品的应鸣生幅度有些大,冰块在不锈钢制的杯里叮叮咚咚地晃动。
有种暴躁发泄的闷顿。
从很早开始,他就见不得别的男生靠近向渔,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有说有笑。
她的笑是闪耀的,那男生的笑是扎眼的。
滔天的妒意啃噬着他,可他谁也不是。
他就像见不得光的盗猎者,伪装出平静,私里正阴暗地盘算如何将冒出的对手绞杀。
——“啪”
托盘打在实木桌上。
小圆桌边的两人都吓得一顿。
向渔首先看到了男生手腕上的黑色运动手环,视线上移。
应鸣生微俯视,单眼皮耷拉着,莫名的凶。
但向渔觉得他就长这样,早就不怕他了。她说:“你是不是记错了?这个不是我们的。”
应鸣生皱了皱眉,挑出两个不讨喜的词汇,纠正:“不是你的。”
他笃定的语气反倒让向渔稀里糊涂的,她知道不是她的,但他应该不知道才对。
“没事,拿去给真正的顾客吧。”
应鸣生侧眼。
徐开哲文质彬彬,大方地不介意这种插曲。他抓着杯子吸了口奶茶,目光审视。
应鸣生眼睛一眯。
刚才就是这只手想去摸向渔的头。
真想给他掰折。
不像徐开哲的试探,应鸣生的敌意很明显。半垂的睫毛遮住些瞳孔,锐利的冷意齐数迸发。
不知为什么,徐开哲手一僵,像是感觉到攻击性一样,不自觉地将手收到桌面下。
应鸣生托起托盘,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
两个男生之间的交锋发生在向渔的视线盲区,几秒之前发生的一切火影刀光彷佛没有存在过。
徐开哲状似随便聊起,“你跟刚才那店员认识吗?”
进店那会儿,他有注意到向渔跟前台打了招呼。
向渔不爱多嘴,只点了下头。
徐开哲了然。
向渔含着吸管,微肉的脸颊一鼓,可可爱爱。
优秀的女生少不了爱慕者。他犯不着跟一个没有什么竞争力的奶茶店打工仔计较。
不过,他也没有跟潜在情敌待在一个空间的癖好。
他温声问:“你待会儿不是还上自习?”
上了高三,时间已经被挤压得很紧,但向渔还是会自觉去自习室。她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奶茶,腿往后撤,“嗯嗯。”
徐开哲起身,拍拍衣摆,“走吧,我也再去学校逛一圈,见见老师。”
向渔往后看了看,应鸣生在前台下单,面前几个客人。见他忙,便没有特意招呼。
她跟徐开哲一起出了门,并肩走向兴瑶高中。
又到红绿灯。
男生跟女生一高一矮,站在一起很是登对。
“没想到食堂竟然翻修了,”徐开哲侃笑,“果然,好的永远在下一届。”
向渔附和,“学校还在扩建图书馆呢,下一届也赶不上下下一届。”
徐开哲笑得开心,晃眼一瞥。
那个店员站在奶茶店门口,倚靠着门沿,插着兜,表情是冷的。被发现,他也不闪不躲,直直盯死他们。
这个人乍一看有种不理世俗的漠然,可动起真格来,又是浑身横气。
徐开哲移回视线。
职高、辍学、社会混混、麻烦。
几个词顺理成章地蹦进脑海。
而身旁的少女临近高考,应该不受任何事任何人打扰。
校外有这一号人觊觎,不是好事。
心仪向渔是真的,希望她顺顺利利也是真的。
斟酌几许。
徐开哲说:“学校周围还有没有职高的人招摇过市?有的话,我去跟教导处反映一下。”
向渔诧异:“怎么管起这个了?”
徐开哲搞怪地说:“人文关怀?”
向渔轻俏地眨眼,“教导主任还是很给力的。”
徐开哲顺势将话题圆到中心,“要警惕社会青年,少跟他们接触。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也不一定值得信赖。你们都快高考了,别被他们带坏了。平常去奶茶店什么的,也要留心些。”
两人停在校门,等待保安大叔放行。
向渔笑容淡下来。
徐开哲揭过这页,“门开了,我们进去吧。”
“学长。”
一直没发言的向渔出声,徐开哲看她。
向渔已经敛了笑,礼貌又较真,“我对社会混混也没什么好感,都是避而远之的。但如果你指的是应鸣生,那你错了。他不是。”
从这个角度平视马路的另一边,沿街的建筑鳞次栉比,各类店铺都有。不过奶茶店朝里,兴瑶高中是看不了全貌的。
向渔猜,应鸣生还在前台忙碌。她对徐开哲道:“应鸣生……”
不知该用什么词去形容他,向渔也不愿跟徐开哲解释太多。她想了几秒,只说:“很好。”
应鸣生学习不好,在混乱的职高上学,打架也常有。但他不是徐开哲以及她的认知里的混混。
他不会恃强凌弱,表面不好惹实际上容忍度很高。
向渔听到徐开哲有指向性的提示时,就生出了抵触。
应鸣生是刚不久给生病之中的自己提供帮助的人。她不是白眼狼,更何况,应鸣生的确不是那种人。
所以,她得反驳徐开哲,也这么做了。
跟向渔认识有两年时间,除了讨论数学题,徐开哲很少见向渔争执什么。
她总是笑盈盈的,极少这般。
徐开哲动了动唇,想问什么,可又觉得冒犯。
最后,他单独再去奶茶店消费了一次。
混混独有的出口威胁警告和动拳头并没发生。
应鸣生只是冷眼以待,偶尔掀起眼,凉沁沁的。
他并不流里流气、猥琐无光,但偏见是很难消除的。
徐开哲对向渔那句“很好”还是无法理解。
他剖析道:向渔心思不深,难以看到本质。
而应鸣生好一点的地方在于,他好像没打算扰乱向渔目前的生活。
想到自己顶多也只是相对熟一点的学长,徐开哲自嘲:或许手伸得过于长了。
应鸣生抽空抬头,碍眼的人走了。
他不迟钝,不至于发现不了,徐开哲坐在那儿的每一秒都在打量他,和那有意克制过,却仍然没隐藏住傲慢和不屑。
可应鸣生不是十四五岁那样冲动的性子。
他逐渐懂得,喜欢一个人,不是严防死守,暴力赶走竞争者。
那样做是愚蠢又鲁莽的,他不想给向渔留下那样的印象,也不想败坏在她那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点好感。
他也许不清楚向渔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但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的是,向渔不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
他可以肯定的是,向渔不喜欢徐开哲。
这人,顶多是只乱窜的花蝴蝶。
花架子多,却没什么攻击力。
他犯不着怄气。
应鸣生接着把手里的活干完,找到老板交接店铺。
老板好奇很久,逮着机会问:“你一个高中生哪有那么多地方用钱,一天打几份工做什么?”
应鸣生淡淡道:“用。”
他穿着地摊上15一件、25两件的劣质T恤,一周五天都在奶茶店兼职,隔三岔五还去接个其他活。
老板吐槽:“也没见你吃喝玩乐。”
应鸣生没理会。
他背上单肩包,背影形只,透着股不言的执拗和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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