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起

陆修远的长嫂与京中贵女不同。

平易近人,温文尔雅还有些古灵精怪在身上。

小世孙的风筝挂树上了,其他贵族子弟,都会让小厮去取。

他家嫂嫂却不。

“我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往树林那边去,你自己不听,现在风筝挂树上才知道听劝。晚了,你们谁都不许帮。”

世子爷过来,我还以为要劝说朵薇阿姊。

谁知夫妇俩根本不管小世孙哭闹。

反倒吃起茶点来。

“朵薇阿姊,小世孙还在哭呢。”

“让他哭去,哭着哭着说不定就被风吹下来了。”

陆合睿糯叽叽跑来哭诉。

“这是阿爷亲手做的,是睿儿的生辰礼。”

“是你自己不珍惜,我可说过了,河边无树枝,你当心脚下,十分安全。你偏不,非要往树林跑。”

“日头太大,晒嘛。”

“你又不是小姑娘,怕什么日头啊。”

“阿爷,你就帮帮睿儿去取嘛,邵康阿叔”又小跑到轻功更好的郭敞脚下,“郭敞阿叔”见两人都看向陆修远,“叔父,你就让两位阿叔帮帮睿儿嘛。”

“叔父得听你阿爷的,你阿爷听你母亲的。”

小孩子哭唧唧,“母亲。”

少夫人仍不为所动。

小世孙又抱住我,“朝朝小姨,你帮帮睿儿吧。”

“可我不会轻功,怎么办啊。”

其实风筝不高,陆修远他们身形高挑些的伸手可触。

“那朝朝小姨抱着睿儿,睿儿自己取。”

朵薇阿姊点头相允,我帮小世孙取了下来。

小世孙欣喜,“谢谢朝朝小姨。”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修远疑惑重复。

“朝朝小姨?”

小世孙回答,“母亲的妹妹,不就是睿儿的小姨嘛。”

“嫂嫂何时认下的妹妹?”

少夫人不着急回答,而是云淡风轻地说,“有些人既有继承陆家衣钵之志。说什么非要从军不可、要修身治国平天下,这父母兄长都不要了,反倒关心我这个嫂嫂认谁做姐妹的琐事?”

“陆二阿兄要从军?”

“我……”

朵薇阿姊看着陆修远,“昨夜与你兄长谈话时可是信誓旦旦,如今怎么哑巴了?人家问你呢。”

世子爷笑而不语。

“朝朝小妹,阿姊娘家还有位弟弟,名方为,待回京城引你见见。”

“嫂嫂!”

“陆修远、怎么一惊一乍的。”

“阿兄,你管管呀。”

“我可管不住。”

“这时候也不早了,小妹,咱们先回别院歇着。”

“那小世孙呢?”

“有他们兄弟在呢。”

“母亲?”

“我和你朝朝小姨今晨起的早,累了,你玩够了,让你父亲、叔父带你回来。”

“是。”

“今夜还要归家,莫要太迟。”

“孩儿记住了。”

“去玩吧。”

马车内,少夫人先开口。

“朝朝,你心里对修远是何印象?”

“初见,一心只有祖父将要离京,心里不是滋味,没什么记忆。”

“后来呢?”

“陆二阿兄很好,我母亲也很喜欢。”

“你母亲?徐娘子?”

“是啊。”

“你是因为徐娘子钟意修远,所以刻意躲着他?”

“也不全是,后来机缘巧合,陆阿兄多次救我于水火,昨日我还误会了他,说起来,还欠他一声谢谢。”

“那你对他,可有一丝心动?”

“阿姊,我祖父如今还身陷囹圄,我无暇顾及这些。”

“你只说无暇顾及,却没否认拒绝。”

“阿姊我……”陆修远就如之前一般跳上马车。

“好了,你们慢慢聊,我去找他们父子了。”

停下车,目送朵薇阿姊马车离开。

陆修远拉着我手,上车。

驾车的是邵康郭敞,随行人也被朵薇阿姊带走。

行至僻静处,陆修远问我。

“你对我可有一丝动心?”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是不知道嘛,除了家人,哪家十五六岁的姑娘见过外男?”

“见到,会不自觉的欣喜,想要靠近,想要谈话,你虽不至于思之如狂,可若不见,心中会想。在身边时,觉得安心自在,有许多话想要诉说,有许多事情想要分享。”

他期待着我的回答。

好像有的。

我皱眉以对。

“怎么啦?”

“修远阿兄,我,许是有的。可是、可是你能不能等等我。”

“等什么?”

“我想要知道祖父被贬真相,我想要祖父回来。”

他神情异常,明显有事瞒我。

“怎么啦?”

连邵康和郭敞都怪怪的。

“你若要从军便去吧,我等你回来,说不定你与祖父归期相近,到时候我告知祖父,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不会阻拦。”

“姑娘,老太师他已经”

陆修远呵斥,“邵康!”

我从未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

“有什么事你好好说就是了,有火气干嘛向别人发。”

“没生气。就是有些心急。”

夜里,陆修远问我,“你可想见老太师?”

“能见吗?”

“我带你去岭南。”

“好,我们什么时候启程?我今晚写信好告知竹栀姊妹。”

“后日吧。”

写完才想起来,“不行,还得跟三兄说声,不然他和长兄知道以后会着急的。”

“好,那你写好以后,我让邵康、郭敞去送。”

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祖父拉着我手。

“朝朝,祖父以后不能护着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了。

睁眼,心慌地再也睡不着了。

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陆修远远远坐在阶上陪着我。

“我做了个梦,梦见祖父了。”

“太师说了什么?”

“祖父叮嘱我照顾好自己,但更像是在跟我道别。”

“是不是嫂嫂跟你说了前一日有人在菊园埋伏地事,才致你神色紧张,忧思过虑。”

“不”不会,我总有种感觉,“你说要带我去见祖父,可是流放官员怎么可能轻易得见。”

“我、你早些歇息,在过两日,便可启程了。”

“陆修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想多了,我让邵康给你熬碗安神汤。”

这碗汤药下去,奏效到翌日午后。

耳旁还能听到陆修远询问邵康。

“你到底用了多少剂量?”

“也就咱们平日的量啊。”

“那我家姑娘怎么还不醒?”

是竹栀的声音?

“姑娘要是有个好歹,看我怎么收拾你。”

竹薇?

是她们,一定是。

“姑娘指尖动了!”

可我怎么就是睁不、开、眼?

再睁开,已入夜。

眼前一片模糊。

陆修远就在我手边趴着。

“醒了?”

微弱的灯火,使得周围漆黑一片。

可泥土的味道还是暴露出这里不是别院。

“我们在哪?”

“这是一户农家,不是说好带你去见太师嘛。”

我激动握住他手。

“真的?”

他肯定点头。

一路我期待欣喜。

竹栀竹薇却显得平静异常。

“你俩怎么啦?”

“姑娘睡了两日,不知道我俩担心了一路,这两日正和邵康、郭敞闹别扭呢。”

“难怪闷闷不乐的,好啦,邵康也不是故意的,我很好啊,没什么不舒服的,你俩也不许生闷气了,好不好?”

“姑娘,他明明就是故意为之。”

“竹薇,邵康都道过歉了,你也不许揪着过去不放,待会儿我俩听姑娘的,跟他们说清楚了,化解矛盾。”

“就是嘛,一路还要彼此帮扶。”

我最近总能安睡一夜,一起在家也没这样过。

而且醒来总觉得全身酸困乏力。

夜里,我顺势将剩下的多半茶水倒入花盆中。

陆修远好似进来了。

“已经入眠了?”

“姑娘说身子乏困,早入睡了一个时辰呢。”

“马车里,你们多垫软和些。这儿有我守着。”

“那我和竹薇再铺上层软垫。”

夜里我像是在马车上,随着身旁人的呼吸越来越均匀,我也渐渐苏醒。

睁眼,陆修远就在我身旁,倚靠着车门坐着睡着了。

邵康和郭敞应该在外驾车。

一个呵欠声后。

邵康劝郭敞闭目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两人又换着驾马。

听声音,后面还跟着一辆。

估计竹栀姐妹在后面那辆。

我稍有动弹,陆修远就帮我整理了背后褶皱的软垫。

不多久,听见邵康提醒陆修远,“二公子,贼匪又来人了。”

“想办法甩开。”

马车疾行,能把人颠出来。

“二爷,咱马车跑不过啊。”

“二公子,前面有岔路。”

“邵康,你到后面车上去护竹栀姊妹,岔路你往西,我们往东,地方你还记得吗?”

“记得。”

随着邵康离开,郭敞询问。

“二爷,过岔路了,我们正往东南去。五姑娘昏迷,接下来怎么办?”

那茶不过是引子,关键在屋内用的沉香上。

以至于我能听见,却不能动弹,甚至于无法睁眼。

陆修远好像撕开了什么。

“拿车帘把她绑在我背后,你我各一匹,全力脱身。”

颠簸与风速让我感受到策马疾驰。

耳边好似飞过什么东西。

突然有些疼痛。

接着我跟着陆修远好像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应该护着我头。

马蹄声从我们顶上传来。

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

直到没了声音,郭敞和陆修远的喘息声渐渐明晰。

“二爷,马也没了,天黑山险。要不我来背五姑娘吧。”

他好像在检查我受没受伤。

“等我累了再说吧。有水吗?”

“水囊在邵康那,我身上只有酒。”

“快往山上走,他们发现不对,会即刻折回来的。”

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们气喘吁吁,才停下休息。

“二爷,天快亮了,五姑娘也快醒了。”

“一会就说夜里遭遇山匪。”

“那姑娘若是问自己怎么没醒呢?”

“就说她受伤昏厥了。”

他话音刚落邵康好像发现了什么。

“二爷,你快看五姑娘耳侧。”

月光下,耳侧发丝掩着,他们没发现也很正常。

只是我好像真的越来越没有知觉了。

醒来已是午后。

溪水旁,简易用树枝搭建而成。

车帘做铺,底下垫着干草。

郭敞捧着荷花叶而来。

见我苏醒,急忙叫醒趴在我身边的陆修远。

“二爷,快看,五姑娘醒了。”

他急忙检查,“伤口的血色好多了。”

“这儿是哪?我为什么受伤?”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可真是难受。

郭敞按照陆修远的嘱咐的回答。

我询问,“那竹栀竹薇她们呢?邵康也不见了。”

“走散了,不过你放心,我们约好在澄县见。”

“澄县?”

陆修远接过郭敞手上的荷叶。

“脚程还需半月,不过咱们翻山走近路,最多七日就能到。这是露水,郭敞刚收集来的,你水米未进,先喝点润润嗓子。”

午后,郭敞才捧来这一荷叶的露水。

他俩嘴唇也干得起皮。

“你们也喝些吧。”

郭敞洗了些果子裹腹,趁着天亮,我们收拾好启程。

这一路连山路都不算。

跋山涉水。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山坳栖身,却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

趁着郭敞搭设雨棚,陆修远削尖了木枝、挽起裤脚叉鱼。

看着护国公家娇生惯养的嫡次子这么努力地谋生,还真是稀奇。

“如果是为了帮我,你大可不必如此。”

“兰泽,你是不是怕了。”

“怕?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怕你还不起,怕我要太多。”

“国公家中的东西,多的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公子所想皆能得,绝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他光脚上岸,步步靠近。

我站在原地。

直到距离越来越近,我不得不后退。

“有些时候,真希望你没那么聪慧。”

谁敢伤害当朝皇后娘娘的侄儿,护国公家幼子?

如果那些人对我都如此地步。

那祖父他……

“陆修远,我祖父怎么样了?”

他沉默不语。

“流刑乃五刑中仅次于死刑的重刑,我祖父“北人南放”不算,还是其中最重的三千里。依律一年内抵达流放地,且要劳役一年才可择地而居。就算你是皇亲国戚,也不可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次换我步步紧逼。

“陆修远,说实话。”

“你心中已有了答案,不是吗?”

紧盯着他双眸。

“我要一个确定的答复。”

“我陪你,去见兰太师。”

我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

泪水湿润了眼眶,眼前人的神情也逐渐模糊。

双腿无力。

陆修远眼疾手快扶我坐下。

“岭南上报为何?”

“前太子太师兼吏部尚书兰霁,因年事已高,流刑途中偶感风寒,医治无效死于流刑途中。”

“祖父在澄县?”

“澄县郊外官道,西南树林。”

“可能由兰家子孙扶棺归京,魂归故里,牌位入兰家宗祠?”

陆修远摇头。

“为什么!”

“流刑途中感染风寒丧命,已是违抗圣命,怎可能让亲人扶灵送归啊。”

“可我祖父是被冤枉的!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知道。可如今皇城内有贵妃,朝堂上有阮相,连我外祖父都只能以病示弱,如今你又能如何?”

“那现在我们又在做什么?”

“朝朝,我能做的不多,你想见太师父,我便陪你去见。”

眼眶含泪的我忍不住留落。

山谷中稍有声音便能回荡其中。

我捂住自己口鼻,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他抱住我,拍着我后背。

“想哭就哭哭吧,有我在呢。”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放过已经流放的人。”

“明明祖父已经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责,流放三千里还不够吗?”

“他们心中有鬼,便把别人变成鬼,事情总会有大白天下的那天。”

“可我没有信件,祖父从始至终都只说让我少去大理寺探望,也不许我多留。”

“或许有没有别的异常的地方,只是你没有发现。”

我仔细回想。

摇头,“真的没有,后面跟着狱丞派来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他们跟着,甚至每次还是不同的两人。”

“原来酒楼是试探。”

“那我所说,是不是给祖父平添了麻烦。”

陆修远摇头。

“兰太师是初六那日殁的。”

“我家刚解了禁足,也是邵康送信被抓当晚。”

“消息就算快马,当天也传不到千里之外的澄县,所以不是你的错。何况来信所写,是太师久感风寒不愈,这是一开始就布好的棋局,更是死局,无解的。”

“这一路,你以安神汤为主,加以沉香佐之,夜行三十里,是想到澄县才告诉我真相?”

“你知道为什么还……”

“我信你。信你不会害我。”

因为竹栀竹薇能听从陆修远的话,出发点一定是善非恶。

“朝朝,不想这些了,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

山里生火总会引人注目。

郭敞将火生在水边,更是把排烟口通在了溪流附近。

夏日炎热,溪流处有些许水汽缭绕也属正常。

然后将鱼裹进荷叶,用草捆扎,埋进厚实的草木灰里。

打开一阵清香。

郭敞甚至还带了池盐。

夜里,我久违的见到了月亮。

郭敞还没睡。

“多亏了你们准备十足,连池盐都带着。”

“这是我的习惯,小时候有了上顿没下顿,能像刚才一样,叉到鲜鱼美餐一顿已是不易了。”

“你小时候不是在国公府长大的吗?”

“邵康是,他是二爷书童,和二爷一样能文能武,我是二爷路见不平救下的,后来才跟着邵康识了些字,武艺也是跟着二爷学的。”

“救了你?”

“是啊,当时人牙子拉着我弟弟,我怎么求都不肯放过我俩。”

“是陆阿兄救了你们?”

“是啊,还好那天二爷去寺里为世子上香祈福,我送弟弟归家,母亲得知二爷用一锭银子换回我们兄弟自由,让我一定牢记恩惠,一生护二爷无虞。”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这么听他话,那邵康又是怎么成了陆阿兄书童的?”

“邵康的家生子,他哥哥惹怒了阮大人。”

“阮相?”

郭敞摇头,“是阮相独子,太常寺卿阮鸿图大人。”

“那确实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当时邵健阿兄被打的奄奄一息,是二爷去求才饶过一命。虽然半年后邵健阿兄还是因重伤身亡,但能在国公府内受到悉心照料、有亲人陪伴,邵家已经十分知足了。”

“郭敞”我看了眼陆修远,“既然你答应过你母亲,要护陆阿兄一世无虞,那就好好陪着他,帮我送他回家。”

“五姑娘,你这是要干嘛?”

“竹栀没往昨晚的安神汤里下药,方才我给陆阿兄用了。”

“您是打算独自前往澄县!”

“陆阿兄至少要到卯时才醒,有你在他身边守着,我很放心。”

“可若是二爷醒来得知我放走了姑娘绝不会饶过我。”

“郭敞,昨晚我虽不能醒,但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眼神满是震惊。

“陆阿兄肯为我涉险,我很感激。可我也好、兰府也好,都承担不起这后果。你和邵康也同样。”

“可若是姑娘有个好歹,二爷也绝不肯啊。”

“朝着溪流上方十里,早点去,邵康和陆阿兄一样都需要你照顾。”

话音刚落。

竹栀出现挥手。

“姑娘,走吧。”

“竹薇在等你,一柱香、你若不到,深山老林、邵康堪忧。”

郭敞还是不放心的跟在我身后。

直到看见黑夜里的一行人,“依我说的、你看见的,如实相告陆阿兄,相信他不会责怪你。”

“官道都清扫好了?”

“姑娘放心吧。定不误三日后的吉时。”

“多谢元良阿兄。”

乘坐马车,一路疾行。

驿站更换马匹。

不到三日就到了澄县郊外西南树林。

无碑无文,想我祖父历经三朝,对上尽心竭力,对□□恤民情,最终落叶无法归根。

一生矜矜业业,恪尽职守。

最终却落一身黄土,无棺无椁。

拜祭的是祖孙情谊,谢祖父教养之恩,拜叩祖父冤魂。

最后我长跪于前,询问竹栀。

“如何?”

“与姑娘所想分毫不差。”

时辰一到。

起遮阳布,“动土、起棺。”

仵作验后。

“回禀姑娘,您先祖脚踝、膝盖,手腕、手肘、肩胛骨等关节处皆有不同程度损伤,这些伤,足以让您先祖遭受钻心蚀骨之痛。”

“致命伤在哪?”

“脑后。头颅有损,虽在发根不易被发现,但很明显是刀剑等利器而为。”

“元良阿兄,还请你派人送仵作回去。其余的事,也要麻烦你操持了。”

站在原地,我三次手捧黄土后,工匠动土。

直到天色渐深,山中寒凉,竹栀为我披上外衣,“姑娘在找什么?”

“簪子,我的那个兰草银簪。”

“我和竹薇一起帮姑娘找。”

我在附近找了许久都没见着。

要么是被贪财鼠辈拿走。

要么这里不是祖父遇害之地。

“不用了,竹栀,元良阿兄可忙完了?”

“还没,刚还让我俩请姑娘到附近农户歇息。”

避免打草惊蛇,住农户家里比住驿站掩人耳目。

夜里,疑虑未除的我让竹栀拿来澄县舆图。

灯火引来夜晚方归的孙元良阿兄。

“五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回京城。”

孙家阿爷孙贵自小就跟随祖父。

后来更是从小厮成为府上管家。

这次我拜托元良阿兄来,他办事也极为稳妥。

仵作也是他请来的,按道理,我不该怀疑他。

可是祖父曾说过,不能轻信任何人。

若贼匪口中的信件是祖父的催命符,那府中定有奸人耳目。

“所有的事都已处理好了。五姑娘尽可安心。”

管家孙叔能接触到府上所有消息,包括信件,如果真是孙叔,那元良阿兄也不能免除怀疑。

“多谢元良阿兄,忙了许久,阿兄也早些歇息吧。”

我不能自乱阵脚,还要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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