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福放下鱼竿，“那万事休矣，卫青龙章凤姿，天生将才，早晚有一天要压过我们所有人，他姐姐乘了他的东风，也要飞上青天。”
“我要走了。”陈乐君看见窦婴派来的牛车，这段时间长安城没少流传她和籍福的故事，里面有真有假，让窦婴颇为恼怒。
籍福看着陈乐君登上马车，她周围满是郁郁苍苍的蒹葭。籍福一点儿都不想说话，他耳边风声会帮他淹没一切。
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一段记忆犹新的往事、一次爱或被爱的经历，这在诗书中被认为罪大恶极，可如果脱离浅薄的道德回归人本身，没有这些才是真失败。
女人看男人和男人看男人是不一样的，荀子总是不理解女人对男人的喜好：“今世俗之乱君,乡曲之儇子,莫不美丽姚冶,奇衣妇饰,血气态度拟于女子;妇人莫不愿得以为夫,处女莫不愿得以为士,弃其亲家而欲奔之者,比肩并起。然而中君羞以为臣,中父羞以为子，中兄羞以为弟,中人羞以为友。”
可是女人就是喜欢那些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哪怕他们在男人堆里连中等也算不上。桀纣都是高大姣好的美男子，做起帝王来连性命都保不住，但他们身边坐着当时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阿娇看到嫩黄色的连翘有绿色的花萼和单片的花叶，忍不住折断花枝，“我永远不可怜那些爱错人的人，我不信在追逐过程中被爱者没有发出过轻蔑不屑的暗示，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一意孤行，奔向自己的死路。”
文君听到阿娇的冷笑声，无情坚硬如铁，“我永远不怜悯我自己，也不许别人怜悯我。是我错估了我爱情的价值，该我承担后果。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姑姑会为此寻死？”
朝廷中势和贵截然不同，秩次官位是贵，宗室外戚是贵，但是和皇帝太后关系远近是势。窦婴失去窦太后是失势，田蚡得到王太后青睐是得势。
失势的日子是很难熬的，风刀霜剑日日相逼。陈乐君坐在籍福身边和他说起那一日田蚡的爽约，“是灌夫把他硬请了来，在宴席上灌夫又和田蚡起了冲突。”
籍福用清亮冷静的目光打量陈乐君，“魏其侯一直想和武安侯搅在一起，”那种恼人的冷静让陈乐君惭愧，籍福继续问道：“魏其侯是不是还想借武安侯的势？”
窦婴没有一天不想回到朝廷中枢，他极力挽救他和田蚡之间失衡的关系，陈乐君对此心知肚明，“窦婴他不甘心……我没办法，我觉得皇帝很讨厌田蚡，也很讨厌窦婴……皇帝不喜欢他们养门客，我也不喜欢那些门客，他们只会说些漂亮话。”
“门客倒也不是只会说奉承话，灌夫养的那些门客就很有用，不过太有用了，小心过了火。”籍福神态转变为一种超然物外的冷漠，陈乐君见了惊慌不已，听他说：“灌夫门客知道武安侯**，以此要挟武安侯。”
“这件事窦婴知道吗？”
“灌夫和魏其侯如此亲密，怎么会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真撕破了脸，不要说淮南王，就是隆虑侯的丑事都能翻出来。”
陈乐君脸色惨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陈皇后也完了。她和陛下本就是因利而交，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陈皇后不仅不能给皇帝助力，甚至还要拖累陛下，那她一定会被遗弃。”
在四合暮色中文君看到阿娇眼中亮光，“我在长门宫时还是不死心，想和他见一面，哪怕只是梦中相见我也情愿。我和他分别时他许诺我很多好处，他说不会追究我哥哥过错，会放过楚服和我的宫人。他用黄金辇车送我，告诉我在不远的将来他会接我回汉宫。”
“那段时间我见着画着他样子的扇面屏风也欣喜万分，直到后来我又看到楚服，严格来说，是看到楚服的头，我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皇帝北阙吊满了国王头颅，他在上林苑昆明池乘坐楼船看将士水战，将士离开长安把南越和西南夷荡为平地，取走南越王及丞相的人头献给了皇帝；大宛王、朝鲜王乃至数不完的匈奴小王的头都在皇帝城门上迎风飘荡。
每到寒风凛冽时候，那些枯败头颅就敲击城门，发出令人胆战的声音。阿娇曾经带着女儿从城门走过，落叶飘飘洒洒从天而下，一颗颗没了皮肉包裹的头颅就睁着黑窟窿大小的眼睛死盯着阿娇和她女儿。
把叶片蒸干的热风打阿娇耳畔吹过，阿娇看到城楼上旌旗鼓出风的模样，楚服睁着黑窟窿大小的眼睛撞着城门。隔着生死和时光，阿娇一眼认出楚服。
阿娇还记得分离时楚服和她说的话。“这次是回天乏术了，我绝无可能活着回来，你要记得把所有罪名推给我。”
阿娇脸色煞白，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楚服的秘密，一昧哭泣，“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你床下怎么有偶人！”
“是卫青埋的，”楚服到这一步竟然不慌不乱，“我教了你许多不该教的，把罪证埋了烧了大半，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料到卫青出这么狠的招数，叫我死在我没犯过的罪行上。”
到这一步了楚服反而安慰阿娇，“田蚡窦婴玉石俱焚后，你哥哥也受了连累，你们家已经没人了，不要白费力气救我。就让我顶了罪名替你去死，兴许皇帝看你可怜，额外关照你女儿。”
阿娇恸哭，“是我愿意学的，就算不救你，我也得救我那些宫女，不能让你们枉死。”如狼似虎的侍卫带走了楚服，阿娇看着楚服背影泪如雨下，“皇帝不会杀我，就让我顶罪救出你们。”
灯火被风吹得摇摇欲坠，阿娇见了不禁苦笑，原来这就是风，就算等到也留不住。“籍福就是我姑姑遇到的风，吹过就没了；皇帝是我人生另一种风，吹干我泪水，吹落金屋外的黄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