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叶疏云哭累了,手机铃声响起,是林晏和打来的。
叶疏云挂掉电话,抹了抹眼泪,反复深呼吸几次,转身走回车上。
林晏和把一瓶热牛奶递给他:“喝点牛奶暖暖身子。”
这是林晏和刚才开车绕去便利店买的。
见叶疏云眼圈红了,林晏和问:“你还好吗?”
叶疏云摇头:“我没事。”
“你没晕车吧?”林晏和问,要是叶疏云晕车,喝了牛奶还得吐。
“没有。谢谢。”叶疏云接过牛奶,捧在手里取暖。
“没事的话,我继续开车了?”
“嗯。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林晏和回到小区附近,和叶疏云到水果店买水果。
林晏和说:“不要买水果篮包装,不实用。”
叶疏云还想着选好水果放进水果篮里,让老板包装得好看些。他买了八只苹果、六只橙子和一对柚子,取成双成对之意。
林晨和季夏住的小区叫“春江花悦苑”,主打一个冬日里亦春意盎然,是他们在林晏和高考后购买的,用于养老居住。
春江花悦苑共18栋楼,每栋两梯四户,最高20楼,林晨和季夏住在8楼。
林晏和拿钥匙打开家门,一进门便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季夏高兴地迎上来:“儿子,你们回来了。”
林晏和抱了抱季夏:“妈。”
叶疏云站在林晏和身后,拎着水果,有些局促。
“来来来进屋说。”季夏让林晏和进屋,又热情地拉过叶疏云:“这是疏云吧,快进屋。”
那一声“妈”,叶疏云叫不出口,只能点头微笑,以示礼貌。
进门后是鞋柜,季夏说:“疏云,我给你买了新棉拖,试试合不合穿。”
叶疏云脱下鞋子:“谢谢。”
林晨在客厅看电视,见林晏和和叶疏云回来,起身打招呼:“晏和、疏云,回来了。”
林晏和立马向林晨介绍:“爸,这是疏云。”
林晨朝叶疏云伸出手:“疏云,你好。”
叶疏云连忙伸手回握:“您好,我是叶疏云。”
从站在门口时,他便心跳加速,此刻紧张得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祈祷林晏和快点接话。
“疏云,快坐。”林晨说,眼前这个清隽的beta,跟林晏和说的一样,很文静,“别拘谨,当自己家就行。”
“……好。”叶疏云这才坐下,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
林晨问:“路上没塞车吧?”
林晏和说:“没有,很顺畅。”
叶疏云试图让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保持沉默,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季夏端着切好的水果放到茶几上,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两个厚厚的红包,放到叶疏云手里:“疏云,第一次见面,这是爸爸妈妈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工作顺利,和晏和相亲相爱。”
叶疏云慌忙推辞:“我不能收……”
“爸”、“妈”两个字实在烫嘴,叶疏云进门后没有正经称呼过林晨和季夏,季夏给他两个大红包,他倍感受之有愧。
林晏和坐到叶疏云身旁,拍拍他的手背:“爸妈给你的,你收下他们的心意吧。”
“我……”叶疏云的心“怦怦”乱跳,比他以前查高考成绩时紧张,比他教资面试时紧张,比他招聘面试时紧张,像极了刘姥姥进大观园。
林晏和半搂着叶疏云,低声道:“出来说两句。”
季夏笑了笑,看着两人走到阳台。
林晏和轻声对叶疏云道:“别害怕,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我和你出去转两圈再回来。”
叶疏云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越发欲盖弥彰。
“你太慌了。”林晏和略感无奈,叶疏云这样很容易被看出破绽,“别想这么多,没事的。”
原因很简单,林晏和家庭和谐,叶疏云自小没爸,有妈跟没妈一样。眼见眼前有对假爸妈,他既知只是逢场作戏,又想感受有父母的滋味。
“或者,你把他们当成你的父母。你认为在父母面前应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林晏和体会不到叶疏云的辛酸,却懂得换位思考,或许对于叶疏云来说,哪怕只有少许光亮,亦能让他感到温暖,“不要想得太复杂,纯粹点,会好面对些。”
“我……”叶疏云惊叹林晏和心胸宽广,自己先前对他的态度一般,林晏和甚少计较,这几日还不断宽慰自己,“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这几日的红包,你先全部收下,其他事情等我们回去再说。”林晏和轻轻拍了拍叶疏云的肩膀,“来都来了,开心点,当作度假。”
经过林晏和一番开解,叶疏云的心稍微安稳了些:“谢谢你。”
林晏和说:“进去吧。”
叶疏云定了定神,调整好情绪,回到客厅坐下:“爸、妈,实在抱歉,刚才有点紧张,一时失礼,让你们见笑了。”
“没关系没关系。”季夏拉过叶疏云的手,宽慰他,“虽然你和晏和结婚了,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感到陌生也很正常,你在家多待几天就习惯了。”
林晨和季夏方才还在想,这叶疏云果真如林晏和所说,性格内向,比较害羞,怪不得林晏和事先嘱咐他们,说话要注意尺度,别吓着叶疏云。
“爸爸妈妈给你的红包,拿着吧。”季夏把茶几上的两个红包塞回叶疏云手里,“鸿运当头,大吉大利。”
“谢谢妈、谢谢爸。”叶疏云终于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大着胆子,再次叫了声“爸、妈”,点到即止,不然他指不定哆嗦。
季夏顿时笑开了花,越看叶疏云越喜欢:“不用谢,一家人,客气什么。”
林晨问:“疏云在哪个小学当老师?”
叶疏云回答自然:“在六小教数学。”
林晨:“教几年级?”
叶疏云说:“三年级。”
季夏问:“一毕业就进六小工作?”
叶疏云说:“不是,在其他学校当过一年多的临聘老师。”
季夏点点头:“一边工作一边备考,挺辛苦的。”
叶疏云摇头:“还好,多考几次反而有经验,现在竞争太大了。”
“班上学生多吗?”林晨问。
叶疏云说:“平时教两个班,每个班大概40人。”
季夏问:“待遇还好吧?”
叶疏云笑:“还可以,不过跟晏和没得比。”
“职业不同,不能这样比较。”林晨说,“传道授业解惑,本身不是一件易事,况且还要面对这么多学生,需要花费更多时间精力。”
季夏问:“放假了,晏和有没有和你出去玩?”
叶疏云说:“晏和放假迟,又忙着布置家里,还没抽得出时间。”
叶疏云觉得这个理由有说服力,私企比学校晚放假,不会让林晨季夏产生怀疑。
季夏深以为然:“那得趁上班前抓紧时间放松,一年忙到头,该出去换个心情。”
林晏和说:“妈,这得看时间,现在到处人山人海,玩得不尽兴。”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林晏和适时接话,有意无意表明他在乎叶疏云。
过了一会,季夏说:“你们聊,我得包饺子,中午吃饺子。晚上爸爸下厨,吃大餐。”
话题都是围绕工作和去哪里玩,叶疏云感觉快词穷了,便说:“妈,我帮你。”
“哎呀,好!”季夏拉过叶疏云,带着他往厨房走。
季夏已经提前备好馅料,什锦猪肉馅和玉米胡萝卜虾仁馅,下一步是和面团、擀饺子皮。
季夏问:“疏云,会包饺子吧?”
叶疏云道:“可能包得不好看。”
季夏说:“没关系,我擀皮,你来包。”
叶疏云:“好。”
他洗干净手,接过季夏擀好的饺子皮,用筷子夹起一份肉馅,放到饺子皮中间。他将饺子皮对折捏紧,从两边捏褶皱,包出一个月牙型饺子。
季夏看了看:“包得挺好的。”
叶疏云笑了笑,他很少包饺子,因为耗时长,小时候包过,仅存一点印象。
林晏和跟林晨聊了几句,也进厨房帮忙。
季夏和了七种不同颜色的面团,做七彩饺子,她马不停蹄地擀皮,叶疏云和林晏和迅速接力,三人分工合作,很快包好两种饺子。
按照惯例,一份汤饺一份蘸饺,由季夏继续忙活。
午饭时间,季夏首先给叶疏云装了一碗汤饺:“疏云,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叶疏云双手接过碗筷:“谢谢。”
季夏一双柳叶眼里盛满笑意,加上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50岁出头。她年轻时定是位明艳大方的美人,叶疏云想,林晏和长得跟她真像。
林晨内敛严肃,话语不多,季夏让他干活,他事事有回应。
叶疏云不知道一个“幸福的家”应当如何,至少眼前这个“家”,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然而,他终究是局外人。
季夏不停让叶疏云多吃点,问他平时喜欢吃什么菜,又问他和林晏和有没有经常在家做饭,叶疏云一一回应,力求恰如其分。
季夏暗暗对这个二儿子作出评价,看着勤快安分。当时林晏和跟他们说,他结婚了,他们非常愕然,以往怎么催都不愿谈恋爱,竟不声不响领了结婚证,先斩后奏。
看林晏和和叶疏云的模样,说不上如胶似漆,却也相敬如宾。但愿不是为了应付家里,季夏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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