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警员见巫曜进门，就把椅子让给了他和沙纱，随即离开了病房。
巫曜和沙纱顺势坐在了病床边。
“我的这位雇主名叫沈温煦，今年28岁。他和你一样，是一位男性omega。他年幼时，父亲就在埃黎纳丝大陆的武装冲突中牺牲了，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所以他和你一样都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
巫曜一边说，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
他将水杯递到穆佑宁手中，又开始讲述沈温煦的故事：“十三岁时他分化成了omega，不太幸运的是，他的信息素闻上去像地筱花一样。”
“啊？地筱花？”穆佑宁故意用夸张的语调表现出像是完全不了解沈温煦一样。
事实上，他选择扮演成受害者之前已经详细了解过报道中几位受害者的故事。
“对的，就是你认知中的那种地筱花。所以他的感情之路一直不太顺利，至今没有结婚。”
穆佑宁猜测着巫曜接下来谈话的方向，配合着回应：“你刚刚说他今年28岁，那他这几年岂不是一直都不能领取抑制剂补贴？”
穆佑宁年满25岁仍然未婚，巫曜猜测他在感情方面恐怕和沈温煦一样不太顺利。巫曜本想先和穆佑宁聊聊感情问题，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想到穆佑宁的关注点全在钱上。
既然如此，巫曜干脆跳过了感情话题，“是的，沉重的经济负担让他不得不开始购买非法抑制剂。直到今年3月25日，他的尸体被人发现在第三大街78号一楼的公共厕所。”
“可你刚才说他是你的雇主。”穆佑宁质疑道。
“是的，一开始找到我的是他的母亲。后来，我在那个公共厕所的隔间里遇见了他还在人间徘徊的灵。他很痛苦，也很迷惑。所以我承诺了他，我将消除他的痛苦，亦将解开他的迷惑。”作为一名专业的神棍，巫曜的话术相当熟练，他用左手的食指指向上方的虚空，“现在他的灵就在这里，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听巫曜这么说，穆佑宁下意识调动起自身的灵力，感应周围的能量体。
其实，罔馥会很早之前就想派情报人员潜伏在巫曜身边。但是，由于巫曜这个灵媒的名气实在太大，时不时就能在晨暾的报纸上见到吹嘘他法力无边的报道，罔馥会忌惮巫曜的能力，害怕巫曜通过超自然的方式瓦解掉他们在帝国的情报体系，所以迟迟不敢动手。
直到穆佑宁愿意成为情报人员，罔馥会才重新考虑启动这项计划。
这项计划重启后已经准备了半年之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推进，恰好此时灵蛇传回情报说甘东市的据点出了问题。甘东市的情况不明，罔馥会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对他们究竟有多了解，也不知道原来的情报人员是否还值得信任，于是罔馥会派出了穆佑宁这个新面孔，让他排摸甘东市的情况，同时秘密潜伏在巫曜的身边。
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穆佑宁之前还伪装成路人多次从巫曜身边经过，测试巫曜对他的能量场有没有特殊的反应，会不会发现他在悄悄使用灵力。
结果，和他预计的一样，他的能量场向来能屏蔽他人的观测，巫曜也不例外。
“死亡时的痛苦加上长时间的滞留，让他失去了一些记忆，他急需你给他一个答案。放下执念后，他的灵才能返回天国。为此，他承诺他的母亲之后会为此支付报酬，我们也可以为你申请贫困补助。”巫曜继续说道。
穆佑宁微微皱眉。真是奇怪，他完全没有感应到周围有任何灵体存在。难道太阳神教的术法能克制他的能力，导致他在蝴蝶宫学的那些术法不能在晨暾帝国完全发挥效用？
虽然按照现在的神学理论，无论你信奉的是太阳神嘉庐思还是百灵教的至高神灵穹，最终指向的都是那位唯一的造物主，但是客观上，两教的修行方式确实仍然存在诸多差异。
他之前做测试的时候就发现巫曜本身的能量场很纯净，这足以说明那些报道所言非虚，巫曜的修为确实很高。如果他不能在这里发挥出全部的实力，那他之前测试的结果可能也不可靠，未来有极大的风险被巫曜发现异常。
巫曜见穆佑宁皱眉，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排斥鬼神之说，就将话题的重点放在报酬之上，“目前甘东市有2家慈善机构，共3个帮扶项目可以为超龄omega提供短期补贴，沈温煦的母亲也愿意作你的担保人，方便你在城镇银行申请低息贷款。如果你想知道相关的细节，尽管提问，我们都可以告诉你。”
沙纱在一旁握住穆佑宁的手，补充道：“我们也可以帮你介绍工作。大家都是omega，omega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嘛。”
虽然穆佑宁暂时还没搞明白巫曜刚刚说的灵体是怎么一回事，但当下还是自己的任务更加重要，“我想要的是更加实质性的帮助。”
巫曜和沙纱对视了一眼，这个穆佑宁确实不太好应付，难怪警方一直无功而返。
“你觉得什么是实质性的帮助？”沙纱问道。
“比如，你们说可以帮我介绍工作，为什么你不直接雇佣我呢？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们，你们利用完我之后就把我弃之不顾怎么办？你说你是一个灵媒，但那些警察都对你礼让三分，你应该不只是一个普通灵媒吧。”穆佑宁看向巫曜，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身上穿的这件巫师袍上的这种烫金工艺，应该只有军巫或者神殿祭司的制服才有吧。你肯定是有能力雇佣我的。”
在晨暾，omega找工作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穆佑宁这样初来乍到异乡人，所以穆佑宁的要求是合理的。尽管如此，巫曜还是愣在了原地，他第一次遇到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受害人。
沙纱也感到意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种布料是军巫的制服呢？而且为什么他的巫师袍是官方的制服就有能力雇佣你？”
“我在联邦曾经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他当时在蝴蝶宫进修，他向我显摆的时候有和我讲解过神殿祭司制服上的工艺。他说过这种烫金工艺是从太阳宫传入的，所以我能认出来。后来，那个男人说他要全心全意地侍奉主，就把我甩了。”
穆佑宁当然是在说谎，这番说辞是提前准备好的。想要潜伏在一个灵媒的身边，除了要求他本身具备超自然的能力，不会被巫曜发现异常以外，一个对宗教文化略有了解但不精通的人设更便于他和巫曜建立良好的关系。
巫曜听着穆佑宁的解释，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难怪他会讨厌鬼神之说啊！
“至于为什么说他有能力雇佣我，这是因为我刚刚在思考他既然不只是一个普通灵媒，那么他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然后我突然想起来，我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他就是那个晨暾帝国的神子！”穆佑宁说着把目光移向了巫曜，同时把自己的手从沙纱手中抽出，握住了巫曜的手，“你是受万人爱戴的神子，一定做得到吧。”
巫曜很是尴尬，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以前在联邦的纳川商学院的秘书学专业深造过，我可以胜任任何一种助理的工作。我的要求不高，包吃包住就行了。”穆佑宁再添了一把火，务必一击拿下。
如果今天不能成功成为巫曜的助理，以后再试图以同样的理由接近巫曜就会显得很刻意，容易暴露目的。
罔馥会的外围线人提供过一项情报。据说沙纱曾多次向巫曜抱怨平时太忙导致休假不自由，而且现在日曜灵媒事务所的三楼是空置状态，完全可以再住一个人。如果不珍惜这个天赐良机，巫曜说不定会聘请别人，以后再找一个像这样简单的接近巫曜的方法就难了。
罔馥会认真分析过巫曜的人际关系。因为巫曜曾是一个alpha，所以身边大多数的朋友都是alpha，在没有外界干预的情况下，等到未来巫曜嫁入皇室之后，沙纱是最有可能成为内务官的人选。
所以，穆佑宁的竞争者并不多，而秘书学这样的专业背景会显得他比沙纱更适合。至于纳川商学院则是联邦境内一家已经倒闭的私人学院，伪造相关背景对罔馥会而言易如反掌。
沙纱听穆佑宁这么说，确实很心动，她这个月的月假可一直还没有时间休。她拉了拉巫曜的胳膊，示意他出去商量。
巫曜见状，对穆佑宁说：“你等一会儿，我们要商量一下。”
穆佑宁点头，看着沙纱和巫曜离开了病房。
沙纱与病房外的警察们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拉着巫曜一路走到了一楼走廊外的空地，直至一处树荫下才停下。
“从刚才的接触来看，穆佑宁的胆子很大，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赖，很适合做你的助理哦。你怎么看啊？”沙纱问巫曜。
巫曜见沙纱这么积极，也知道她心动了。
巫曜知道这世间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住岁月的消磨，如果他过度压榨沙纱的劳动力，最终损耗的是他和沙纱之间的关系。
他们以前也讨论过要不要再聘请一位助理，只是助理离他们的生活太近，如果对方发现他是一个相信无神论的假灵媒并且泄露了出去，可能对他目前的事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这可是连甄灼都不知道的绝密。在甄灼的认知里，他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兼修刑侦与通灵的灵媒。
“你知道我一直以来的疑虑。从目前的情况看，穆佑宁的家庭背景本身就意味着他的信仰不算坚定，再加上他曾经被一个祭司抛弃，确实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同路人。不过真要雇佣他的话，最好再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巫曜思考了许久，给出了他的回答。
沙纱见巫曜没有否定自己对穆佑宁的评价，知道这件事大有可为，心中欢喜。
“那你打算怎么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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