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靠着崖壁,地势凶险,所以云叶歌围了寨子的三面。
徐照野当机立断,“把他押到柴房!”
几个猎户擒住鹰卫手臂,把人向后拖,鹰卫边后退边喊,“你什么意思,你答应我的要送我回去,你不能言而无信。”
“他们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晚上才会来吗?“
徐照野向东侧目,看了一眼,朝南寨门走去,廖族老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言中多是担忧。
但真见到寨下阵仗时,他惊退两步,寨门下铮铮铁甲列阵整齐,战旗飘扬,而在这支极具威压的队列前,有一个人骑着高大的黑马,就连她身后的黑底狼骑都跟在她身后怒吼,细看领头那人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她的铁甲在黑旗下锐气凌然。
这人正是云叶歌。
徐照野站得高,她能清晰的看到阵前云叶歌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而在她右侧立马的是她的大将其尔汗。
其尔汗长相凶悍,他是个急性子的人,在云叶歌耳语后便拔出手中弯刀:“杀过去!”
左右两侧骑兵起阵向寨门冲锋。
行至一半,战马突然嘶鸣,前蹄上扬,马上兵士勒紧缰绳企图抚平战马的情绪。
越是缰绳紧握,战马更加激烈,随后冲上的几名骑兵,也遇到了如此情况。
一人被甩下马,他突然发现土下埋葬木刺,他捧着马蹄下埋着的木刺,呈到云叶歌马前。
“大汗,前面有木蒺藜埋伏。”
云叶歌举起细看,木质粗糙细看就只是一时所制,但不过一个小小的寨子,又怎么会有人会做木蒺藜。
“把埋在土里的木蒺藜挖出来!”其尔汗发令道。
“是”
身后几人下马,几人来到刚才阻马的地方,将土中木蒺藜挖出。
在城墙上等候的众人已经弓箭上弦,只等一声令下。
“放箭。”
徐照野前卒身后在廖族老耳侧悄声提醒。
廖族老被战马冲锋的踢鸣吓到失神,经过徐照野的提醒才回过神来,大声下令。
“放箭!”
前面几名军士在毫无防备下被射杀。
不过是一个小寨子,还未进攻竟折了几名兵士,其尔汗额间青筋突起,他一马鞭一扬,带着几名亲兵冲了过去。
正这时,一直利箭贴身而过,他一把抓住射来的箭杆,这只箭力道并不重,所用箭头是兽骨所制。
但这只箭却能一毫不偏的射到自己身边,他仰头向上,想找出射箭之人。
这一箭阻了他的进攻,他立马于寨前,不在行进。
徐照野紧盯他面前空地,前边她铺了一层甘草撒了火油,只要他再往前一步,火墙立起。
其尔汗□□马不停在门下踱步,他向后退了退,忽听云叶歌道。
“退兵。”
西北两侧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但西北两侧骑兵选择强冲寨门,被一道火墙拦住,战马被惊,马上的人全被甩到马下。
寨中人虽不能于披甲军士相比,但好在有一方精湛的射术,竟能挡数十骑兵的进攻。
黑旗迎着飞扬的尘土渐行渐远,廖族老怔愣在原地,大军压境时,低压的乌云盖住天际,像一座大山压过来,仿佛呼一口气那座山就会压下来。
“廖叔可见识了,这就是战场,不是你们往常的儿戏。”
徐照野这话说得没错,他们上山和山匪打仗都不能称之为打仗,更像是两个寨子起了冲突,今日面对披甲的数百精卒时,他才意识到,徐照野没有开玩笑,他们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
廖族老佩服道:“林兄弟,不,顾将军,你救了我们整个寨子。”
他跪在地上想要谢恩,只是还未屈膝,就被徐照野拦住。
她正声道:“你不必谢我,我没有救任何人,她们今晚还会来,这道门恐怕守不住了。”
“什么!”
这座山终于还是压下来了,廖族老靠在哨柱上,要不是徐照野扶他一把,他恐怕会从寨墙下摔下。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死战”
回应他的只有这两个字,也只能是这两个字。
徐照野回房后,她一直在思索,云叶歌下令退兵,并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她从埋下的木蒺藜和她的部署上,已经看出寨中布局已变。
鹰卫第一次探查时,就摸清了寨中情况,一夜之间寨中布局全换,说明必有行事果决懂兵法的人。
云叶歌此次回去会重新布局,以更猛烈的手段攻下寨子,血洗也未尝不可知。
思及此,她推门,一人突然从门上扑过来,徐照野后退一步扶住他,看清倒下的人后她唤了声,“廖叔。”
“你……”
廖族老有些尴尬站了站,他摸摸头发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支支吾吾。
“那个……我……”
他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青壮,身后有一个人和他长得很像,他们的鼻梁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是他的儿子。
他和齐族老不一样,齐族老有三个儿子,人人艳羡,他只有一个却很争气,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四颗狼牙。
于豹的五颗狼牙有两颗是他偷来的,而他儿子的四颗狼牙却是靠自己本事得来的。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还没有娶妻,寨中没娶妻的青壮有不少,他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可他的儿子还有大好的年华,靠着这张老脸本来就是倚老卖老了,这次为了寨子这张老脸不拉下来,寨子就要葬送在他手里了。
廖族老向后退了退,留出一定的距离,他跪了下来,“我求了顾将军,救救他们吧,他们不过才二十岁,还未娶妻,我族中子孙不能绝后啊!”
廖族老声声悲怆,他跟着老族长打了半辈子,这其中的苦他尝过,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好不容易子孙可以享福了,他不能在这时断了寨子的路。
他没在军中待过,不明白为什么老族长非要把族中儿郎送去战场,他与他不一样,他想要的是寨子安定,是族中长远发展。
徐照野背过身,她没法受这一拜,她清楚她的敌人太过强悍,手下都是精兵悍将,三百精卒,寨中不过几百人,除去妇孺能战者不过一百余人。
死战,唯有死战,也许死战过后也不能保住寨子。
廖族老见徐照野矗立许久不语,他对后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几人被这一声怒吼吓到,跪下求道,“求顾将军救救寨子。”
“你们就是跪到天黑我也不能答应,他们此举来势汹汹,草原人嗜血成性,一时攻不下寨子就会以更惨烈的手段报复,你求我没用,我败过。”
徐照野长叹一声,精兵相对她还有几分把握,赢过也败过,如今寨中还有老弱妇孺,几分把握她不能保证,她不能对他们作出这样的承诺。
廖族老抬头,眼角几滴浊泪。
“尽我所能,生死我不能断。”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徐照野还是心软了。
廖族老弓腰额头落地,他对徐照野磕了三个头后慢慢退了出去。
就这样也够了。
晚间他端着食盒敲门,“顾将军,寨中饭食不知合不合将军胃口,便做了些送过来。”
自从那日徐照野把小童赶出去后,廖族老就不再派人来打扰,连送饭这种事都亲力亲为。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从中端出一碗鸡汤,几碟小菜,和一碗饭。
嘴里念叨着,“我家婆子知道寨里来了贵客,特意杀了家里的母鸡,她做别的可能不怎么样,唯独这鸡汤,那叫一个鲜,将军尝尝。”
徐照野从案桌走过去,递上手写的布防图,“这是今晚布防,廖叔按这布防下去也许……”
徐照野没有再说下去,廖族老没接反而推出去,“我不懂这些,如今寨中上下全凭将军调遣。”
徐照野摇摇头,“论威望寨中廖叔最高,我不过一介外人,就算我强压他们,也未必能使他们信服,还是廖叔来吧。”
廖族老深以为意,“那将军先吃饭吧,我去布防。”
徐照野嗯一声,又道,“廖叔能否再送一碗饭。”
廖族老看了看桌子上,那只盛饭的碗确实小了些,他应着走出去。
徐照野把桌上的餐食又重新放回食盒,没想到这么快就入夜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餐了,她从房中走出,沿着寨子的一条小道向西走,这里有一道暗哨是她特意安排的。
暗哨下有一人斜靠在柱子上,把玩着手中的一条枯枝。
“吃饭了吗?”
徐照野慢慢靠近,那人似乎被吓到,靠在柱子上愣了半天才道:“没,没吃。”
“一起”徐照野举起食盒。
“不用了,我带了吃的。”那人摸了摸腰间布袋,示意她有吃的。
“真不吃?”
徐照野放下食盒,她收拾好一块石桌,盒盖一掀,食盒中鸡汤的香气飘散出来。
那人从腰间摸出一块干吧的饼,可那香味实在太香,每吃一口饼,他就想徐照野的方向瞟一眼。
“好吃,不愧是廖婶儿煲的汤,果真鲜,你不尝尝。”
徐照野举着鸡汤走近,他背过去,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抵挡徐照野的诱惑。
“你叫阿栋。”
“你怎么知道。”
“我想知道你姓什么。”
“我没有名字,连阿栋也是族长给起的。”阿栋小声道。
“怎么会没有名字,你父亲姓什么,你就姓什么。”
“我没有父亲。”
“我爹也死了,他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死的。” 徐照野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握在手里,看着他道:“活着很难吧。”
阿栋点点头,他攥着手中干吧的饼,这是他这几日唯一的粮食了。
徐照野把碗推出去,“吃吧。”
阿栋盯着碗看了许久,他咽了咽口水,最后摇摇头。
“我不能吃你的东西,不受君恩,不食君禄。”
徐照野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读过书。”
“我……读过……不多。”
徐照野仰起头,又是漫天繁星,亮闪闪的星星挂在夜空,今夜的夜空可真亮啊
徐照野看向他说:“读书能让人明智,知可为,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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