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动了”徐照野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耍赖的架势,不肯动。
领头猎户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好脾气在这一瞬烟消云散,他强压怒气“你给我起来,我不过是看在素大小姐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你别给脸不要脸。
徐照野倒也真不想要脸了,她就看着他一副我就不走的架势。
“腿断了,走不了,要不就抬着我走”
“你——”领头猎户气急,他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反正山中无人死一个人谁也不会知道。
正这么想,他一步步上前。
还未靠近,素问突然拦着他身前,他冷笑:“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你难道现在还没看出来,她就是在激怒你吗?你若真为此杀了人,官府若想要追究,山中的人真能护了你。”
其他猎户也劝道:“大哥,咱们跟官府本来就不和,还是不要跟官府那些人缠上,谁不知道他们一个个只要抓住你的小辫子就不放手,还是算了吧。”
在推推搡搡中,他暂时消了气,但心口却有一口气总下不去也上不来。
徐照野的一句话使这口气彻底炸开。
“你真以为下了山你就能讨到债吗,被耍了还不自知,我还没见过这天底下有这么傻的人。”
“你什么意思?”
“顾思卿你闭嘴!”素问知道不能再让她继续说下去,急忙出言阻止。
“你闭嘴!”领头猎户对素问吼道,他也意识到事情似乎太过顺利,接着道:“你继续说”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辫子一旦被别人抓在手里就成了伤人的利器,到时你们下了山,到了她的地盘,你还能为所欲为吗?”
听到小辫子一词领头猎户脸色大变,他这几日确实做过一些大事,但他自认为行事周密,并无人知晓,她又怎可能知道,若是其他事,他自是不怕。
想到此他转头问素问:“腊月十六你在哪?”
“医馆”素问脱口而出。
自她继承父亲衣钵之后,除外出看诊,其他时间都在医馆行医问药,常常一坐就是一整日。
“小姐几乎每日都在医馆忙,每次都忙到来不及吃饭,别人的病倒是看好了,自己反而落个胃疾的毛病。”平伯唠叨起旧事总是没完。
有了平伯的话佐证,领头猎户彻底放了心,腊月十六他在北街,而医馆在东街,两条街差了十万八千里,素问又怎么会知道他的事。
但他实在不能忍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了。
“把他绑在那颗树上”他指了指左边的一颗枯松,又望了望深山,露出以一抹狡黠的笑“晚上自有东西来找他,山上的狼已经饿了很久了。”
猎户们手头麻利,系的还是捆猪的死结,扯了扯绳结发现很结实后,几人满意离开。
徐照野终于甩掉了这个粘人的家伙,她手被反绑在树后,正好可以摸到腰后被藏起来的箭簇。
从猎户进门她就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还派上了些用场。
箭簇在麻绳上上下划动,箭头锋利,麻绳开始一点点断裂。
她不是没想过就在这冻死,被野狼分食,可她还是放不下一些东西,她要去完成一件事,一件她必须做的事。
随刺啦一声,麻绳彻底断开,她撑了撑双臂,将身上麻绳抖落,捡了根趁手的树枝,一瘸一拐向山上走去。
猎户们凭经验找到了一条下山的小径,她只要沿着脚印就能很快上山。
她脚踏进杂乱的脚印里,在顺着的脚印中落下一个坚实的脚印,每走一步,绑在左腿上的树枝都会吱吱作响,风声呼啸吹过耳边,挽起她杂乱的头发,她抬头望向山顶。
行至山腰出徐照野靠在落雪的岩石上,小径已经替她省了不少脚程,就算是这样的路程对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还是太长了。
歇够了,她拍拍残雪准备起身,山下却传来喊叫声,定眼望去是几个男人在追一个女人。
那女人怎么这么熟悉。
是素问!
在她确定那是素问的一瞬间,素问也看到了她。
“顾思卿,快跑!”
素问大喊向她挥手,徐照野刚拿起她新找到的拐杖,腿还没有迈出去,就被素问扑到在地。
素问跑的太急本想拉她一起跑结果却被一根枯枝绊倒,两人一下摔倒了雪地里,猎户们也趁机追上来。
领头猎户指着素问大骂:“你敢耍老子,你看我这次不扒了你的皮。”
“本就是你做了这样的恶事,难道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领头猎户大笑,“报应?好啊!我倒要看看老天爷会给我什么报应?”
他表情更加狰狞,一只手握住素问的手腕,另一只手就要去扯她的衣服。
领头猎户用力一扯,外衫被撕的一声扯裂,就在他靠近那白皙透亮的肌肤时,左肩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股温热感顺流而下。
徐照野有些惋惜,自己竟然扎偏了,但她没有时间再去叹息,趁猎户惊讶的间隙,徐照野拔出扎在左肩上的箭簇,猛地窜到领头猎户身后,箭簇抵在他脖子上。
“都别动!”
任谁也没想到,这个病秧子不仅嘴皮子厉害,身手更厉害。
“你,你没事吧。”徐照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她只能放低语气,甚至还带有一丝歉意“我应该早些出手的,对,对不起。”
素问双手发颤,她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语气急速的说了句“我没事”
“现在该怎么办?”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迅速退到徐照野身后,小声问了句。
“下山”
山上是他们的地盘,只有下山她们才有一丝生机。
素问了然地点点头,徐照野手握箭簇顶着他的脖子缓缓向前走,可左腿总不听使唤与她作对。
其他猎户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顾忌领头人的性命,只能往后退。
她想把左腿伸直,这样就不会一瘸一拐,就在她想如何才能控制左腿时,她突然觉得手臂松动了。
领头猎户之所以不动声色,甚至主动示弱,就是为了等徐照野放松警惕,在他感觉到箭镞松动的那一刻,反手卸下了抵在脖子上的箭簇,转身踢在徐照野左腿上。
徐照野左腿吃痛跪地,那个箭簇此时被正指着她,而手持箭簇之人就是刚刚被她劫持的猎户,形势在转瞬间逆转。
“就你,拿这个小玩意就想要挟我,不自量力!”箭簇被他猛地一丢,扔进雪地里,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左肩,恶狠狠道:“我不想杀人,奈何你们一个个都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他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猎刀,嘴角一笑,举刀至徐照野面前,刀刃卷着寒光,慢慢出鞘“你们知道这把刀是做什么的吗?。”
刀型初现,刀身不长只有十寸,刀柄处缠了两圈皮革,倒十分趁手。
他翻转刀身,轻笑道:“山中常有黄麂出没,黄麂肉质细嫩,皮毛柔顺,皮毛客们喜欢高价收购。但时间长了,皮毛就会失去光泽,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现杀现剥,其他的刀要么顿,要么太大,唯有猎刀小巧锋利,轻轻划过,很容易分开皮肉,你说黄麂与人有什么区别。”
声音细酥流长,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带着数只噬人蚁在啃噬她们的皮肉。
素问越听越寒,剥皮削骨,这是极刑,受刑之人要受皮肉分离之苦,她曾在刑房听过受刑之人的哀嚎,声声骇人,出来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她轻轻拽了拽徐照野的衣袖。
徐照野反握住她的手,她手心温热,手掌包住在她身后那只冰凉的微微发颤的手。
素问有些震惊的抬头,那双眼眸平静如水,没有波澜,没有惊恐,甚至看不出情绪。
徐照野的态度竟然让她莫名有些心安,这种心安就像是她安然踏进忠勇祠一样。
她真的不怕吗?素问心中自问。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徐照野嘴角一处不易察觉的笑。
徐照野道:“我们要死了,你的算盘岂不落空了。你身后的那些兄弟不都等着你这笔横财吗?他们愿意跟着你,不过是你给他们许了好处。没了这笔钱,你拿什么给!”
领头猎户先是被素问骗,后又被徐照野刺,早就失去了耐心,他不耐烦道:“我当然不会亏待他们,但你们今天必须死。”
他抬手举刀,寒芒直出,刺破茫茫雪空,忽有一道更急的寒光从远处贴着他的耳边而过,煞气逼人。
长刀插地,刀身在晃动几下后稳稳立在雪地上。
“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在聂胜脱口的瞬间,他身后兵卒两步并作一步,迅速围住猎户,白晃晃的长刀直对猎户几人。
“放下武器!”
兵卒响声震天,一声声威压彻底镇住猎户们,他们在面面相觑后,胆怯的放下手中的长弓和砍刀。
猎户们在训练有素的北州军面前全然没有还手之力,聂胜处理完他们后,上前欲要扶起徐照野“候,候……”还未叫出口,就看到徐照野对他轻轻摇头,聂胜瞬间改口“老大,你没事吧。”
徐照野推开聂胜的手,她拒绝了聂胜的搀扶,靠着捡来的拐杖勉强站起来。
“我没事,你带他们下山,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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