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领头的猎户向后一瞥,瞥见一个脸色发白但面容俊朗的人,不由戏谑一声。

“呦,还有帮手,不过看上去像个病秧子。”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讥笑和不屑。

但素问身后少年却一语中的,将他内心的小心思扒了个干净。

“大雪封路,且近年关没有人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山上可采药材的地方不少,可歇脚吗?只这一处。”

领头猎户有些惊讶,他目光开始略过素问向她身后飘去,声音并没有停,反而更清晰。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间,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管,就算有人意识到不对报了官,等官府的人来”徐照野顿了下“不,官府的人不会来,也正是因为你笃定他们不会来才选择在山中动手。”

过年是大事,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平常人家尚且忙得不可开交,官邸的大人们更被繁复的礼节缠着,哪有功夫再去管其他事。

每到这种时候,各种拜帖总会一封又一封涌到侯府,有些人是来讨好巴结,有些则是疏通关系,而有些则是不安好心的试探,不管哪一种都令人头大。

因修缮忠勇祠一事猎户们就与官府闹过,两方各不相让,官府为避免冲突在完工时就不再管山上事,这也是领头猎户有恃无恐的原因。

徐照野隔着素问模糊的身影,目光扫过庙内众人,来人都是年轻猎户,面上还带些青涩,因常年被晒,肤色黝黑,满身血气方刚,正无处施展。

猎户打猎,穿衣吃饭自是能满足,甚至还可以拿些皮毛卖钱,但这样做却搅了皮毛客的生意,两头人马甚至因此大打出手。

后来经官府调和,因两方一方有皮毛,一方买皮毛,干脆皮毛客就收了猎户的皮毛拿出来卖,皮毛客多是贪利之辈,往往在收购时将价压得极低。

猎户打猎收入少,家里正值壮年的儿子们还要娶媳妇,老猎户们愁,年轻的猎户不愿在家守着这样清贫的日子,就出来找活计,因他们从小就跟着出来打猎练得一手好箭术,不少人投了军。

徐照野在下营点兵的时候了解过他们的情况,她明白这些人渴求的是什么。

“她有医馆,每年差不多得有几千两银子进账,你们来势汹汹,不过也是为了钱财。”徐照野特意看了看素问接着道:“素问花钱消灾,你不亏的。”

素问攥紧了拳头,她又何尝不知他们的来意,凭什么呢?她行医做事自求问心无愧,又凭什么要花钱消灾,手指缩在掌心里被攥的生疼。

那领头的猎户似是了解素问性子般讪讪道:“素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我看今天是没那么容易讨到债了,不过——”

他饶有趣味的上下打量着素文,那双细眉眼肆地扫视着素问脖颈下白皙如玉的肌肤,贪婪的样子活像一头如饥似渴的饿狼。

后面的两个猎户已经冲上来,素问被他们粗大的臂膀钳制住,他们手中的马绳如一条长蛇,她越挣扎,长蛇嘞得越紧。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素大小姐你不知道吗?”领头猎户表情狰狞步步靠近。

“你休想!”说着她猛地撞开身旁的猎户,朝身前供台撞去,就在即将撞到桌角时,脚边突然生出一股阻力,但她冲击力度太大,仅仅只是在空中停留了一瞬。

砰的一声,桌台摇晃,几滴血珠滴落在地。

供台上的香炉也随之滚落在徐照野脚边,未燃尽的半截残香被甩在地上。

徐照野怔怔盯着散落在地上的半截香,她想将其捡起,但却被领头的猎户一脚踩碎,他兴致了然的将一只手搭在素问肩上。

“素大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早晚你都是我的人,不如……”

“够了!”

一道肃杀的气息从身后传来,那气息里透着彻骨的寒气,使他不得不去探寻发出声音的人。

徐照野再也不想和他们纠缠,直截了当的说:“你们想要钱很简单,只带她下山,想要多少她就会给多少。”

“下山?你真当我傻?下了山她立刻会去报官,到时我岂不落个人财两空,还要吃官司的下场。”

“她不敢。”

“哦?”领头的猎户推开站在围在徐照野身前的两个猎户,俯身盯着她。

明明看上去无精打采,甚至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很特别,似乎比素问的眼睛更好看。

徐照野手指了指蒙着一层厚布的供台,示意他将其拽下。

领头猎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供台上好像摆了什么东西,迟疑片刻,他一把扯下那块垂落的厚布。

厚布落地,溅起纷纷扬扬的灰尘,几人瞪大眼睛直愣愣看着供台。

供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了数十座牌位,从上打下,牌位并不是很新,甚至最上面供奉的牌位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越往下木质越好,只是在最下方有一块很别扭方木,十分碍眼。

徐照野解释道:“我朝对祠庙管理甚是严格,若要开祠供奉需承天意,明礼制,告宗庙,以示对供奉之人的尊重,未修建成的宗祠不受香火供奉,私自供奉者以不敬宗祠之罪论处。”

她特意看了一眼素问,素问额角还在渗血,苍白的脸泛起些许愠怒。

“这些都是证据”徐照野又添了把火“人证物证具在她抵赖不得。”

领头的猎户很满意,这样的把柄落在他手里,别说是素问这个人,就算是她的医馆他也要得。

“走,下山要债。”

猎户们拽起素问,正欲下山。

“把她也带下山”因为受伤,素问语气虚浮。

领头猎户瞥了徐照野一眼:“他刚才都把你卖了,你还对他死心塌地。素大夫,你的真心怕都喂了狗了,不过我嘛最懂如何疼人,以后我会疼你。”

他自得出门,现在人财都是他囊中之物,他又怎会允许这样的人在他眼前晃悠。

几人跨出门槛,素问的声音再次飘来,这次他彻底怒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他。”

素问的回应也很坚决:“你若不带她,什么都别想得到。”

领头猎户没好气摆了摆手道:“把他也带上。”

大雪盖住了原本的小路,即使路途难辨猎户们凭着记忆和经验一路都很顺利。

但却又太顺利了,领头猎户鬼使神差的向后看了一眼,一个老头,一个受了伤的瘸子都没有什么威胁,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素问。

素问并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她一个弱女子却能撑起一个医馆,这样的人怎么会这样好说话,一个不好的念头自他心底而生。

他们已行至山脚,再走两个时辰便可进城,越往下走这样的不安涌上心头。

“等等”

领头猎户叫停众人,他眉头紧蹙,逼近素问再次警告“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我要是发现你耍我,我一定饶不了你。”

素问冷哼一声:“我又能耍什么花招,三个人的命都在你手里。”

是啊,三条命,他捏死她们比捏死一只蚂蚁都要简单,他到底在担心什么,想明白后,他转过身闲庭若步向前走,心里已经盘算着该如何处理这笔横财了,以至于他都忽略了身后的叽叽喳喳。

徐照野被平伯搀着,在后面走得很慢,平伯唠唠叨叨在她身边嘟囔着,来回无非就是一个意思,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听烦了,对素问说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明明自己能跑还要拉上我这个累赘。”

素问道:“不用谢我,我这个人就是心善。”

谢你!我真是要谢谢你。

徐照野给了她一个白眼,但见她心有城府的样子,脸上全然没有被敲诈后的愤然,似乎还有些自得。

她到底在自得什么?看来她小看她了。

雪停了,聂胜望着洞外积雪出了神,他们在洞内歇了一夜,他也想了一夜。

那晚,头顶上的雪溅落在他脚边,染血的衣襟沾上洁白的霜雪,星星点点如空中繁星坠地。

他竟鬼使神差般想抬头看看星辰,借着微弱之光,他没看到浩瀚星河,却看到了闪着金光的三个大字。

一个士卒从山洞深处走出,递出一个水囊子:“将军,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喝口水吧。”

聂胜手里别着一个木棍,木棍在地上划着,落下忠勇祠三个字,写完他问道:“忠勇祠因何而建,又为何而建。”

小士兵挠着脑袋,想了想道:“是因为在河洛一战中,老侯爷大公子二公子接连战死,后来连两位小公子也死在青城一役中,皇上特意下旨赐匾建祠。”

聂胜丢下树枝,站起来,他已经在祠下许下诺言,忠勇祠内所葬皆忠勇之魂,他只有拿着仇人的首级才有颜面去泉下见他们的英魂。

“下山,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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