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永亦

四人一同回城,一路上,殊白探着脑袋去瞧骑在马上的永亦,抿唇半响,在永亦视线扫过来后,才吞吞吐吐喊道:“姐姐。”

“我、我们在京城没有住的地方。”少年的声音清澈干净,语气却带着孩童般的讨好,但又好像不太会说谎。

永亦都能听见马车内一常一行两个小师傅的偷笑声。

殊白似乎被打击到了,仰头看向永亦,欲言又止,那张看上去极具欺骗性的温润公子脸,此时湿漉漉着眼眸,委屈又可怜。

妖的年岁计算与人类不同,三年时间,殊白已经化作少年模样,性格又怎会在一夕成年后改变。

何况殊白心智有缺,像个长不大的孩童。

不过这些永亦不知,在看出殊白浓浓的失落之后,不论是三年前在云隐寺对她的照顾又或是其他,她表示过问家中阿姐同意的话,倒是可以让他们借住。

少年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痴笑两声,笑容纯粹干净,这或是也是初见时永亦便对少年放下戒备的原因。

接待几位照顾过永亦的小师傅,阿玉自然应允,当天带着两个丫鬟清扫出三间偏房。

夜里。

殊白睡卧在床榻上,难得安心地露出耳朵和尾巴,抱着尾巴香甜入梦。

可他却忘记了一件事情,他下意识在永亦面前所提到的‘他们’,指的是他和渚青,可惜这些永亦却不清楚。

一常一行也默认在外统一喊‘小师叔’,不能让人发现差池,可这就导致他们也忽略去此事。

渚青到如今都还未在永亦面前露过面,换句话说,是以‘渚青’这个身份人格与永亦相识,一直以来都是殊白。

·

‘永亦……我儿……’

‘小将军……’

‘去死——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一声声叹息中格外突兀,也在此戛然而止。

院内。

永亦手中剑招利落,一招一式带着杀意,虚空挥砍,正如当初斩下那奸人头颅般,带着泄愤之意。

剑风划破,发出轻微嗡鸣声,寒光所指,迎着晨曦,就在那光亮一角,一青色人影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光将他整个人映得多了几分神性。

瞳孔迎着光成了通透的琥珀色,挺直的鼻梁和略薄的浅色唇瓣,露出的皮肤莹润如玉,他对上永亦的视线,眼眸和嘴角的弯出刚刚好的弧度。

这一幅画卷很美。

永亦愣神一瞬,同样的容貌,神态却不一样,殊白言语神态之间向来带着些天真童趣的跳脱,来人气质沉稳儒雅,恰到好的微笑略显刻意。

“你是谁。”

她的声音陡然变冷,没察觉到邪祟的气息之前,并未直接动手。

即便有所预料,渚青眼眸中也难免闪过一丝受伤之意。

“我名唤渚青,与殊白同体同魂,如今来说,不过是一副躯体,两种人格罢了。”

“云隐寺中,我与殊白每日更替来为姑娘诵经。我同姑娘缘浅,因此姑娘未曾知晓我。”

他迈下台阶,语调温柔,睫毛略微一颤,掩盖那一瞬的失落。

渚青这番话颇能强调重点,永亦很快反应过来。

殊白口中一直提到的‘我们’——是他和渚青。

她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之中,对面前不熟悉的渚青道了一声谢。

渚青察觉到面前之人对待自己比之殊白不同的冷漠,靠近的步伐停下,厚颜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永亦顿了一瞬,若他与殊白记忆不相通,如何知晓这是她家院落,又是如何知晓她与殊白相识在前。

漏出如此明显,像是故意装模作样给她看,也让她很轻易察觉到。

永亦与之对视,带着审视之意。

少女眼下浓黑将她整个人显得有些阴翳,背着光,眼眸深森,发黑如墨,肌肤是不健康的惨白。

渚青报以温和一笑,笑意深处转变为爱怜与酸楚。

他怎会不知永亦名讳,他很久以前便知晓了。

从说书人口中,他了解她的性格,从这些略带色彩真假参半的故事中,拼凑她这三年来的经历。

所以在偶然听说城外出现魔物时,他才会嘱咐让殊白赶夜去到了城外。

永亦注视着他,视线未曾挪动,洞悉到他那一瞬的转变,沉默许久后开口:“今后唤我永亦便好。”

说罢,她便要走。

“你去哪里?”

渚青喊住她,因着永亦方才的那一句不冷不淡的回答,语气带着些许轻快。

“有事进宫。”

“正好我有事情需要进宫。”渚青走过去与她并排,“慧海师兄接到圣令,因妖王一事请他入京相助。如今我替他来,初入京城还未面见过陛下。”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函,盖着正红的印章。

永亦淡淡瞥去一眼,继续往前,渚青亦步亦趋跟上。

这段路离宫门不远,路上渚青倒是没说话,他不急不慢地走在永亦身侧,迎着旁人的目光,笑意未褪去过。

京中谁人不知道霍大人是名女子,还是位杀神,如今这位看上去向来不近人情的人,有一日身边竟然会陪着一名公子。

公子衣着朴素,却实实在在有副好相貌。

对于旁人,永亦虽然察觉多道目光,但却并不在意,更不会去思考他人内心是什么想法。

抵达皇宫大门,两人不得不分开,永亦是去寻孟承烈,而渚青为了完成慧海师兄的交代,必须面圣递交回信。

“如若可以,能否等我一同回去。”

温润清雅的嗓音落在永亦身后,她没回,说话的人已经在宫中小太监的催促下离开。

·

永亦寻到孟承烈时,孟承烈正在操练手下兵士,见她来,立马交由副将执行,领着永亦去到一旁僻静之处。

“这几日,国师手下派出去的弟子赶在妖王之前召回京城。诛邪塔事关重大,绝不能有差池,里面关押着的邪祟近百,绝非你一人之力能轻易解决,何况百年前关押进去的妖物,定也有强弱之分,怕就怕在真关着一个谁也奈何不了的邪物,”

孟承烈沉声说着,轻微的叹息声泄露了他的情绪,妖王此番前来绝对抱有目的。诛邪塔的隐患,如今塔中情况如何,谁也难以知晓。

宣德帝又何尝不是如此考究,这才在永亦回宫后,明里暗里地暗示国师府与禁军缓和关系,一致对外了

孟承烈如今已有几日不曾合眼,不仅仅要操练下属,还要时刻监督法器的冶炼。

“国师那边,不能完全信任,将军应该私下做些准备。”永亦口中的‘私下’,是也要孟承烈瞒着宣德帝的意思。

三年,她一人便能斩杀九只妖邪,国师在位十年,捉拿回诛邪塔的邪祟不过十余只,门徒倒是收了不少。面对孟承烈的刁难,永亦的冷脸,也能笑脸相应。

说他心胸宽阔?自见到国师的第一面,永亦便是不信的。卿月临走之前的那番话,时时刻刻提醒着永亦要小心。

回想与卿月初见的场景,卿月那恰当温婉的模样,这让她不得不生疑。

孟承烈没有立马应声,而是想到了国师一反常态命门徒送来的诸多符箓,原以为是应陛下要求,装也要装得像样配合他们禁军。

虽然自百年前,道士与妖之间就积怨颇深。

特别是妖族,如今也非常讨厌人族,对待道士更甚。

此前没往这方面想过……

如今想来……未尝没有国师与妖王勾结的可能……

另一边。

宣德帝在得知渚青此番带着云隐寺庙降伏妖邪的宝物而来,欣喜万分,当初从云隐寺带回的那几本经书流传至民间发挥了大用,不仅仅用与符箓之上,用朱砂刻炼器物之上,能轻易刺入那些魔物铜墙铁壁般的肉身。

渚青为宣德帝讲解演示一番他所带来的金钵的作用,与当初永亦所见孟承烈围困野猪魔物的阵法‘十面埋伏’的作用有六分相似。

宣德帝原本是要留膳的,渚青以担心俩个小师侄为由拒绝。

至于他如今所住何处,他也并未刻意隐瞒宣德帝,一查便知的事,遮掩无用,宣德帝也仅仅愣怔一秒,便想明白。

“霍大人癔症严重,还请师傅暂住这几日,为其多多念读经文,疏导疏导。”

永亦无论是武艺还是能击杀邪祟的能力,放眼天下再无第二人,这三年奔波在外追杀妖邪魔物无数,这番折腾自己的人倒是少见,再加上私下探出其癔症之事,前日一见,身量倒是长高不少,不似当初孩童模样,面色看上去却不人不鬼,才十五的年岁,任谁人瞧了都觉得此人活不长久。

人心易变,易被权势金钱迷眼,宣德帝忌惮她成为下一个国师之流,有意限制。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永亦的能力与心中大义,他自然愿意成全一二。

这柄刀刃,好用,能把握在手,失去自然会觉得可惜。

拜别宣德帝,门外候着的小太监领着他往宫门走,宫墙之间的道路宽广,临近宫门,来往的太监宫女越少,远远能看见一排排禁卫军,其间某个消瘦的身影格外突出。

越靠近,渚青的小动作越多,方才面见宣德帝免不了行跪拜之礼,他低头,衣裳还算干净,就是不知其他地方是否有不妥之处。

很快。

领路的小太监已经离去,他走到离永亦两步的距离便停住。

“你这边可还有其他事情?”渚青忍不住试探永亦是否是专门在此等他。

在他明显带着期待的目光下,永亦摇头:“走吧,该回去了。”

那双狐狸眼在瞪大一瞬后眯起,笑容渐盛:“那我们快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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