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离去,室内属于他的气息渐渐散去,慢慢眨了眨眼,沾在眼睫上的泪珠干了,反应许久,意识到谢珏这样的说法算是应了她,脸上浮现一抹浅笑,眼角眉梢带着欢喜。
金露进来时见到的便是此景,笑道:“公主同谢世子聊好了,奴婢去叫马车回安西邸?”
慢慢此刻还算精神,一时不想回去,便对金露说想在京城小逛一圈。
公主难得有闲心,金露自然欢喜着应下,招来明月楼小二问过,据说京城女子们喜去的地方当属金缘阁,胭脂首饰花样精美不说,更是拿捏准了一些夫人贵女们的小心思,每月都会上新一批仅一件的珍品,都是有名的精工良匠所制,即便价高,依旧深受夫人小姐们欢迎。
金缘阁周围都是京城一等一的店铺,距明月楼不远,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地方,慢慢点头应下。
“先去金缘阁看看。”
金露替慢慢戴上青蓝色织着繁杂金边两角缀着金菱的纱巾,纱巾颜色深,遮挡了慢慢的一头金发与窈窕身姿,也将那惊艳夺目的容貌遮去。
用金露的话说,大裕的人真是无礼,一直盯着公主瞧,他们要瞧,偏不让他们瞧见。金露嘟囔着整理好,慢慢弯了弯露出的一双桃花目,慢声轻笑:“可遮好了。”
金露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羞怯地住了嘴,“回公主,奴婢遮好了。”
不过,美人遮面仍旧是美人,加上金丝绞织成的美丽繁杂的异族服饰,光线明亮时熠熠生辉,下楼时,仍旧有几处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只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小二说的不错,金缘阁确实距明月楼不远,金字红底的牌匾阁外抢眼,楼高三层,占地不比明月楼小,进出皆是衣裙华美,首饰缤纷,以珠翠锦绣为贵的夫人小姐。
慢慢同她们一比,倒显得素净不少。
“金露,我们进去看看。”
金缘阁掌柜正招待着面前的贵客,眼神一扫,见门外之人着织锦所制的靛蓝色衣裳,腰间绞丝金银纹交错嵌有彩石,裙摆坠着金坠,是异域的装扮,虽遮面但那双露出来的碧眼如同水色翡翠美丽至极,旁边还跟着位异族侍女,沉浸京都多年的人精只一眼便猜出是渠勒国的那位公主,那可是贵客啊。
她使了个眼神,旁边的女侍领会,笑盈盈地迎过去。
“这位小姐,快里面请。”
慢慢她们随女侍入内,先是看了胭脂,大裕所制的胭脂颜色多样,那名女侍一一替她们试过,果真都很漂亮,慢慢对这些不感兴趣,反观金露的眼神却亮极了,她笑着让她挑上几盒,做主送与她。
金露难得害羞地挑了几盒,说要回去分与其他人,慢慢点点头,让金露多给自己挑上几盒。
女侍带她们逛过一楼后便迎人上二楼,入眼便是琳琅满目的饰品。草草略过几眼,慢慢渐渐累了。
金露一直关注着公主的状况,见状连忙询问是否回去,慢慢摇头口中说着继续,原本明亮的眼眸已然变得困顿。
女侍见状,连忙请她们上到三楼休息片刻,慢慢拒绝了,对金露说想去别处看看,问她可有看上眼喜欢的。金露忽地悟出来了,公主对这些不感兴趣,这是想给她买东西呢。
金露不是扭捏的性格,也知道自家公主性格好,笑嘻嘻地随手指了指面前那对翡翠耳坠,“公主,奴婢喜欢这个。”
旁边隐隐传来几道羡慕的目光,但她们可不敢肖想,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自家主子。
就在她们准备下楼时,三楼传来一道骄慢的声音叫住她们,“站住!”
慢慢回眸认出来人,是春日宴上与她同桌的那位公主。众人行礼,包括金露也行了一个不太标准了礼,除了几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慢慢也立于其间未屈身行礼。
五公主见状心有不满,但昨日皇后安排她与公主们同座,其间代表的意思她在愚笨也该明白。
她冷哼一声,带着身后几人下了楼,这才叫众人起身,瞧了一眼旁侧女侍木托上的物件,脸上带着恶意讥笑道:“晏和公主这般来去匆匆,没瞧上几个好物件?若要他人知道,恐怕会笑渠勒寒酸。”
感觉到这位公主比昨日还要浓上几分的敌意,慢慢不愿与她纠缠,但也不愿让她,按住欲出头的金露,缓声道:“公主可以回去问问大裕皇上,我们渠勒带来的礼物到底寒不寒酸。”轻言慢语叫人听不出怒意,却是直接与这位公主对上了。
“你!”
“我怎么?”慢慢忽然看见她颈间的一条缀着鸡蛋大小红玛瑙金镶宝珠链,眼皮抬也不抬地微笑,勾起的唇角掩在薄纱后,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想来公主也很是喜欢我们渠勒的礼物。”
五公主听出她言语间的回讽意味,那幅淡然的模样更叫人气愤。
她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眼中闪过一丝羞愤,要知刚刚她还在同身后的人炫耀这件父皇赏赐给她的新首饰,她自然也知道这首饰是渠勒使臣进献的,没成想居然叫她拿捏住此事嘲讽于她。
慢慢转身欲走,五公主再次叫住她,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落下脸面,“身患怪疾,整日也没个清醒的时候,难怪背井离乡地来到我们大裕,如不是空有副皮囊,恐怕我们大裕男儿也无人瞧得上你。”
“那公主呢?”不过一句反问,直直叫这位五公主噤了声。慢慢倦意不减,“公主真是奇怪,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为何这般为难我?”
她的声音低柔与五公主傲慢带着尖锐的声音对比让人心生怜意,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察觉到可不是五公主在一直找茬吗?但她们可不敢得罪皇室公主,只是不经意间瞧去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
五公主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顿时反应过来,要知道虽然她顶着公主名头,可若真算起来,好几家都是得罪不得的。众目睽睽之下若坏了名声,叫她如何在京中择婿。
她慌忙编了个理由,“若不是因为你拒婚之事与人发生口角,我的舅舅今日在学宫又怎会无缘无故地被人打了?”
她口中的舅舅,正是被谢珏打了的黄元镇。她的母妃是丽贵妃,丽贵妃是黄齐公之女,也就是黄元镇的姐姐,按照辈分,她便是黄元镇的侄女。虽然她很是不喜这位舅舅,看上去像头蠢猪,但却很乐意见这位渠勒公主嫁给他。
她也不是真心替舅舅出头,而是打黄元镇之人,是她早就瞧上的意中人之一,没错只是之一,她贵为公主,自然要多相看几人。
昨日宴会,她亲眼瞧着两人眉目传情,游园二人又同时不现身,谢国公府与安西邸邻近,怎么想怎么有猫腻。
中意的夫婿之一被一小国公主抢去,虽然她最中意的是谢珏的哥哥谢青,即便如此,也叫她辗转难眠,如何不气愤!
如此瞥脚的理由,慢慢算是头一次听,孚婡当初那句‘别人宝贝是抢了别人的,我只是同他们做了一样的事情,怎么能说偷抢了他的,各凭本事,他自己抢回去好了。’慢慢都觉得比她有理极了。
忽回想起谢珏红肿的手,两者串联,想起他张扬的眉眼隐隐透着心虚与委屈,慢慢发出一声轻笑,脑海又清明几分,“是吗?那应该是他活该吧。”
听上去慢慢悠悠柔和舒缓的话叫众人一时未反应过来
“你真是……”五公主第一个反应过来,气急地还未说完就被慢慢轻言细语堵住。“公主既然知我身有怪疾,那便不要在纠缠了。”
下了楼,金露接过女侍包好的胭脂耳坠,随慢慢出了金缘阁。
午后的光线亮眼,刺激得慢慢下意识眯了眼,吓得金露连忙扶住她,一边心中暗骂那位无端生事的大裕公主,一边急着说要去唤马车来。
慢慢连忙叫住她,“我无事,随我去那边的店铺看看。”
“玉器?公主想买玉?库房里还有很多玉制的珠宝首饰,都是王和王后添的。”
慢慢摇摇头,无奈道:“我想送人。”
“哦哦,奴婢知晓了。”是送谢世子的。
慢慢只挑了一块简单云纹玉佩,便让金露叫来马车回了安西邸,回到院里以是困倦得不行,在金露同几名侍女的伺候下躺上床榻。
梦境中饿狼分食的痛如往日般骇醒她,金露端来茶水,麻木之色渐渐退去,她缓过来后,让金露拿来祥云玉佩,又让其从库房中寻来一些珠链、丝线。
金露不知公主用意,公主叫她拿什么她便拿什么。
另一边,今日被慢慢回怼的五公主在自己宫里发了好一同脾气,等气焰消了后,不想让这位渠勒公主好过的心思更加深了几分。
丽贵妃出宫探望过弟弟回来,满面愁容的模样,心知是她舅舅闹的,猜猜到几分的她眼前一亮,连忙上前软语安慰。
丽贵妃觉得还是自己生的女儿熨贴,也就什么话都与她说了,如她猜测的一样,她那位舅舅闹着非要娶那位公主呢。
想到父皇对母后的宠爱,应该是不难办的事情。那位公主到大裕开,可不就是一和亲的公主嘛,外面说成那样,若真受宠怎会送来和亲?
即便父皇答应允她自行择婿,也不能让她随便挑,有些世家也不愿意,这样一来舅舅这个没用的也是他们能挑到的最好的了吧。
至于谢珏,他喜欢,不见得他们家族能答应,她在透露一点中意谢珏的意思,她可是堂堂大裕公主,可比小国不受宠的公主尊贵多了。还不知道选谁?
只要能串通渠勒的几位使臣,逼得她就范,能派来和亲的公主又能得到几分重视,想到此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不知其间内情,以为皇上让慢慢自行择婿不过走走过场,不然知道内情的贵妃也不会如此发愁了。
这样一通想对这位公主唯一的好处,约莫是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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