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黑了,像是从来没有亮过一样。我站在原地待了很久,凝望着一点点亮起灯光的暗巷,廉价的人工灯源接替了太阳,惹眼的刺目灯光仿佛在我眼眸中闪耀。喧嚷的人声零星响起,这像是一个潜伏着的地底生物缓缓苏醒了,又仿佛是哥谭这座城市悄悄的活了过来。
我属于这里吗?属于城市的另一面吗?看着肆意躺在台阶上的女孩们,看着她们对来往走动的行人招手揽客,被推开了也无所谓,反而亲昵的靠在一起嬉笑着咬耳朵说着小话。我心里微微一动,突然涌现出些羡慕,但当她们的视线瞄向我时,我却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
好羞耻,我想,好格格不入,被规训的脑子里浮现我作为女人应当遵守的本分,穿着暴露是不被允许的,和男人搭话是不被允许的,与性有关的事情是不被允许的,与爱有关的事情也是不被允许的,我不知道什么是可以被允许的,我只知道我最好打扮的低调不显眼,最好不要和他人起争执,下班之后最好乖乖的待在家里,这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无论是愤怒和懊悔还是痛苦都已经冷却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麻木,我开始有点想回家了,可是我仍然无法回去,肩负着的责任像铁链一样拴住了我的四肢,我可以犹豫,可以在此地徘徊,却无法真正朝哪个方向踏出步子。
我有点想哭,这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一睁一闭间泪水从眼睫毛间挣扎着钻出来,我只能努力睁大眼睛因为泪水让视线有些模糊。眼泪鼻涕或是其他什么的在我脸上肆意的横流着,我摸了一把脸,差点摔了一个趔趄,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好笑,几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我勇气,可能是哭泣带来的羞耻,我擦着脸,一下又一下,连疲惫和恐惧都忘记了,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想在意,我只想着:“药!该死的药!我需要它!”
其他人会嘲笑我吗?会觉得这个面目狰狞流着泪的姑娘很可悲吗?会觉得这人穿的老土的外套大衣扎着马尾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吗?
我说,去他的吧,管他去死。
好吧,现在开始哪怕是抢也好偷也罢哪怕是死在那里…我注定是要撞的头破血流不可了。
诊所自然是还开着,而且生意不错,我看到门半掩着。
我深吸了口气,摸了把脸,而后走了进去。
一样的暖光,一样的布局,一样的…人。
诊所老板看着我,眼角挤出笑纹,我想他应当还记着我,毕竟我离开了还没几小时。
“你需要点什么?”他说道,脸上礼貌的笑像是焊上去的纹丝不变。
我张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知道我无法奢求什么——羞耻感和愧疚让我迟迟开不了口。
“看起来…你遇到了点麻烦。”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笑,有点太用力了,所以显得虚伪。
“对,”我很惊讶我居然开口了,而话几乎不经过大脑思考就流利的从嘴中跳出,“我的药被抢走了,请问你这里还有吗?”
“我不确定,不过我可以去看看。”男人笑了笑,笑得几乎看不清眼睛,他装模作样的翻了翻身后没摆着几样东西的柜子,而后朝我点点头,转身进入了屋内的另一扇门。
就在他离开的同一时刻,我感觉自己的裤子被拽了拽,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吓了一跳,我差点尖叫出声,又在看到角落蹲着的小男孩时压下了嗓子眼里的声音。
我认出他就是抢我包的那个小男孩,黑色的头发,狡黠的蓝眼睛。
他对我挤眉弄眼了一番,那意思大概是让我出去说,随后他便像一只小老鼠一样消失了,突然的就像他出现时那样,干脆利落的不发出一点声响。
我注视老板离开时禁闭的门缝,便也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并没有那个男孩的影子,但我看到了角落里朝我探出头的一个女孩子,她看起来小小的瘦瘦的,像是株营养不良的小蘑菇。她看见我,眼睛亮了亮,但脸颊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
“你要带我去找他吗?”我主动开口问道。
小蘑菇点了点头,她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看看我,看完跟上来又继续往前跑,直到跑到一个更偏更深更暗的小巷,小小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我的脚步于是也停了下来。我抬起头注视这个在贫民窟都显得异常破烂的地方,盯着那些破碎的砖瓦发呆,直到一声咳嗽声唤回了我的注意——是那个男孩。
他朝我丢过来一个什么东西,我还没有看清就下意识的接住了——是我的包,沉甸甸的,里面塞满了药物,就像被偷走前一样。
他把东西还给我便要走,可我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等,你把东西还回来没关系吗?”
“我都把东西还给你了…什么?”男孩听到我的话,似乎有点诧异,他像是头一次正眼瞧我那样朝我投来了他的视线,“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会被报复吗?毕竟搅黄了那人的事情。”我小声说。
“先管好你自己吧,他…既然找了我这种人就要有被背叛的觉悟。”男孩抱着臂站在墙角冷哼一声,“…本就是这么下三滥的事情。”
我觉得他好像在强撑,其实这个孩子心里也在打鼓,他也不知道他可能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我突然感到难过,这种强烈的情绪甚至盖过了我失而复得的喜悦,我咬住下唇,看着这个满眼写着“你怎么还不快滚”的男孩,突然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什么…你要干什么?”男孩显然愣住了,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就像这里的人从来没有互诉真名的习惯——眼前的这个女人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我抱着我的包,眼巴巴的盯着他。
“为什么…根本没有必要。”
我继续盯着他。
“…杰森,好吧杰森·托德。”他像是一只泄气的河豚那样瘪了下来别回头去,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注意他踮起了脚尖,一下接一下的轻轻踹着身后的墙壁。
“好的,杰森·托德先生,现在我们已经互换名字了,能请您帮我个忙吗?”
“过分了…什?”他皱着的眉头和撅着的嘴在我从衣服夹层掏出一叠纸币时拉平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钱,却没有马上伸手,而是充满警惕的问道:“你要我帮你干什么?”
“帮我把药送到我姨妈手里,我家就在…”
“停停停,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送!”
“呃…因为…我要回去?”我指了指诊所的方向。
“你疯了吧?”杰森显然很震惊,不过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在我看起来很可爱就是了,我相信他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我必须得回去,”我于是一字一顿道,“不仅仅是为了你,是为了那里带我过来的小女孩,是为了其他孩子,也是为了…我自己。”
“…好吧。”他看起来有点被我说服了,可是紧皱着的眉头仍然没有放松,“可是你回去了又能干什么?”
“我不知道。”说完我不出意料的看到了杰森有点生气又说不出话的复杂表情,这看起来真的很有趣,没等他骂骂咧咧我马上接上了下一句:
“可能是报警把他抓走,跪下来求他,或者杀了他吧。”
仿照刊物排版画了一个封面,虽然标题排版很烂。
其实我不会写很虐了,不过也没有大纲,看着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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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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