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如了然,“还是年轻。”
别说他廖家,当年别的世家,看事的、请“神”上|身的、打|鬼的、奇门风|水的、姻缘和合的,各有所长,哪个没上去试过?最终那宝鼎上铃铛就是不响,能有什么办法?
人是无法与神相提并论的,犟嘴更没可能。
不过廖如了解廖子明的性子,年纪轻轻又有多世的积累,心高气傲也是平常。堵不如疏,随他去了。
廖子明提前住到三清观,跟着“观摩”纪筝修炼,暗中比较。
纪筝没想那么多。
她就是同那伽说了说,没想到自己前世竟认识那伽。指不定那个灵界的“卿回”,就是那伽的主人。那说来,前世她岂不是抛弃了那伽?
那伽这么执着于重塑金身,杀回灵界,莫不是找主人报仇?
纪筝设想下就一身冷汗了。
想来想去,不是说起的时机,也就按下不表了。
前世尘缘前世了,今生有缘自相续。
在人心浮动中,请神大会到了。
当日热闹不消言说。天降异象,彩云虹色,纷纷来了。
各家的祖师爷以云团中的形象现形。
纪筝小时候每年都看,已见惯不怪。
按她的理解,神仙看凡人,就像现代人看动画片里的人,只能看到二维的纸片人。纸片人还以为自己活在真实里,殊不知只是一部编出来的动画片。
这就是高维看低维,能看本质,他们低维的看不到神仙先祖本体,就只能看个形。
许多修出天眼的同修,遇到高维也只能看见一团光。就这形象化的云团,还是祖师爷们主动降了维度来提醒他们呢。
不过,眼下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需得宝鼎响铃三次,风动;还得令旗摇九下,在鼎上出现刻痕,那才是请到正神了。一点作不得假。
虽然天上异象已出现,可如今灵气稀薄,请不到正神降临,也是正常。
在那之前,纪筝的目标,是要先抓到二哥。
请神大会,纪瑄如约而至。扶摇子盛情相待。
他请进去同纪瑄商量,用纪筝的下落做筹码,让纪瑄撤去保护的人手,停在三清观外。
扶摇子试探他是否留有后手,“天官大人,不怕老朽找人刺杀?”
纪瑄冷冷:“杀便杀了,她人呢?”
说话间,鼻间嗅到一股冷香,木兰配蜂蜜,还有一种酸橘香气。熟悉得他心颤,回头一瞬,几乎因过于激动,胃部痉挛,他摁住腹部,几欲呕吐。
“筝儿……”
纪筝见他亦是激动,差点直接动手。生生咬牙忍住,磨得腮帮子酸疼。只施了安睡咒,又将人绑起来,丢到三清观后面的柴房里去。
那里人迹罕至。
今日本观弟子都去前座观礼,并没人过来。
事先被告知过的廖子明守在柴房门口,心里还打鼓,奇奇怪怪。见纪筝拖了个少年过来,扶摇子断后。
再看那少年模样,霞姿月韵,连他自诩天生媚态,都自愧弗如,那相貌实在叫人倾心。
这样过人的相貌……
廖子明:“你那条小白龙?”
纪筝:“少贫。不是。”廖子明在观里住了好几日,纪筝和他熟悉了,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往的。
扶摇子守在柴房外望风。
听观前人声颂声不断,燃香味花香味阵阵送来。
纪筝和廖子明,带纪瑄进了柴房。
纪瑄还在昏睡中。
纪筝指他,如同指路边的一条狗。
“看他。”
廖子明忽然笑成眯眯眼,“背着小白龙找美人?”
纪筝给他一下,笑了笑,“看他。”
廖子明直冒鸡皮疙瘩。他多通透的人,几日相处,早算摸出纪筝的脾气了。她这人冷着脸,是常态,啥事不往心里搁,但她要是笑了,那面对笑容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事情肯定不小。
纪筝的过往,他有所耳闻,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的,作为旁观者都觉得骇人,她亲身经历,心中更过不去。
她这人,前世的恋人都能一笔带过,能让她真动了怒动了情的,怕与那桩纪家的灭门案有关。
廖子明揉揉活血的眼睛穴位。
“这是你哪位哥哥?”
“二哥。”纪筝口中都咬出血来了,憋得骨骼发紧,尽量不让廖子明看出自己的心魔而落了下乘,“你看出什么没有?”
“稍等。”
廖子明正了脸色,掰正纪瑄的双肩。
心里不由暗叹,长得是真漂亮,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倒不怪当年纪筝会动了凡心。当时同道里多少人暗自幸灾乐祸,若是纪筝嫁了义兄,难免被俗世羁绊了去,道宗的势或许就微弱了去。
感受到身后纪筝逼人的视线。
廖子明不再分心,直直望入纪瑄眉心里去。
在这里,佛家称之为阿赖耶识,即储存累世记忆的地方。
记忆如种子,今生遇到外缘,合适的种子就会发芽、生根,成熟,结果。这就是因果中的“果”。
勘破者能置身事外,将其看做因缘流转的枢纽。
常人却不能。
廖子明睁着眼看完,又闭上了眼。少顷,满头冒汗。
纪筝耐心地等了又等,不去扰他。
要想对付纪瑄,必须要解了他“穿书者”这个关键的助力。断他要害。否则便是徒劳。
纪筝等得起。
廖子明终于放开纪瑄,站起身,咽了口口水。
纪筝:“如何?”
廖子明嘴巴发干,摇了摇头。
“我看不到。”
“怎么会看不到?”
纪筝以为,起码能看到纪瑄是从何处“穿”来的,这样也能针对他穿越前的身份,攻其心防,让其崩溃。
转念一想,她自己是穿来的。可廖子明只看到她古代两世,不也没看到她现代那一世吗?
或许是世界法则,抹除“穿越”这一痕迹呢?
纪筝在自我开解,寻找解释。廖子明却钻入牛角尖,走不出来。
他一步步后退,退到墙上,双手捂住双眼。
手指纤长,手骨清瘦,手背青筋凸出。
“他……他不仅没有前世。”
“他……他也没有未来。”廖子明的声音颤抖,透露出深深的恐惧。
怎么可能?不可能。
他深受打击。
扶摇子久久不见他们出来,敲门进来一看,廖子明都和霜打的茄子一样。
扶摇子看人这样,赶忙领回去送给廖如,一并还割肉送了强力法宝给廖家做补偿。
比起廖子明的深受打击,纪筝反应小多了。
她只是失望,接受尚且良好。
毕竟她有穿越、穿书这个概念,既然她穿过来,廖家看不出,那看纪瑄看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看起来,纪瑄比她的情况还严重。
没有前世……也没有未来么……
尊重他人命运。
她要做的,是专注于复仇。
纪筝业已下定决心手刃纪瑄,解除心魔。
在那之前,她仍旧有一事不解,想问个明白。
就算他是个卑劣的穿书者,可纪家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端来水泼醒了他。扎了一刀,血溅在脸上,纪筝的表情毫无波澜。
原来,报仇的感觉,这么痛快,又这么不真实。
“筝儿。”
这个梦太美,纪瑄怕醒的时候承受不了。
纪筝没有否认,只问:“纪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赶尽杀绝?”
“没有对不起的。”
绝顶美丽的脸,说出的话毫无波澜起伏。
他的冷漠是骨子里的,让纪筝胆寒。
之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对她太亲近,她对他太倚重。本质是,他并没有任何的人情味。而只有超强的目的性。纪筝曾以为冷漠是他凄惨的经历所致,他幼年太苦,已无法信任任何人,悲剧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
如今才明白,那冷漠是因为他是个穿书者,他对这里的人、物,都置身事外,提不起任何兴趣。
纪筝默了会,“你想要权势?”
纪瑄摇头。
纪筝:“觉得纪家收养你后,亏待了你?”
纪瑄第二次摇头。
纪筝:“那是你讨厌我,希望我同纪家一起去死!”
纪瑄的表情一瞬哀伤至极。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他慢慢摇头,“不,我喜欢你。筝儿,我只喜欢你。”
潜台词是旁的都不喜欢了?
纪筝最后试探,“我给你一个机会。去向皇帝陈情自首。”
“讲明一切都是你栽赃,我爹无辜,我纪家无辜,为一干冤魂平反。”
“今日,我便饶你不死。”
让他认了罪,按了字据,为纪家洗刷了冤屈,他再死不迟。
毕竟要发挥足够的价值。
纪瑄苦笑。
他根本不接茬,反而盯着纪筝出了神。
他的眼神让纪筝感到熟悉。非常专注。
盯得纪筝骨子里战栗,眼神那么深,仿佛望进她身体里,刺进她灵魂里。
“你身上……没有烧伤吗……”
他和黎徜柏问题相同,纪筝没有那点耐心,也不解释。纵是觉得纪瑄有什么苦衷,现在她看纪瑄死不认罪,就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了。
纪瑄却以为她默认了“没有烧伤”这件事,眼神发冷,亦有种决绝。
“奇变偶不变。”
纪筝不对暗号。
纪瑄笑起来,发了狂似的,“你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用……回不来……筝儿回不来了。”
他做了这么多,一点用都没有。
什么是不是?
癫狂了?
纪筝怕他又有什么怪招,掐着安睡咒,俯身刀:“今晚,我会烧死你。”
同态复仇。
纪瑄还是笑,笑得束发散了,笑出眼泪都不止。
疯子。
纪筝忽觉可笑,折磨了她七年的仇恨、痛苦,始作俑者,几乎就是个疯子,根本无法交流。
身上发烫,心魔隐隐发作起来,她控制住情绪。
“看在多年兄妹情分上,我会让你在睡梦中死去。”
纪瑄凑近她,笑意顿失,只有无限依恋。嗅了口她的颈子,“好香。”
“还是一样的香。”
人,为何就不一样了。
纪筝猛地推开他,“我改主意了,你醒着被烧,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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