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成亲

自与地府结盟,纪筝和黎徜柏彻底势不两立。

两边却没有擦/枪/走/火,而是联合各种势力,作压阵之态。

小摩擦不断,正式大干一场,却是没有的。

两边都在帮地府捉拿泰山之门逃走的鬼怪。

一边合作,一边暗暗较劲。

凤主黎徜柏,屡次递送消息,只要纪筝肯服软,随他回灵界做宫妃。或是纪筝此世自行了断,他再多写几世命簿,亦无不可。

“呸,端着鼻孔看人。”地府阴差都听不下去。

纪筝倒是格外能忍。自己这一切都是黎徜柏造成的。但还是捉鬼保人间太平,更为重要,所以她暂且忍耐。

那伽忙得不亦乐乎,打过了吧唧一口,深渊巨口,吞了多少鬼怪再吐出来,吃鬼技简直吃成了全能。

他自己的心态也好,“正没法重塑金身了,多个技法多条路,不亏的。”

大家对现状尚算满意。

差不多过了一年。

人间乱象,逐渐得以解决。

无辜百姓的死伤,大大衰减,皇帝颁下免税三年的敕令,帮助百姓休养生息,重新生养人口,耕作谋生。

那些传说里各色的鬼怪,渐渐消隐了声息。只存在于幸存者绘声绘色的描述里,存在于熄灯后大人们吓唬不听话孩子的恐吓里了……

地府。

鬼物收拢得差不多,暂时由阎王代为保管,吸了满肚子。

阎王肚腹当坚牢。

阎王:“你可快些修门,我最多还能撑半个月。”

纪筝:“不要随便催修理工。赶速度,不保质量。”

阎王:……

纪筝的话是玩笑话,但心里清楚,阎王的催促,都是实话。

把鬼怪收拢得差不多了,那说明她和凤主之间维持的微妙平衡,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之前,双方是为了帮地府捉鬼,暂时搁置矛盾。

现今,共同的目标即将完成,那么双方就要清算总账了。

阎王作为中间的传话人,传话简单粗/暴,“要么你嫁他,要么你死。他只给你这两条路。”

纪筝冷笑道:“他这根‘高枝’,我还真得接了。”

纪筝答应黎徜柏成婚,消息一传过去,灵主宫就派人来接。

地府按照纪筝的说辞婉拒了,因纪筝做过阴差,人间亲人又已亡故,便以地府为娘家,在地府出嫁。

这自然是托辞。

要的就是把凤主骗到泰山之门附近。

一击即中。

抓住他浴火重生的间隙,将他困在人鬼交界的灰色地带,永远成为泰山之门自我修补、源源不断的材料。

那是他最好的坚牢。

为他量身打造。

纪筝回到地府暂住的阴差号房时,听见隔壁后院传来喧闹。

“疯子,又爬墙。”

纪筝看见矮墙上伸过来的脑袋,漂亮的五官上,沾着泥土,一看到纪筝,他就笑起来,大力地挥手,可忘记了自己还吊在墙头上,顿时失去平衡跌了下去,摔得喊疼。而后隔墙传来张婆子的打骂声,她拍打纪瑄的巴掌脆生生,打得张婆子自己都手疼。

“祖宗,畜牲,我前世欠了你的。讨债鬼!”

“死了都没个完!”

然后是张婆子坐地上哭天抢地的哀嚎。

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聊到自己接到纪瑄这个麻烦差事,再讲百鬼夜行期间如何带着个疯子,和鬼物斗智斗勇,最后感叹一句,来了阴曹地府避难,捡回一条命,没想到还不如死了。

这也是气话。

闹过了,张婆子和纪瑄的哭声都了结了,便是锅碗瓢盆声,那是张婆子给纪瑄喂饭了。

听说,百鬼夜行期间,纪瑄疯了,只当是游戏里打过路鬼,一路斗狠,口中叫着一定熬到最终boss,竟也撞到了纪筝脸上。也不知他怎么找到的。张婆子受了他发疯的庇护,才勉强活了下来,现在照顾纪瑄,稍微比从前多了两分真心。

纪筝笑了笑,自进后院。

那伽镇压叛乱骚动的恶鬼回来,刚打水洗手,瞧见纪筝,便去打了盆新的水。看看隔墙,“他又闹了?要看看去吗?”

纪筝果断而快速地摇了摇头。

“不必。”

纪瑄跑了来寻她,婆子拦不住,这是前事。当时到处是恶鬼,纪筝无奈,嫌他添乱,又不好直接送人去死,便叫人在地府看管起来,一时送不回去。他死了没什么,纪筝都习惯了,婆子未免无辜。

这就是纪筝凉薄之处。

那伽低头想了一想,没有纠结这事儿。

反而提起另一事,“你答应嫁给凤主了?”

纪筝一听就头大,连说话都带上几分心虚。

她还想先提,找个合适的开头,现在那伽先提,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只是逢场作戏。方便趁他松懈时下手。”

“松懈。什么时候?”

“拜堂时?”

“结发时?”

“还是洞房的时候?”

每问一句,那伽的语气就重一分,暗藏着席卷一切的风暴,他的眼睛里也像暴雨天的云层,电蛇撕开天幕,闪烁着危险的微光。

那伽一步步逼近,终于把纪筝逼到了屋子死角,后背贴着墙。

紧紧相依,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压过来,仿佛能闻见没洗干净的鬼怪的血腥气。

纪筝拿手抵住他的胸口,却没有侧头。而是正脸看着他,不发一言。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对峙片刻,那伽败下阵来。他微微低头,叹道:“我要拿你怎么办?”

他是清楚的。纪筝从未说过喜欢他,每一世。

这一世,更是有把他当工具人的倾向。

用时亲昵,弃用时果断。

越想越委屈。

那伽吻向少女的长发,来回厮磨鬓角。低低哀怨。

“我算什么?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纪筝眸光一闪。

那伽抬手钳制住她脖子,没有用力,但大拇指摁在她嘴唇上,不让她吐出伤人字句。少年盯着她,“不许反问,反问我,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一旦纪筝这样反问他,他答什么,都会被她和稀泥,含混过去。

关系便不清不楚。

纪筝感受着唇上的触感,少年指腹有些粗糙,是常年打架积累的薄茧。

这略微坚硬的触感,配上他委屈含泪又倔强死死忍住的表情……

绝配。

大战在即,纪筝也不再逗他,点了点头。

那伽疑惑,“点头是什么意思?同意了?”

他移开拇指。

纪筝捏捏他的腮肉,笑道:“傻子,我又不是真嫁。”

“就不能不嫁吗?南洋派那次也是……”

新仇旧怨,越想越委屈,漂亮少年真要掉小珍珠了。

纪筝赶忙让他打住,回抱住他,哄道:“多少辈子的缘分了,还讲究这些虚的?”

那伽只是稍稍被哄好,还是抑郁难忍。

“嫁人这种事,也是可以随便利用的吗?”

“一回,两回,反正不嫁我。”

纪筝又好笑又无奈,只得捧起他的脸吻上。少年别扭得很,一开始还因生气,扭头躲,后面挨着她,自己呼吸乱了,反吻回去,抱起少女架在自己腰间,亲吻意乱情迷,彼此都晕晕乎乎。

“那我嫁你。”

那伽想被雷劈中了。迷离的眼,一瞬清明,“你说什……”

“那我嫁你。”

纪筝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低笑,“傻子。”

……

纪筝没想到,在假出嫁之前,她先真出嫁了。

话出口,没有后悔余地,她嘱咐那伽,“老夫老妻了,事急从权,不必大操大办。”

那伽略略失望。

不过,考虑到凤主黎徜柏那边还盯着,那伽没有坚持,两人只在地府号房小院子里,只请一些熟人好友,偷偷办了一场。

连婚乐都一概免了。

成亲仪式很简单。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便是礼成。

门口电子屏搬来急用。

纪筝隔着遮脸的珠帘,看着电子屏上划过的祝福弹幕,一时语塞。

【阎王锐评:用情杀人。好好好×10……】

【老川:今日不当牛马了,有喜酒喝了。】

【判官:郎才女貌.jpg 放烟花.gif】

纪筝:阎王,你能不能给我运部手机来?

在线等,挺急的。

小插曲短短揭过。

纪筝同那伽同席招待了会儿客人。分发喜糖。

一墙之隔。

纪瑄捧着满手心的糖,看五颜六色的糖纸,自己用手握紧又放开,听那脆声,笑得见牙不见眼。

张婆子拽着他衣服往家里走,她被闹得没法儿,才去隔壁姑娘那抓一把糖来哄与他吃。

哪知纪瑄拍拍手,糖果撒了一地。

婆子一面捡糖,一面骂,却听纪瑄拍着手叫:“筝儿,筝儿和我成亲了。”

唬得婆子吓到跳起来,糖也顾不上了,捂住纪瑄的嘴就往家里拖。

纪瑄这一声高叫,被隔壁欢笑声盖了过去。

小插曲过了。

回到屋子里,纪瑄超乎异常地乖顺。蹲在窗户格栅之下,偷偷咬着唇哭。

那模样,连张婆子都心软。

“唉,这么漂亮水灵的人,怎么就疯了……”

最怕的,是时好时坏。

隔壁那筝姑娘来时,张婆子也见纪瑄好了几回,还能正常说话。张婆子偶尔会偷听,听筝姑娘和他说,“我大概找到了……夺舍我的人。”

那时,疯子短暂恢复过神智。还能认人叫人呢。

不过,筝姑娘走了,他受了刺激,也就没再见好过。

唉。

……

闹洞房自是嘴上说说,将寂静的夜晚,留给了一对新人。

糖纸、红纸碎随着阴风吹出院去。

有一片落在窗格,轻轻卡住,沙沙作响。

纪筝跪坐在床铺上,正欲撑开窗户透透气,可巧看见了,拈起那片碎红纸,出了神。

“想什么?”

带着淡淡酒气的怀抱袭来,纪筝被抱了个满怀。

怀抱从左后侧而来,那伽抱得略带莽撞,纪筝的双手都被束缚住。因他抱得太紧,纪筝有点瑟缩。

那伽全心全意地拥抱着,于是少年少女自然形成了高低差。少年个头高一些,反低了头,埋在纪筝脸侧,充满眷恋。

那伽身上的酒气很好闻,是股甜香;今日喝的多是果酒,尽兴而不贪杯。

纪筝安心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那伽说话带着点微醺的鼻音,“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想起我差点被烧死那夜,也是这样的……爆竹炸裂了,红纸碎片满天飞。”

纪筝的腰间,那双手的桎梏陡然一紧。

而后一松。

那伽抱着她侧过来,吹了吹她的耳朵,“以后不怕火,有我呢。”

因是紧贴着耳朵说话,纪筝听他的声音,便像蒙了一层什么,雾蒙蒙的,让她心都化了。她轻声嗔怪,“幼稚鬼。”

少年不依,抱着她去亲她眼角。

纪筝笑着躲。

她最终没躲过,少年的亲吻异常温柔,缱绻缠绵,反反复复,渐渐意乱情迷。

床帷摇荡。

碎红纸也从少女指缝间滑落,在被子上玩起了跳跃游戏。

……

漫漫长夜,偶尔,少女的抗议会显得突兀。

“不是……你为什么会有两……”

她的呢喃细语,又被堵回了喉咙和肚子里。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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