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地府结盟,纪筝和黎徜柏彻底势不两立。
两边却没有擦/枪/走/火,而是联合各种势力,作压阵之态。
小摩擦不断,正式大干一场,却是没有的。
两边都在帮地府捉拿泰山之门逃走的鬼怪。
一边合作,一边暗暗较劲。
凤主黎徜柏,屡次递送消息,只要纪筝肯服软,随他回灵界做宫妃。或是纪筝此世自行了断,他再多写几世命簿,亦无不可。
“呸,端着鼻孔看人。”地府阴差都听不下去。
纪筝倒是格外能忍。自己这一切都是黎徜柏造成的。但还是捉鬼保人间太平,更为重要,所以她暂且忍耐。
那伽忙得不亦乐乎,打过了吧唧一口,深渊巨口,吞了多少鬼怪再吐出来,吃鬼技简直吃成了全能。
他自己的心态也好,“正没法重塑金身了,多个技法多条路,不亏的。”
大家对现状尚算满意。
差不多过了一年。
人间乱象,逐渐得以解决。
无辜百姓的死伤,大大衰减,皇帝颁下免税三年的敕令,帮助百姓休养生息,重新生养人口,耕作谋生。
那些传说里各色的鬼怪,渐渐消隐了声息。只存在于幸存者绘声绘色的描述里,存在于熄灯后大人们吓唬不听话孩子的恐吓里了……
地府。
鬼物收拢得差不多,暂时由阎王代为保管,吸了满肚子。
阎王肚腹当坚牢。
阎王:“你可快些修门,我最多还能撑半个月。”
纪筝:“不要随便催修理工。赶速度,不保质量。”
阎王:……
纪筝的话是玩笑话,但心里清楚,阎王的催促,都是实话。
把鬼怪收拢得差不多了,那说明她和凤主之间维持的微妙平衡,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之前,双方是为了帮地府捉鬼,暂时搁置矛盾。
现今,共同的目标即将完成,那么双方就要清算总账了。
阎王作为中间的传话人,传话简单粗/暴,“要么你嫁他,要么你死。他只给你这两条路。”
纪筝冷笑道:“他这根‘高枝’,我还真得接了。”
纪筝答应黎徜柏成婚,消息一传过去,灵主宫就派人来接。
地府按照纪筝的说辞婉拒了,因纪筝做过阴差,人间亲人又已亡故,便以地府为娘家,在地府出嫁。
这自然是托辞。
要的就是把凤主骗到泰山之门附近。
一击即中。
抓住他浴火重生的间隙,将他困在人鬼交界的灰色地带,永远成为泰山之门自我修补、源源不断的材料。
那是他最好的坚牢。
为他量身打造。
纪筝回到地府暂住的阴差号房时,听见隔壁后院传来喧闹。
“疯子,又爬墙。”
纪筝看见矮墙上伸过来的脑袋,漂亮的五官上,沾着泥土,一看到纪筝,他就笑起来,大力地挥手,可忘记了自己还吊在墙头上,顿时失去平衡跌了下去,摔得喊疼。而后隔墙传来张婆子的打骂声,她拍打纪瑄的巴掌脆生生,打得张婆子自己都手疼。
“祖宗,畜牲,我前世欠了你的。讨债鬼!”
“死了都没个完!”
然后是张婆子坐地上哭天抢地的哀嚎。
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聊到自己接到纪瑄这个麻烦差事,再讲百鬼夜行期间如何带着个疯子,和鬼物斗智斗勇,最后感叹一句,来了阴曹地府避难,捡回一条命,没想到还不如死了。
这也是气话。
闹过了,张婆子和纪瑄的哭声都了结了,便是锅碗瓢盆声,那是张婆子给纪瑄喂饭了。
听说,百鬼夜行期间,纪瑄疯了,只当是游戏里打过路鬼,一路斗狠,口中叫着一定熬到最终boss,竟也撞到了纪筝脸上。也不知他怎么找到的。张婆子受了他发疯的庇护,才勉强活了下来,现在照顾纪瑄,稍微比从前多了两分真心。
纪筝笑了笑,自进后院。
那伽镇压叛乱骚动的恶鬼回来,刚打水洗手,瞧见纪筝,便去打了盆新的水。看看隔墙,“他又闹了?要看看去吗?”
纪筝果断而快速地摇了摇头。
“不必。”
纪瑄跑了来寻她,婆子拦不住,这是前事。当时到处是恶鬼,纪筝无奈,嫌他添乱,又不好直接送人去死,便叫人在地府看管起来,一时送不回去。他死了没什么,纪筝都习惯了,婆子未免无辜。
这就是纪筝凉薄之处。
那伽低头想了一想,没有纠结这事儿。
反而提起另一事,“你答应嫁给凤主了?”
纪筝一听就头大,连说话都带上几分心虚。
她还想先提,找个合适的开头,现在那伽先提,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只是逢场作戏。方便趁他松懈时下手。”
“松懈。什么时候?”
“拜堂时?”
“结发时?”
“还是洞房的时候?”
每问一句,那伽的语气就重一分,暗藏着席卷一切的风暴,他的眼睛里也像暴雨天的云层,电蛇撕开天幕,闪烁着危险的微光。
那伽一步步逼近,终于把纪筝逼到了屋子死角,后背贴着墙。
紧紧相依,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压过来,仿佛能闻见没洗干净的鬼怪的血腥气。
纪筝拿手抵住他的胸口,却没有侧头。而是正脸看着他,不发一言。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对峙片刻,那伽败下阵来。他微微低头,叹道:“我要拿你怎么办?”
他是清楚的。纪筝从未说过喜欢他,每一世。
这一世,更是有把他当工具人的倾向。
用时亲昵,弃用时果断。
越想越委屈。
那伽吻向少女的长发,来回厮磨鬓角。低低哀怨。
“我算什么?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纪筝眸光一闪。
那伽抬手钳制住她脖子,没有用力,但大拇指摁在她嘴唇上,不让她吐出伤人字句。少年盯着她,“不许反问,反问我,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一旦纪筝这样反问他,他答什么,都会被她和稀泥,含混过去。
关系便不清不楚。
纪筝感受着唇上的触感,少年指腹有些粗糙,是常年打架积累的薄茧。
这略微坚硬的触感,配上他委屈含泪又倔强死死忍住的表情……
绝配。
大战在即,纪筝也不再逗他,点了点头。
那伽疑惑,“点头是什么意思?同意了?”
他移开拇指。
纪筝捏捏他的腮肉,笑道:“傻子,我又不是真嫁。”
“就不能不嫁吗?南洋派那次也是……”
新仇旧怨,越想越委屈,漂亮少年真要掉小珍珠了。
纪筝赶忙让他打住,回抱住他,哄道:“多少辈子的缘分了,还讲究这些虚的?”
那伽只是稍稍被哄好,还是抑郁难忍。
“嫁人这种事,也是可以随便利用的吗?”
“一回,两回,反正不嫁我。”
纪筝又好笑又无奈,只得捧起他的脸吻上。少年别扭得很,一开始还因生气,扭头躲,后面挨着她,自己呼吸乱了,反吻回去,抱起少女架在自己腰间,亲吻意乱情迷,彼此都晕晕乎乎。
“那我嫁你。”
那伽想被雷劈中了。迷离的眼,一瞬清明,“你说什……”
“那我嫁你。”
纪筝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低笑,“傻子。”
……
纪筝没想到,在假出嫁之前,她先真出嫁了。
话出口,没有后悔余地,她嘱咐那伽,“老夫老妻了,事急从权,不必大操大办。”
那伽略略失望。
不过,考虑到凤主黎徜柏那边还盯着,那伽没有坚持,两人只在地府号房小院子里,只请一些熟人好友,偷偷办了一场。
连婚乐都一概免了。
成亲仪式很简单。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便是礼成。
门口电子屏搬来急用。
纪筝隔着遮脸的珠帘,看着电子屏上划过的祝福弹幕,一时语塞。
【阎王锐评:用情杀人。好好好×10……】
【老川:今日不当牛马了,有喜酒喝了。】
【判官:郎才女貌.jpg 放烟花.gif】
纪筝:阎王,你能不能给我运部手机来?
在线等,挺急的。
小插曲短短揭过。
纪筝同那伽同席招待了会儿客人。分发喜糖。
一墙之隔。
纪瑄捧着满手心的糖,看五颜六色的糖纸,自己用手握紧又放开,听那脆声,笑得见牙不见眼。
张婆子拽着他衣服往家里走,她被闹得没法儿,才去隔壁姑娘那抓一把糖来哄与他吃。
哪知纪瑄拍拍手,糖果撒了一地。
婆子一面捡糖,一面骂,却听纪瑄拍着手叫:“筝儿,筝儿和我成亲了。”
唬得婆子吓到跳起来,糖也顾不上了,捂住纪瑄的嘴就往家里拖。
纪瑄这一声高叫,被隔壁欢笑声盖了过去。
小插曲过了。
回到屋子里,纪瑄超乎异常地乖顺。蹲在窗户格栅之下,偷偷咬着唇哭。
那模样,连张婆子都心软。
“唉,这么漂亮水灵的人,怎么就疯了……”
最怕的,是时好时坏。
隔壁那筝姑娘来时,张婆子也见纪瑄好了几回,还能正常说话。张婆子偶尔会偷听,听筝姑娘和他说,“我大概找到了……夺舍我的人。”
那时,疯子短暂恢复过神智。还能认人叫人呢。
不过,筝姑娘走了,他受了刺激,也就没再见好过。
唉。
……
闹洞房自是嘴上说说,将寂静的夜晚,留给了一对新人。
糖纸、红纸碎随着阴风吹出院去。
有一片落在窗格,轻轻卡住,沙沙作响。
纪筝跪坐在床铺上,正欲撑开窗户透透气,可巧看见了,拈起那片碎红纸,出了神。
“想什么?”
带着淡淡酒气的怀抱袭来,纪筝被抱了个满怀。
怀抱从左后侧而来,那伽抱得略带莽撞,纪筝的双手都被束缚住。因他抱得太紧,纪筝有点瑟缩。
那伽全心全意地拥抱着,于是少年少女自然形成了高低差。少年个头高一些,反低了头,埋在纪筝脸侧,充满眷恋。
那伽身上的酒气很好闻,是股甜香;今日喝的多是果酒,尽兴而不贪杯。
纪筝安心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那伽说话带着点微醺的鼻音,“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想起我差点被烧死那夜,也是这样的……爆竹炸裂了,红纸碎片满天飞。”
纪筝的腰间,那双手的桎梏陡然一紧。
而后一松。
那伽抱着她侧过来,吹了吹她的耳朵,“以后不怕火,有我呢。”
因是紧贴着耳朵说话,纪筝听他的声音,便像蒙了一层什么,雾蒙蒙的,让她心都化了。她轻声嗔怪,“幼稚鬼。”
少年不依,抱着她去亲她眼角。
纪筝笑着躲。
她最终没躲过,少年的亲吻异常温柔,缱绻缠绵,反反复复,渐渐意乱情迷。
床帷摇荡。
碎红纸也从少女指缝间滑落,在被子上玩起了跳跃游戏。
……
漫漫长夜,偶尔,少女的抗议会显得突兀。
“不是……你为什么会有两……”
她的呢喃细语,又被堵回了喉咙和肚子里。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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