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谢青时神情冷漠,步伐不紧不慢,走到走廊尽头才按下了接通键。
“奶奶要你今晚回家,明天去看爷爷。”谢书朗道。
谢书朗是谢青时亲大哥,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回不去。我不是医生也不是神棍,到了医院,爷爷也醒不了。”
没等回话,谢青时淡淡道:“挂了。”
对面没再打电话过来,估计忙着做孝子去了。
谢青时靠在宿舍楼的空中走廊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地学生,觉得嗓子有些痒。
他走到卫生间,打开一侧窗户,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
咔嚓——
打火机发出微弱的摩擦,燃起点点火苗。
谢青时微斜身体,靠近火苗,寥寥烟雾升起,遮掩住他阴沉的表情。
他另一只手紧攥起来,指尖泛白,就差再用力几分就会抠破指腹,流出鲜血。
身后传来拖拽着人的咒骂声和摩擦地板的碰撞声,紧接着厕所门被猛地踹开,一个人被狠狠甩在地上。
“他妈的,滚进去。”
“砰!”
门被甩上。
被甩在地上的人趴在地板上咳嗽不停,又不敢发出大的声音,听脚步声,进来至少四个人。
外面洗手台到谢青时这还有一段距离,中间隔着一扇门,门虚掩着。
谢青时熄灭烟,扔进垃圾桶,抬腿向外走。
离得近了,拳头碰击身体的声音就越明显,闷响声不断,鞋底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别……别打了,我……啊!!错了。”
谢青时透过磨砂玻璃看出隐约人影,接着一把打开门,垂眼睨着门外的打扰他的罪魁祸首。
齐方敛正蹲在地上,手指揪起齐方致的头发,猛地砸向地面,恶狠狠道:“你暑假不是很猖狂吗?求着你爹把你塞进曜日。嗯?”
“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子管你是不是!你妈登堂入室,你也觉得自己能耐了是吧!我折磨不死你,我他妈把齐家让给你。”
这话说得地上躺着的人身体猛然一抖,害怕地突然爆发出力气,伸手去拽齐方敛的手臂。
面前撒下光来,齐方敛皱眉,这还有人在?
抬眼间,对上谢青时面无表情的脸。
齐方敛一愣,站起身,一脚踩在齐方致脖子上,使劲将他头压下去,让他动弹不得。
谢青时看了眼就明白齐家什么情况了。
齐方敛咧嘴一笑:“谢哥,这我弟弟,不成器。当哥哥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误入歧途吧,我爹也不开心,他妈更是。是吧?”
“随便,不关我事。”谢青时朝前走,有人给他让路,他没停顿地出了卫生间。
身后传来更为激烈的肉搏与有气无力的求饶,伴随着一阵阵嬉笑声渐渐远离。
—
这周五,班主任果然发下来了社团活动报名表,方祺安转着笔,一目十行地扫过,项目有几十种,还跟着活动场地和时间,但他基本不感兴趣。
因为是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干脆让自由讨论,周末还有两天时间犹豫,周一递交报名纸。
老师离开后,沈榷靠近他,问他,“方祺安,你想报什么社团活动?”
方祺安停下转笔,“没想好,你呢?”
沈榷将手中的纸放在他面前,指着其中一点,“电影品鉴。这个最轻松,社团一个小时都是看电影。”
他随意问:“你要不要一起?”
方祺安眸光落在电影品鉴社团后面小小的对勾上,思考了两秒,摇头。
沈榷一愣问:“为什么?你有更心仪的社团了?”
“算不上心仪。”方祺安向后退出些许距离,实话道:“我跟我哥,选羽毛球。”
“你哥哥?谁呀,也在曜日中学吗?”沈榷态度温和,不急不缓问道。
方祺安点头,“是啊。他是高二生。”
“那挺好的。你亲哥哥吗?”
“不是,表哥,一块长大的。”
沈榷笑吟吟地,“行吧。那祝你玩得愉快。”
他转过身问身后两人,“谢青时,陈席,你们报什么社团?”
陈席勾选数学竞赛研究,沈榷拿过他的报名纸连连赞叹,“你特么学习学疯了吧。”
陈席不爽,“那让我看看你选的什么?电影品鉴……又品鉴上了?”
方祺安问后桌的谢青时,“谢班长,你报的什么社团?”
“你呢?”
方祺安递给他报名单,说:“羽毛球,和贺颂一起。”
“我没什么感兴趣的。很你报一样的吧。
谢青时边说边勾选上了羽毛球。
沈榷和陈席理论完,好奇地望过来,“你们两个选的一样的?”
陈席问方祺安:“你选的什么?”
“羽毛球。”
“挺好啊。”
方祺安和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谢青时很少答话,视线更聚焦在方祺安身上。
—
周末放假,不少人递交了申请回家,少部分留在校内。
方祺安和贺颂是留校中的一员。
方祺安周六八点被敲门声吵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着就下了床,踏着拖鞋去开门。
贺颂穿着常服,提着两份早餐,迎面给他一个一击,“还在睡?”
方祺安侧身让开,打了声哈欠,“才八点……”
贺颂放下早餐,将他书桌收拾干净整齐,方祺安也洗漱完,精神了点。
方祺安咬着包子,手指点开微信单手打字回消息。
贺颂除却不放心外,还有事来找他,“姑姑说什么时间到校门口?”
“嗯……”方祺安含糊回答,“十点多。早着呢。”
他早上食欲不振,吃了两个包子就停下了,靠在新椅子上玩手机。
这是贺颂推给他的链接,周三定的,周四到,周五安装好了能正常使用了。
“贺颂,豆浆。”方祺安出声。
贺颂坐在原来废弃的木椅子上,看了眼他娇生惯养的样,“惯得你。坏脾气小媳妇。”
方祺安嗯嗯两声,接过热乎乎的豆浆,“谢谢你呀,哥。”
他头发乱糟糟的,遗传他爸有些自来卷,早上梳顺后还得用定型喷雾喷两下。
方祺安突然顿住,将豆浆放下,站起身来,手指竖在嘴唇边,“我小叔。”
贺颂愣了下,回想起方祺安远在美国的不苟言笑的小叔叔。
方祺安走进了阳台内,睫毛垂着,看不清神情,应付完回来后比刚才更放松。
方祺安他爸是美国人,小叔叔也是,他妈是中国人,他是中美混血。
贺颂问:“你小叔说什么了?”
“问我在学校怎么样等等,没什么大事。”方祺安坐回了椅子上,手指念着塑料杯,低头咬住吸管。
贺颂只知道他小叔叔和方家父母两人关系不太融洽,就没再多问。
——
曜日中学周末,学生如果要短暂出校,需要给班主任提前批好假,拿着假条递交给门卫,门卫确认后留下出行条,让学生登记好姓名和出校时间。
贺颂填写登记表,回头对方祺安说:“姑姑到了吧,你先去找他们。”
方祺安将手机放入口袋,走出校门,和早就等待在此的陈姗对视上。
方祺安道:“妈。”
陈姗是个面容姣好,气质温婉娴静的女人,看不出真实年龄,眼角细纹几乎很淡到看不见。
见到儿子,她眼中闪过惊喜,迎上来抱住他:“小安……”
方祺安伸手会抱住她,很轻地拍着她的背,“嗯。”
陈姗抱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baby呀,你在学校里我看不见摸不着的,特别担心你。”
“不是每天都视频通话了吗?”
“那妈妈也放心不下,”陈姗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遍,“就在曜日中学上高中,好吗?”
“好了,妈,你到底要看多久?”方祺安无奈道,随着她的动作转身。
陈姗握住他的手,和外甥贺颂简单打了声招呼,就领着他们去找方父。
方祺安动了动被紧握到发疼的手指,余光看着陈姗,忍住没说什么。
他们玩了差不多一天,等到晚上八点多,在校外吃完晚饭,方祺安两人要回学校了。
方父方鸣贺在一旁给下车的妻子披上厚外套,陈姗身形僵硬一瞬,不置一词。
方祺安站在校门口,早秋夜晚的凉风拂过他的脸颊,吹起前额的发丝。
陈姗一如既往紧握着他的手,“baby呀……”
她伸出手摸过儿子的脸颊,方祺安顿了顿,微微弯腰,问:“妈,下周再来看我吧。时间不早了。”
“你回到宿舍要给妈妈发消息,妈妈等着你的电话。”陈姗柔声,嗓音温柔。
方祺安露出微笑,温声答应。
等到陈姗终于放开他,方祺安垂得脖子都有些疼了。
他仰头活动了两下,方鸣贺叫他,“祺安,去旁边聊聊?”
两人走到离陈姗两人较远处,前方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吸引力一群小飞虫,绕着这一片乱飞。
方祺安嗓音冷了不少,“我妈最近情况怎么样?我怎么感觉她的情况更严重了。”
方鸣贺看向妻子。
良久才缓声道:“好了不少了,这一周每晚都能睡着。”
方祺安抓抓头发,有些焦躁,“你……算了。”
他喉间说不出来什么话,气氛一瞬间沉寂下来。
方鸣贺认真端详着自己的儿子,将他乱翘起来的几根头发抚平。
他道:“一直没机会问你,在这里适应怎么样?”
“挺好的。”
“嗯,开心就好。”
“……”
方鸣贺低声道:“你小叔一直想要你去美国,改变主意了,就过去。别胡闹,去那最适合你。”
方祺安看似随意问:“什么叫适合?你和我妈年轻时适合,现在适合吗?”
方鸣贺听完就笑了。
他笑容极浅,稍稍扯动嘴皮,没多少温度,“你是小孩,父母为你做打算就好了。你别操心这么多事。”
又是这种打太极的态度
方鸣贺看向远处朝这边张望的妻子,淡声道:“回去了。”说完率先抬腿朝妻子走去。
他走出两步,突然停住,扭过头来,阴影模糊了他的眉眼,只听见他说:“祺安,你是家里唯一的小孩,总要起来担责任。你是我儿子,我不会害你。”
“……”
方祺安无言地望着他的背影,无名的火气撒也撒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良久自己眼眶憋红了,踢向地面,“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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