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裴明瑄呢?”
裴牧之语带厌恶,她与司马玮是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司马薇并不无辜,也非受害者。
“难道也是裴明瑄强迫你的。”
福康一时语塞,越王让她懂得了男欢女爱的乐趣,司马薇便不会委屈自己,她是公主,不同于一般妇人,勾引裴明暄她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裴牧之,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比我好不了多少,世人皆以为你是如兰君子,出尘清高,不好女色,谁会想到你竟与一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夺人妻子,难道就是你们裴氏百年世家的行为教养。”
裴牧之脸色阴沉,谢媛委身于她,不过是为了她的孩子,一切都是交易。
可他想留下她,他没有夺人妻子的行动,但他已存在这样的念头,这确实有违他对自己的道德要求。
福康冷笑着离去。
青荷小院,午后。
谢媛随意坐在门前台阶,院中花朵芳香吐蕊,她却无心观赏,只是愣愣出神。
“谢娘子,喝茶。”
谢媛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她问:“弱柳,你能跟我说些豫章王的事吗?”
“没问题。”弱柳十分爽快的答应,“谢娘子想知道哪些方面的事?”
弱柳笑得有几分暧昧,谢媛知道她误会了,可误会也有误会的好处。
“随便什么都可以。”谢媛看向花丛,“比如,他……豫章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
“特殊经历?”弱柳一脸疑问,“谢娘子,你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殿下有没有出过远门,至少一年不曾回来的那种。”
弱柳想了想,“有,殿下与福康公主成亲后不久,王爷曾亲自领军收复南方失地,在外出征两年,很少回家,现在的荆州、衮州、益州等地都是殿下带兵夺回来的呢。”
弱柳面上虽不显,语气中却难掩骄傲。
谢媛喝了口茶,她的家乡杏花村原本是魏宁两国交界的一个村落,由于南征的胜利,北朝的边界线不断向南推移,杏花村被划归于益州,益州大守派人过来重新登记人口,分派土地。
当时负责杏花村这个区域的便是贺兰仪,那年正是元和六年,她与贺兰仪初次相遇。
她与望月则相识在元和二年春。
“那这之前呢?”谢媛追问,“元和二年的事,你知道吗?”
“元和二年?”弱柳道:“当时我只有九、十岁,还未入府待侯。”
谢媛闻言,目露失望之色。
“不过,我听人说起过。”弱柳话音一转,“大约七年前,王爷的兄长安国公出征宁国,王爷也随同前去,战况十分激烈,但也捷报连连,几乎打到宁国国都,当时天都都在传,安国公有望收复宁国,统一南北,将立不世之功。可惜,中了南人奸计,国公和王爷身负重伤,国公伤得太重,捱了一年,没熬过去,走了。王爷就幸运多了,他受伤后一直在眉山别院养伤,伤好后就接替了国公之位,后又因功被封为王。”
谢媛蹙额,元和二年,望月正在杏花村,而裴牧之则在眉山别院,两人没有任何交集,如此说来,望月和裴牧之的的确确是两个人。
也许是她多心,世间这么大,有长得相似的人也不奇怪。
谢媛养伤期间,许久未见的顾嬷嬷也来了,她对她更加亲切和蔼,反让谢媛十分不自由。
“谢娘子,这是长公主赏赐的,你好好养伤,什么也不用担心。”顾嬷嬷笑道:“拂衣那个罪魁祸首,长公主已把她赶出裴府,以后,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
罪魁祸首明明是福康,可受到惩罚的却是别人,也许,只要福康还是公主一天,她就不可能受到任何惩罚。
谢媛半垂眼睑,沉默不语。
室内气氛有些尴尬,弱柳连忙道:“长公主的心意,谢娘子明白,王爷也很清楚。”
顾嬷嬷满意的点头,她的目的达成,自然也就走了。
裴牧之也时常前来探望,而且都在白天,天黑后,他反而离去,与以往情况正好相反。
以往,裴牧之也不会在这儿过夜,总是完事后就离去,他是遵守约定的。
现在,他不仅白天来,有时赶上她正在吃饭,便和她一起用膳,然后,洗漱、休息。
谢媛觉得,她与裴牧之之间的某种界限正在被打破,这令她不安。尤其让她烦躁的是,裴牧之长得太像望月了,对着这一张脸,她实在没有办法与他亲密。
偏偏,她又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他的亲近。
如是,退而求次,夜间同床共忱时,谢媛总是要求把灯全部灭掉,不留一丝光亮。
即使看不见裴牧之的面容,谢媛也无法恢复最初的心境。
许是心理作用,谢媛突然觉得,床笫间,裴牧之的一些行为习惯也很像望月,或许这只是她的幻觉,却也让谢媛更加难熬。
今夜月色昏暗,没有点灯的室内漆黑一片,拢得严严实实的床帏,里面传来或轻或重的喘息呻吟,正与屋外的虫声鸟呜相和。
谢媛觉得自己的身体与心灵彻底分离了,身体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欢愉中,如梦似幻,心灵独自品尝痛苦,酸涩难明。
两种力量的拉扯下,谢媛忍不住唤出声,“望月。”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裴牧之掀开帏幔,走到桌边,点上蜡烛,并将室内其他地方的蜡烛都点燃。
明亮的火光驱散了满室的黑暗。
裴牧之又回到床塌,掣起两边床帘,挂在金钩上,谢媛的身体彻底暴露在满室灯辉之下。
谢媛拉起被子,盖住胸口,“殿下,你要走了吗?”
裴牧之不说话,他的眼中有着隐忍的怒意。
“殿下?”谢媛惴惴不安。
裴牧之扣住谢媛的脖颈,吻了过来。
那张与望月一模一样的面孔压近时,谢媛双手抵住他,偏过脸请求,“把蜡烛灭了。”
裴牧之简直要气笑,她把他当成别的男人,在欢爱时还喊了出来,她以为他没有听见?
“谢媛,你想要自欺欺人,我可不会陪你。”裴牧之扳正谢媛的脸,“看清楚,我不是他,不是贺兰仪。”
谢媛不得不正视这张脸,满室灯辉,印照着这张面孔越发的俊美秀丽。
谢媛闭上双眼。
“睁开。”裴牧之命令,“看着我。”
夜,如此漫长,谢媛幽幽叹息,也许裴牧之真的不是望月,望月从未这样强硬。
早晨,食物的香气把谢媛从睡眠中唤醒,裴牧之还没有离去,两人便一同用餐。
谢媛对吃的不挑剔,基本上只要不是太难吃,她都能吃下,何况,裴府的饭食并不差,即使是最简单的菜,也弄得极为精致、引人食欲。
谢媛浑身懒洋洋的,没有什么胃口。
“这是从庄子里刚摘回来的,非常新鲜,你尝尝。”裴牧之亲自给她布菜。
谢媛看着眼前切得细如发丝的莴笋丝,裴牧之第一次给她夹菜,竟然夹到她最喜欢吃的。
谢媛端起碗,拿着筷子,默默开吃。
裴牧之见她吃了,方才开动,他执筷的姿势很优雅,但用餐速度并不慢,这点与望月不同,望月吃饭时总是细嚼慢咽,斯文得很,娘亲由此肯定望月一定是哪家的落难公子。
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谢媛越想止息翻腾的情绪,心却越不受控制,就如谢媛的双眼总不由自主的观察裴牧之。
桌上的菜,都动过筷子,唯有一盘凉拌芹菜,完好无缺,绿油油的芹菜配上切得细长的肉丝,佐以胡萝卜、木耳,光是外观就让人食指大动,谢媛问了一句,“殿下,你不吃芹菜吗?”
“不喜欢。”裴牧之补充:“我一吃芹菜就会起疹子。”
谢媛右手仍拿着筷子,却一动不动。
望月不吃芹菜,因为会起疹子,裴牧之也一样,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谢媛双目死死瞪着那碟色香味俱全的芹菜,双唇抖动,她捂住嘴,歪过头呕了起来。
裴牧之扔下筷子,拍着她的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立即叫人去请大夫。
弱柳见谢媛呕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双目一亮,“谢娘子不会是有了吧?
谢媛闻言,吐得更厉害。
原本她希望早日怀上孩子,完成诺言,与裴牧之不再有瓜葛,可现在,她却不希望自己有孕。
好在她只是天气暑热引起的肠胃不适,大夫开完药就走了。
裴牧之坐在床塌一侧,把摊在一边的被子,拉起一角盖在谢媛的腰腹处。
“青荷小院实在太过幽僻,又临水,太潮湿,对你身体不好,我给你换个院子,好不好?”
谢媛根本没在听。
“殿下,我听弱柳说,你的字冠绝天都,可以给我写一副吗?”
“你想写什么?”裴牧之微笑。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谢媛轻轻念出诗句,这是当年望月捉住她的手,一笔一画教她的。
写好后,谢媛当即把它赠送给望月。
“望月,人们都说礼尚往来,你教我写字,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幅我亲手写的字就赠送给你,你千万别客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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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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