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过体温计。蹙眉。“还是这么高。”
“躺下,睡觉。”他对我说。
我拉着他的手,不想放开。“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
“身体难受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
他帮我把枕头放下去,让我躺在床上。
“我感觉又热又冷。”我说。“可能是发烧引起的打寒颤。”
“头疼不疼?”他轻声问我。
“嗯。”我鼻子哼气。“头晕想睡,但现在有点睡不着。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故事。”
“你想听什么?”他帮我掖住被子。我看着他。“说什么故事都行。说你的故事也行。”
他想了想说。“我跟你说过我很多,你想听什么时候的我?”
“你讲什么我听什么。”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的名字叫小隽。大家觉得他的名字听起来像个女孩子,总是笑他。他在学校被小朋友们嘲笑之后,回到家里跟妈妈讲,妈妈也笑。告诉他,真正温柔的孩子是会同时拥有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小隽那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哪怕被说像女孩子也不是丢人的事情。他和妈妈在午后的阳光里,画下了一幅君子图。那是他第一次画人像。勾勒几笔墨,人物就立在画中......”傅斯隽看眼面前的女孩,已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轻轻起身。轻声关上门。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看见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身上黏黏腻腻的出了许多汗。还是感觉不太有力气,但头疼似乎好些了。
我起身,走出房间。
没有看到人。我喊他的名字。“傅斯隽?”手机没有拿在手上。
我走到客厅,才发现有楼梯联通。我扶着木楼梯走下楼,在厨房找到他。
“醒啦?”他笑着问我。
我点点头。看他捞起锅里的青菜,准备早餐。
“怎么不穿鞋子?”他看见我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我没找到。”
他走过来,忽然抱起我,我惊呼一声。将我放在沙发上坐好,我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他去取我的鞋过来。“家里只有我自己的拖鞋,你要不想穿鞋就在沙发上休息。”
我嚅嗫着轻声问他。“我想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他蹲下来帮我穿好鞋。牵着我的手,穿过客厅,绕到里面的房间。
我不好意思地跟他吐吐舌头,关上门。
我用清水洗脸时,才看见镜子里头发凌乱的自己。脑后的头发一块扁一块翘起,额头边好几缕头发黏在脑门上。
我捋了捋,怎么也按不下去翘起的头发。索性放弃,就这样吧。
走回去,食物已经摆在桌上。粥,烤吐司,烫青菜,莓果。“你发烧了不能吃鸡蛋,所以没有煮。吃点清淡的有助于康复。”
“今早有没有量体温。”他问。
我摇摇头。“还没有。”他蹬蹬上楼拿体温计下来。我不好意思地望向他。“谢谢。”
“味道还不错。”我对他说。
“和昨天一样的粥。”他说。
“我昨天没喝出来什么味道。”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你感觉好点吗?”他把吐司递给我。
“应该好点吧。”我咬了一口吐司。淡淡的焦糖味,我很喜欢。“不过,我出了很多汗,被子湿掉了。不好意思很麻烦你。我等会去换掉。”
他放下手里的水杯。定定看着我说。“覃媝,我说了,不用怕麻烦我的。我很乐意被你麻烦。”
“何况,我能有机会照顾你,这是我应该做的。”他说。
我摇摇头。“没有什么应该。我等会得回宿舍了。我得洗澡换衣服。”
“你还没有好全。”他看着我。“脸色看起来还不太好。”
“所以我得回去大睡两日。才能有力气快点写论文。”我记挂着我的论文计划。
“那你可得等身体恢复了。估计突然发烧和你最近被累到了是不是也有关系。”
我扯嘴笑笑。想起最近时不时熬的夜。都是要还的啊。前段时间准备考试也熬了不少夜,紧接着出行奔波。你对身体做了什么,身体都知道。
他将蔬菜夹到我碗里。“多吃蔬菜有助于恢复。莓果补充维C,但有点凉不要吃多了。”
我惊讶于他如此细心。嘴里嚼着食物,偷偷看他。
“看我做什么?”他察觉到我的目光。
“你好细心。”我忍不住说。声音还是有点哑。
他笑出声来。“之前你没有发现吗?那你努力多吃点,快快好起来。”
“嗯。”我应下声。对不起好像真的没有想过,因为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又或者人在生病的时候,看世界的角度会稍微发生变化,感官体验也会放大,注意到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小事。
面前的食物被吃的差不多。他拿走我面前的莓果。“只能吃这么多了。不能贪凉。”
“你看看体温计。现在多少度?”他提醒我。
我想起来。反应还是比平日慢。三十八度。
他拿过体温计。蹙眉。“还是这么烧。”他伸手贴上我的额头。我额头一凉。试图扯开嘴角笑笑,以示安慰,请勿担心。
“如果你觉得在宿舍休息更安心,我等会送你回宿舍。”他说。“但是记得跟我说身体情况。”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之前发烧都是自己吃药睡过来的。”我嘟囔着。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但你现在有我在你身边,我就会照顾好你啊。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信任我,依靠我,好吗?”
我惊讶地看着他。试图按下心中的惊异。面上不显。但显然我的神色还是出卖了自己。
“嗯?”他望着我,表示疑问。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说。“你说我看见了你。但我感觉,你看见了我。”
我小心翼翼地说。“你觉得我不信任你吗?”
他点点头。“你说呢?”
“我好像是...似乎相信任何人,又不相信所有人。”
“你愿意给出爱,却不敢接受爱。”他看着我定定地说。
我仿若昨天被击中般,再次被击中。眼里竟忍不住涌动着泪珠。“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轻轻说。仿若是说给自己听的。
“因为...我也是胆小鬼。因为...我也不敢。但是我很想,很想从你这得到你的爱。在每次的见面中,你已经如流水般,如月光般,轻柔地给过我爱了。所以我舍不得,以后也还想在这样的爱意中。”他一字一句,温柔的言语说出来。
我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哪有...”
“对待朋友...都是这样?”他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瞥见他眼里黯淡的神色倏的一下亮起。
“那...是什么?”
“我好像也没有对朋友都这样。我和朋友交往应当是很有分寸的。”我想了想说。
“那...朋友可以接吻吗?”他向我眨眼。我听出他的揶揄和试探。
“不能...”我低声说。
“所以你对我并不只是朋友,对吗?”他追问。
“这位先生,我还在生病。”我忽然说。
他抱歉地看着我。“对不起。”他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去。”
他把药收拾好。我此时才打量房屋的陈设。墙上挂着大幅的油画,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靠墙的桌上有一面堆放着许多摆件,从雕品到矿物化石,到鸟类的羽毛,西洋钟表。
旁边桌子摆着颜料板和画笔。大大的画板伫立在地上,还有一排做好的空白画框靠墙放在角落。
他看见我的目光。解释道。“平日会在这里画画。”
我不再多问。
“你还想逛逛吗?算了,我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有机会带你好好参观。”
“好。”我应下。
我跟在他身后。门口院子里长着一颗大大的梧桐树。
他打开车门。手抵在车门上方。我坐进去。轻声说。“谢谢。”
他走上驾驶座。把手机递给我。“地址。导航。”
我输入地址。看他发动车子,开出院落,拐出这一篇寂静两侧长满高大树木的道路,驶入主干道。
“如果还是难受,就靠着休息睡会。很快就到。”
我闻言闭上了眼睛。车里由金属摇滚换成轻柔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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