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泉后背仍贴着床头软包，陈星然的手又向他伸来，灼灼目光也直逼而来。
“跟你和他之前一样，我可以做你的假男友。”陈星然说道，“但跟他不一样，我是自愿的。我会配合你，主要都听你的，我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我……”
会成为一个体贴、完美的“男朋友”。
柯泉微微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陈星然，似乎没明白，又好像是完全不相信他此刻说出口的话，但他的态度又是那样认真。
“不……”
“柯泉，跟我交往吧。”陈星然阻断了柯泉要拒绝的话语，说道，“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一般人在知道对方有对象后，都不会再打扰。如果你跟我交往后，他还纠缠你，那就明确证明他这个人人品不行。大家都讨厌这种人，大家以后在情感道德上都会向着你，这样还是对你有利的，可以保护你。”
柯泉沉默着，目光游移，徐徐地开口：“他可能，会对你……”
“我不怕。”陈星然唇角微微翘起，语气轻柔地说道，“你放心，柯泉，我会保护我自己，不然我怎么更好地保护你？”
柯泉呼吸有些重，像是缺氧，像是头又痛起来。他始终回避着陈星然伸过来的手，非常艰难地思索着，整理着语言，用力发出声音道：“你不是，以后一定要结婚吗？”
屋子里安静下来。
柯泉偏着头，没有看陈星然脸上的神情，只听到他低低“嗯”了一声。
“……这样对你不好。”柯泉说，“你以后一定要结婚。你是直男。别人知道你跟我交往……即使你被认为是双性恋……很多人也反感双性恋……”
“你不用担心这一点。”陈星然道，“我结婚，也是跟安排好的人结婚，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要结婚后培养。就像工作伙伴一样，合适的人合作一下，利益最大化地搭伙过日子。”
“……”
“我以前说过，你的家庭背景，是我家人会喜欢的。”陈星然轻轻笑了笑，垂下视线，“我在这方面的选择权是有限的。”
柯泉抬起头，注视着他。
“陈星然，”柯泉说，“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
陈星然心里清楚，还是因为“一定要结婚”这件事。他也抬起头，眼神和语气都坚定道：“柯泉，我已经想好了，我跟你，我家人那边，我会……”
“不要因为我，跟你的家人闹矛盾。”柯泉说，“而且不止是结婚，你也想要孩子吧？”
“……”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会喜欢异性，对女孩子有感觉。你可以正常结婚生子，你也想过那种生活，就不要跨过这条线。你跨过后，基本不可能，很难再退回去。”
“我们……只是假的……”
“我不想跟任何人交往，假的也不想了，真的假的都不想。”
柯泉说完，挪动身体，拉起被子躺下去。陈星然还想说些什么，柯泉却拉高被子蒙住头。
“让我再睡会儿吧。”柯泉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听起来闷闷的，含糊不清，“我累了。”
陈星然停住，静静地看着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的柯泉。
时间一秒一秒特别慢地过去了。
“对不起。”陈星然低声开口，打破屋内的寂静，“我知道我不应该在你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跟你提这些要让你做决定的事情，但是如果再不说，我怕太晚了，我等不及了，我想先告诉你我的想法，至于回答，我可以等，你可以身体恢复后再慢慢考虑。我等你的答复。”
柯泉感觉到陈星然的手臂隔着被子放到了自己身上，好像是在拥抱。接着，陈星然的声音穿透被子，仿佛是贴着他的耳朵，对他说：“柯泉，累了就好好休息，以后不要再喝太多酒了。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不要伤害你自己。”
我知道你很累，能一直保持“正常”很累。
好好睡一觉吧。
门被打开，然后被关上。陈星然离开了。
被子里很闷很热，然而柯泉仍蜷缩在里面，保持不动。他感到有些头晕反胃。记得去年在医院时，也是这样。那时，只要感受到有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他就会浑身发抖恶心想吐，拼命拽住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裹藏住，即使父母来安抚，他也不让他们碰自己，不让他们拉开被子。但是一直躲在被子里不让医生护士接触，怎么可能治好……
柯泉用力呼吸着不多的氧气，同时手也用力，用力攥紧被子一角，想要借力忍住痛苦。
……还是改变了。
明明只是过了一个晚上，陈星然却突然变得异常陌生。
那条线，他自己可以时刻注意着不去踏过，但他无法掌控对方的情感、行为。
对方会踏过那条线。
从一开始，他一直努力，对付牧行，用那些手段，为了不改变和陈星然的关系。可是现在来看，根本没用，他失败了。
他太天真了。无端冒出一个不安定分子，怎么可能还完全保持原来的状态不变？他应该早意识到，从牧行出现开始，他和陈星然的关系就已经无法阻止地受到影响，注定没办法再跟以前一样了。
柯泉掀开被子，充足的氧气让呼吸一下子畅通了。他一动不动地继续闭眼躺着，只有胸膛不断一起一伏。不知过去了几分钟，他睁开眼睛，翻身去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在床头柜上。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在昏睡期间父母和学校那边应该没有什么紧要消息吧……
柯泉把手机拿到手中，按亮屏幕。
他看到来自牧行的未接来电。
窒息感一瞬间又袭上来，但只是一瞬间。柯泉深呼吸，忍不住叹了口气，用嘴呼吸了一下。
他打电话干什么？又有什么事？
解锁手机屏幕，柯泉发现直接出现在眼前的，是自己和牧行的聊天窗口。
牧行发了很多消息。从当前显示的界面从上往下看，全部都是疑问句，“你没事吧”“你在哪儿”……
“你酒醒后给我回个电话。”
这是牧行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而上一条是语音通话“对方已取消”。
酒醒？
他怎么知道……
柯泉快速往上翻看聊天记录，看到昨晚两人第一条消息。
是一条被接通的语音通话，显示时长是10分钟。
柯泉捂住前额，按住太阳穴。手机从他手中滑落到一旁。头更痛、更晕的感觉，让他一瞬间什么都不想管了，直接睡觉吧，就当什么都没看到。接着，他又感觉胃酸在翻涌，喉咙深处泛起苦涩的味道，难受得想要呕吐。
他联想起陈星然刚才那反常的模样。如果是与牧行，与手机上这些内容有关……
昨晚自己喝醉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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