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范文武以为范涛被候盛明吓得草木皆兵,他半信半疑地转头向后看。

桥头东侧。一道黑影闪电似的冲出来。

“谁!?”范涛惊叫着抱住栏杆往范文武身后躲。

范文武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候盛明找人阴他,骂道:“候盛明老子说赔——”

那人裹着脸,从头到脚黑乎乎一团,只有一把刀亮堂堂地直奔他而来。

重伤让他移动缓慢,范文武情急之下拽过身旁的人挡在面前。

“噗呲——”刀没入肚腹。

冲撞力让范文武撞在栏杆上,撞的他魂飞魄散,红肿的眼睛甚至看不清对面是人是鬼。把手里的人向前一推,拔腿往范家村方向跑,边跑边喊:“候盛明杀人了——”

范涛扎煞着手抓向对面。

范欣荣来不及后退,面上一凉,他抬手捂脸上的衣领,但是已经来不及。顾不得去追范文武,惊惧间他抬手推在范涛的胸口。

“范……”

范涛脸上的肌肉抽搐,目次欲裂,眼中盛不下的惊恐溢了满脸。僵硬的后背撞在石栏杆上,脚跟蓦地离地,上身向后仰去。

“窟哃——”

鲜血的气味冲撞着紧绷的神经,不可名状的惊恐兜头罩下。重物落水声激得范欣荣一哆嗦,接着跌坐在地。他麻木地盯着石栏杆,又望向范文武消失的路。片刻后爬起来,趴在栏杆上向下看。河面归于平静,细看只有涟漪。他后退,抓起地上的衣服,转身跑下大桥。

夜更黑了,黑得看不清前方的东西。趟开的野草迅速生长,掩盖住走过的路,有什么东西呼吸急促地不停地追赶他。铁链抽打着空气,蓦地抽在背上,范欣荣踉跄向前趴在地上,接着遽然回头盯住虚空。不知道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眼睛。朦胧间显现出那个不停追赶他的东西是一团黑白混杂的浓雾,浓雾中有两只饱含杀意和嘲讽的异瞳。

是什么?

是谁?

他看向四周,黑色在身下蔓延,野草攀附着他疯狂生长,腥臭味四处弥漫,嘶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他正身处一个阴暗凄惨的地方。

……不,不该是他,是范涛,他死了,去那种地方的人是范涛。

不!去那种地方的人该是范文武!

范文武还活着。

一股沁凉猛地扎入范欣荣的额头,让他恢复了清明。

残酷的真相依旧摆在他面前——范文武还活着。

——

范涛的尸体是凌晨五点被发现的。进城找杨梅的杨建靠在桥头抽烟,扭头看东边升起的太阳,太阳还没看见先跟飘在河面的范涛打了个照面,对上那双惊恐的大眼睛,杨建当即吓得尿了裤子。

“啊~~~~~”

惨叫声唤醒了南厂二院的居民。

杨建是杨梅的亲哥,原本想去卫校把杨梅拉回家。经此一事,杨建从丰安市公安局做完笔录出来趁着太阳毒辣直接跑回了范家村。

当天上午,躺在村卫生所病床上的范文武被警察带走了。范天顺一家同样跟着上了警车。

中午,南厂菜市场赌博点被查抄。候盛明跑路。

候盛明隔三差五被抓进去一趟,多则判过一年半,少则拘过一周。听见警笛声猝然蹦起来光着脚窜出菜市场后门,眨眼就不见了。

刘矿意识到什么,大叫:“快跑!”

一屋子人顿时血脉觉醒,跑的跑逃的逃。

警察从前后门进来,包饺子似的将一伙人包在菜市场里。

菜市场里的摊贩、买菜的人、经过的路人全都围在市场外面朝里面张望着、议论着。

“候盛明是从后窗户蹦出去的,妈的吓了我一跳。我正出去倒烂菜叶子。”一个卖菜的摊贩手舞足蹈地描述着,“鞋都没穿。”

“逃命要紧穿什么鞋,要是脱了衣服跑的快,他肯定扒|光了跑。”

“从后窗出去绕半圈就是南厂厂区,去哪都没南厂安全,他不往那跑往哪跑。”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警察把赌博的人一个个塞进警车,四辆警车连带一辆赶来的面包车,还是没把发把一群混混一锅端走。

这时两辆崭新的面包车停在市场路边,一群穿着南厂安保服的男人开门下车,各个膀大腰圆,气势强横。他们是南厂保卫科的人,带头人是保卫科科长蔡长益。

南厂保卫科向南长区派出所要抓捕文件,又细问起事情经过。蔡长益知道被抓的人里有几个南厂领导家的小辈。那几位定会找姐夫出面要人。他来之前还在猜今天谁带队,如果是刑警队副队长这事就难办了,副队长王乾是个只会办案不通情理的死脑筋,如果是队长李春刚就好办了。李春刚跟候盛安沾亲带故,能走到今天候盛安也出过不少力。

看见李春刚蔡长益心里一喜,走上前寒暄。经过面包车看了一眼正被塞进车里的刘矿一眼。

“李队,辛苦了。不就是赌博吗,至于闹这么大动静。”蔡长益道。

“聚众赌博,私设赌场,严重违反了国家法律法规。”李春刚义正言辞道,“让你的人别围着了。”保卫科的人估计都来了,围在抓捕现场外围,看样子是帮忙围护现场,但是真有人逃跑他们可不管抓。

“我们是来帮忙的,这人也太多了……”

蔡长益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骚动起来,接着整个抓捕现场都乱了。

“不许动!”

“王乾抓人!”李春刚喊道。

警察旁一个精悍的男人把刘矿塞给旁边的警察,接着拔腿跑向对面。逃跑的人翻墙进入南厂家属院,王乾紧追其后。

围观人群和商贩被逃窜的犯人冲撞的躁动起来,有人受了伤,原本在菜市场里的警察从里面跑出来维护秩序。

蔡长益的人不帮忙反而阻止抓捕,几个保安被一起塞进了车里。等李春刚再想起蔡长益,蔡长益已经不见了。

蔡长益此行的目的,一是确保候盛明跑了,二是保下几个领导家的小孩儿或者让其有机可乘。目的达到,他便可功成身退。

密集的人群中一双锐利的眼睛收回目光,低头敛目挤过混乱的人堆趁机进入菜市场。

范欣荣套了两件大师傅的工作服,整个人胖了两圈,头上戴着一顶散发着汽油味的脏帽子,手上戴着一副汽修线手套,脸上有未擦净的油污,早不复先前俊帅的模样。哪怕是杨梅迎面走过,都未必认得出他是谁。

赌博现场还没来得及封锁。警察全都出去维护秩序,菜市场里空空荡荡。

昨夜一夜未眠,范欣荣躺在床上睁着眼,一直等警察来抓他,可是谁都没有来。太阳照常升起,学徒小工和大师傅们照常工作,连个可疑的人影都没有出现。

他思来想去,若有人向警察告发他,不会是别人定是那个卖猪肉的女人。刀是她砧板上的刀,他曾三番两次向她问起菜市场最里间的门市。又在菜市场门口徘徊过。

那包告密的烟和那把杀人的刀都是证据。

赌博的门市里,牌桌翻到,麻将、纸牌洒落一地,其中横陈着几把刀棍,墙上的钉子上挂着一排男人的上衣,地上扔着几双鞋。一堆半新不旧的解放鞋、布鞋里横着一双黑色尖头皮鞋。

“耳朵豁了一道口,光头,满脸横肉,这里里外外就他穿一双皮鞋……”王琴的话回荡在耳畔。

范欣荣对这双皮鞋有印象,他曾与候盛明擦身而过。他拎起皮鞋,塞进修车服里,眼睛扫过满地狼藉,又看向唯一放了茶具的柜子上。大步过去一把抓走柜子上的破碎烟盒揣进兜里,然后径直穿过后门离开了。

菜市场后巷与南厂厂区隔着一条很窄的小路,范欣荣一直向北走,走到路口再向东拐,沿着北丰北路口一直向东行就能到汽修厂。就在他闷头赶路时,南厂围墙里突然蹦出一个人。

范欣荣甚至没看见他露出的脑袋,他像个飞人直接从墙头飞了出来。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墙另一边有人,怕撞到人落地时顺势向后仰,整个人结结实实撞到行道树上,撞得树叶唰啦啦作响。他穿着警服,大汗淋漓,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鹰钩鼻上挂着汗珠。

范欣荣也下意识向后退,背撞在墙上,浑身上下写满惊慌。随即意识到这是那位跑去南厂家属院追人的警察,好像叫王前,他怎么从南厂厂区跑出来了?

王乾见被吓到的路人抱着肚子,连声道歉:“对不起,没事吧?撞到了吗?”他跑得气喘吁吁,指指厂区围墙,又回头看看吓到的人,戴着帽子穿得邋遢,看服装是汽修工。“刚才有人从这儿跳出来吗?”他问。

范欣荣心口突跳,几乎不会呼吸,两双手按住肚子上的皮鞋,茫然摇头。

王乾急着追人,匆匆说了句对不起,疾步过街跑进了河边绿化区。

今天有两章,中午之前发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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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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