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间之章:繁花与静叶(九)

【是否进入角色专属剧情:降谷零·总角之宴(二)】

【是】

【请选择同伴。可选卡片:0/1】

【已选择:安室透·招牌门面(1/1)】

【正在生成剧情……】

安室透看到林庭语独自坐在一间昏暗的会客室内。

百叶窗拉得很紧,角落里开着一盏昏暗的柔光灯。若有若无的光晕笼罩在身穿宽松家居服的黑发少年身上——或许年纪更大一些,身量比安室透记忆里的要更修长,但刚刚睁开的眼睛里,又远未染上杜凌酒那样的郁色。

“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

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性从门口快步走入,绕过一道屏风,来到林庭语身旁。他把手里提着的黑色纸袋往林庭语旁边的小圆桌上一放,顺势坐进了圆桌另一侧的沙发椅里。

他转过头时,安室透认出了那双无数次在照片上看过的狭长眼睛——是聂展青。

林庭语看了聂展青一眼,没有什么行动的迹象。反倒是聂展青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的纸袋,催促道:“换衣服啊?要赶不上了。虽然这种事是挺无聊的,但是主角迟到终归有点不合适吧。”

林庭语表情平静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主角?”

聂展青笑出了声:“今晚当然你是主角,你都成年了,难道还要我替你站台?放心吧,这次来的人不多,我都筛过了,没有那种喜欢找死的。你想客气就客气点,不想客气就把你平时甩给我看的脸色都拿出来也行。”

林庭语沉默了一下,才笑了笑:“我甩过给你什么脸色?”

在昏黄的灯光下,黑发少年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温柔得像是一段飘忽的风:

“那不是你自找的吗?”

这不是什么好话,聂展青却没有立即反驳。而林庭语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起身拿了纸袋,经过他身边,消失在了屏风后。

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如同细微的虫鸣,一阵一阵响了起来。

房间内忽然似乎过于安静了。

暖黄色的灯光在屏风上映出隐约的身影。有些模糊的轮廓如同精心调整过造型起伏的雕塑,流畅的线条经过微微凸起的椎骨,滑进褪下的宽大睡衣里,然后被衬衫重新覆盖。

裤子套上了。

手指伸进去,抚平了衬衫被带起的褶皱。指尖在身后游过浮动的形状,再抽出来拼合了裤扣和拉链。

皮带绕过那截过分细痩的腰,轻轻扣在身前。

双手从颈后到前方一滑,停在锁骨的位置,微微垂下头,展平了翻卷的衣领。

空气慢慢变得粘稠起来了。

……

安室透用力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上。人群从他身边来来去去,舱室是层层叠叠的古楼式样,五颜六色的彩灯在屋檐上有节律地闪烁着。

他顺着人群走了几步,看到了船头上挂着的标牌。鎏金大字“明光舫”一下子唤醒了安室透的记忆——啊,是那个梦。

怎么还能像午间剧一样精彩稍后继续的。

刚刚那段……奇怪的场景,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下渐渐像是落进水里的墨迹一样,散开消失了。

但安室透仍然记得。聂展青和林庭语在暗室内言语往来的过程,明明不应该被他看到,他也察觉不到自己真实存在于这个房间里,却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生动。

……也是梦境吗。

这个梦到底套叠了几层啊。

而且他为什么会梦到林庭语和聂展青的对话?

安室透并没有对这个样子的林庭语的印象。即使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看起来也像少年时一样瘦削,不过面色不再那么苍白,显得健康多了,也精神多了。

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看到更多。

但场景就到此为止了。

在这个场景里,聂展青和林庭语的态度也有些奇怪。

安室透收集到的情报里,曙雀与杜凌酒是不死不休的对头,一度到同归于尽的程度——当然杜凌酒没有死,被组织的巡海船捞了起来,而曙雀随后再次销声匿迹——但是从他刚才所见的情况,林庭语和聂展青在对话过程中都是相当放松的状态,就连语言的交锋,也体现出一种对彼此的熟稔。

聂展青甚至还展现出了某种近似于保护人一样的姿态。会替林庭语张罗社交场合,还特地筛除了宾客里的危险因素。

林庭语则相反。不但没有像正常受到照顾的小辈一样,表现出什么感激和尊敬,还回敬了聂展青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什么叫这是聂展青“自找的”?

林庭语很少使用这么尖锐的措辞。但林庭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一种与话语内容截然不同的柔和——安室透曾经见过的。

曾经那个苍白而瘦削的少年,在对着擅自亲昵地抱上来的小孩时,露出的表情就是类似这样的柔和,如同宽容和忍耐着。

虽然按照年龄来说,聂展青是林庭语的长辈,也切实地保护着他。

但在他们的关系里,林庭语才是那个包容着对方的人。

……太奇怪了。

安室透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往前走,避开人群随便找了一个角落隐蔽起来。

他没忘记这个奇怪的梦里还有一个小时候的他,虽然他也同样没有自己曾经存在这种经历的记忆。

两个“降谷零”要是撞在一起,说不定会出现什么类似时空旅行者之类的科幻现象——当然按照常理会有一个人消失的话,说不定他就能从这个梦里出去了。但这个梦里有着相当大的信息量,让安室透也开始感兴趣起来了。

如果梦境是潜意识的体现,难道他在自己也不知道的,精神世界的深处里,曾经想象过这样的场景吗?

安室透突然怔住了。

……他难道,把自己的体验,投射到了那个“聂展青”的身上吗。

想要照顾对方,和想要重拾那种幼年时曾经感受过的没有条件的包容和温暖,这样的心情——即使再怎么试图把这一切埋藏下去,梦境的力量也会把它们从水底翻起来,明晃晃地袒露在面前。

如果他能更早一点回忆起来,而不是等到枪与火吞没那座酒店,才在看到从天而降的一小块早已模糊的图像时,骤然苏醒。

如果他能更早一点,梦见这一切……

就像萩原描述过的那样,通过催眠中冰冷又混乱的梦境,复苏了本人下意识想要掩盖忘却的,那些负面的无法直视的记忆。把伤口翻出来,切开,暴露在手术灯下,剜去腐肉和碎骨,露出鲜红的、干净的血肉——然后才能恢复健康。

“我已经学会不再压抑自己的感受了哦,总是踩急刹车的话,车子很容易坏掉的。”死而复生的警官先生在离开之前是这样说的,“抱歉,虽然问了你的意见,但是不管你投哪一边,我都要去找他了。”

投票——本来就是个笑话吧。

如果2比1只是勉强算个多数优势的话,那再加上萩原自己的票呢?已经决定要踩下油门的话,谁也挡不住萩原的车吧。

何况那张唯一的反对票,还在危险地摇摆着,眼看就要向另一侧滑落下去——固守着“监护人”的名义,可能已经是景最后的克制。

一旦景终于放弃这种克制——

无论结局是什么样——无论会面临什么,景都绝不可能再后退了。只要开始行动,就一定会投注最大的努力去达成目标,景从来都是这样的。

除非从一开始就止步。

但从一开始,景就已经走得太远了。在谁都没有想到,后来会有那么多的牵扯的开始,在那个另有所图的保护任务开启时——

——恐怕你没有预料到,琴酒宁可启用还在观察期的苏格兰,也没有考虑过用你。

虽然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杜凌酒为了彻底激化矛盾的说辞,但当初听到这句话时,波本突然不合时宜地走了一下神。

如果执行那个贴身保护杜凌酒任务的人……是他自己。

其实没有这种如果。

由波本故意在情报里留几个可以解释的疏漏,再通知公安零组派人乔装进去趁乱袭击,让卡尔瓦多斯受伤,为苏格兰扫清道路,是事先商讨和推敲过才做出的决定。

同样,由波本去向贝尔摩得打探消息,去在林庭语的轮椅里安装窃听器,去琴酒那里揽下任务,甚至是去当面挑衅苏格兰——让波本去做所有这些容易引起怀疑的事,可以最大限度地把苏格兰摘干净,帮助苏格兰获得杜凌酒的信任,进而打探到有价值的情报。

这是因为,理论上算琴酒一派的苏格兰,在取信杜凌酒的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组织里谁都知道,杜凌酒和琴酒的关系很近。

而波本敢于去做这些事,自然也有信心全身而退。他在每一步行动都留了足以自辩的后手,只是在最终都没有用上。

他早该知道的。以他一贯的谨慎,怎么会对根本没有什么深入了解的神秘组织成员交付信任呢——何况还只是那种模棱两可的,没有牢固利益关系的,停留在口头的许诺,事后想起来简直就像一个玩笑。

但在那时,他越过贝尔摩得意味深长的打量,迎着琴酒要杀人一样的目光,踏进那间会议室。他走下林庭语亲自为他打造的陷阱,对上满地尖刺中央,那双锐利如刀刃的眼睛。

看见里面极其浅淡的,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本是独自一人登台演出,在那一刻却丝毫不觉得孤单。

因为那笑意曾被收藏在记忆深处,在暗中散发着无人可知的微光。

“醒醒、醒醒?先生?不要在车上睡觉啊。”

安室透猛然从方向盘上抬起头,习惯性地换上了平常礼貌又热情的笑容,对车窗外躬身在敲玻璃的路人道谢,然后发动了车辆。脑海里也迅速冒出来一堆亟待完成的任务,带着他继续向前行进。

但此时一个念头挤过所有的这些日程,跳到了最顶上:

假如当初是他去执行那个任务,他会更早发现这份珍藏吗?

终于轻松了一点,可以喘口气准备过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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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间之章:繁花与静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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