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
——我有个主意,我们来互相取个炫酷又绝不会重复的代号吧!日后要是看到这个名字,就可以知道是自己人了!怎么样?你先来给我取一个……
记忆里那个热烈如朝阳的笑容,转瞬间像被猛地拉下帷幕的舞台,一下子熄灭了。
再见到时,已经变得冰冷而沉默。
苏格兰那边已经收拾完东西了,大概是看林庭语在这边教导学生,就先去那边继续“劝诫”年轻警官们。
林庭语扫了苏格兰那边一眼,估测了一下距离,然后继续批注:“你学得很用心,不靠重点应该也可以轻松通过考试。这是我的邮箱,有什么不明白可以问我——对了,这个人,就是你今天下午的紧急任务吗?”
年轻警部补顺着他笔尖点着的那条记录看了一眼:“啊——是的,刚刚收到的通知,要去帮他做事,顺手就写在这里了。林老师您也认识他吗?”
林庭语把讲义夹合上,递还给他,声音温和而轻柔:“你们的任务细节应当保密,不需要告诉我。但是,我确实知道这个人。”
——因为这个代号,正是我取的。
“啊!是吗?”年轻的警部补惊喜地说,“我们猜了好久他是谁——哦,我和一个朋友都收到了任务。您认识这个人吗?是男是女?脾气怎么样?需要怎么配合?第一次接这种限时任务我就怕搞砸……”
林庭语定定地注视着他,过了三秒钟,才收回视线:“抱歉,我不能说。但如果你见到他,请务必告诉他,我找了他很久。”
他眼角余光瞥见正在朝这边走来的苏格兰,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恐怕我的一些……朋友们,也是的。”
十二时整,杯户百货商场顶楼天台。
琴酒放下望远镜,夹开一支即将烧到滤嘴的烟,准备要丢到地上时动作顿了一下,转向侧边递出去:“处理一下。”
正在旁边嚼热狗的伏特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烟头,手足无措地左右看了看,最后撕下半截热狗的包装纸,把烟头裹起来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
“大哥,以前不都是直接扔边上吗?”
“条子进了一批新的设备,可以从唾液里提取DNA。”
“什么,真是太狡猾了!”
琴酒没管还在愤愤的伏特加。他站在原地,高楼上烈烈狂风将他垂下的长发鼓动起来,翻滚着展开像一面闪着银色光泽的旗帜。
午间的阳光炽烈,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却犀利地注视着远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正趴在他身边的一名狙击手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短短五分钟内已经换了三个姿势。在她第四次更换成跪姿的时候,琴酒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你在那里乱动什么?炫耀你的瞄准镜?为什么不把防反光罩扣上?”
狙击手:“……”
狙击手:“对不起大哥,第一次搞这么大的有点紧张,我这就再检查一遍。”
琴酒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毛躁的新人——这个女狙击手甚至还不是代号成员,只是因为表现出了卓越的枪法受到高层关注,被朗姆指定加入这次的任务。
当然,机会和考验总是同时到来,琴酒毫不怀疑,如果这次任务能够顺利完成,这名女狙击手一定会拿到属于她的酒名。
换句话说,如果失败——
他冷笑一声:“别让我知道是你惊动了条子,不然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狙击手还没说话,伏特加已经捧场地惊呼起来:“什么?条子被惊动了?那对面的场子里不是——”
他指向的地方正是数百米外的杯户饭店,强烈日光造成的反射下,从这里肉眼望去几乎看不见那玻璃窗里发生了什么。
琴酒把望远镜丢给伏特加:“区区一个小说作家,开个签售会,安保比排队的人还多两三倍……哼。情报组放在场子里的人到现在还没开始行动,应该就是朗姆嗅到气氛不对,先躲了起来吧。”
这种作风显然不符合琴酒的战斗美学,因此他露出了嫌恶的神情:“负责跟着诱饵的是波本?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是,大哥。”
伏特加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简单来往几句以后,他捂住手机话筒,有些紧张地汇报道;“波本说他正在跟诱饵一起吃饭。但是诱饵好像不准备参加今天下午的酒会,现在就有要跑的意思了。”
琴酒终于发怒了:“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要等问了才说?!”
“他说还不能确定,但是诱饵好像很紧张……波本怀疑我们行动的消息已经走漏了。”
“那就让它漏。”
琴酒一脚踢开旁边的另一只黑色的大皮箱,这皮箱足有半米多长,打开以后显出一柄线条流畅的枪管和无数配件,表面都做了哑光处理,即使在正午的阳光里也没有泛起一丝耀光。他仅用不到半分钟就组装起一套完整的狙击枪,提起枪来就往天台另一侧走去。
“通知波本,让他立刻报现在的位置。十秒钟内我要是找不到诱饵的脑袋,该爆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原本的计划是安排波本跟紧这个诱饵,伺机解决真正的目标。但如果消息确实走漏,行动引来了大群条子,那他要做的事就是立刻灭口撤退,而不是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
还趴在原地的狙击手出声问道:“大哥,要提前行动吗?我这个点位可能不太好,对面好像一直有个什么东西在晃我眼睛,我能换个地方吗?”
琴酒的脚步停顿了。
片刻之后,他有点烦躁地掏出烟盒,弹出一支烟咬住:“伏特加,给那个人打电话。”
林庭语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乘坐的车辆已经快要回到杯户饭店了。他一言不发地听了半天伏特加的汇报,然后平静地打断了:“对不起,我可以笑吧?”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琴酒的声音响了起来:“少废话。”
这次林庭语倒没有再开嘲讽,而是换了个比较公事公办的语气:“我已经知道了,正在过去看情况。要是真的走漏了消息……”他很轻地笑了一声,“也不奇怪。”
琴酒在那边沉默了一秒钟,再开口时语气森然:“有老鼠?”
“我刚才听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国际刑警……”林庭语瞟了专心开车的苏格兰一眼,轻声说,“今天下午三点,在杯户饭店有行动计划,你猜是为了什么?”
琴酒皱了皱眉,突然握紧手机大步向前走去。伏特加愣了一下,刚跟了几步,就被他恶狠狠瞪了一眼,讷讷地停住了脚步。
很快,琴酒就到了天台的另一端。他侧回头瞥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那个狙击手:“朗姆那个内线的消息,是你安排人放的?”
“消息是真的,‘曙雀’今天下午确实会出现在那场酒会上。”林庭语轻描淡写地说,“我原本是打算私下去会会他——不过既然你有心想打苍蝇,那么用一用‘曙雀’的刀,不是更合适吗?”
“你该先跟我说!” 琴酒压低的声音里藏着并不明显的寒意。
“如果不是情况有变,我还没打算告诉你。”林庭语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格兰,“你不知道是最好的,日后要是Boss追究起来——”
“……”琴酒抽出一支烟咬住,然后咔嚓点着了火,“那我会先杀了你。”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希望你说到做到。”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琴酒停在原地,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他之前得到的消息是,朗姆埋在国际刑警里的内线,突然汇报了“曙雀”今天下午要借杯户饭店的一场酒会跟人接头的情报。这条情报立刻把朗姆炸了出来——毕竟他已经想要“曙雀”的命太久了。
说起来也是凑巧,跟“曙雀”接头的那个人前段时间大大得罪了组织,本来昨天就应该被暗杀的,任务都已经发了出去——先是给了杜凌酒,然后转给了波本。结果因为突然成为了钓出“曙雀”的诱饵,毫不知情地苟活到了今天。
波本的任务自然也改成了稳住这个诱饵,在抓住“曙雀”之后再解决掉他。而除了波本之外,还在东都的情报组成员几乎倾巢而出,在杯户饭店和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紧张等待某只雀鸟掉进来。
但如果国际刑警在这里有行动计划——
那么掉进陷阱的,恐怕是朗姆和他的情报组。
杜凌酒原本安排人把“曙雀”的消息放给朗姆,大概是想着让“曙雀”跟朗姆来一场遭遇战。按以往的情况看,无论朗姆能不能抓住“曙雀”,情报组都会多少有些损伤——刚好可以替琴酒解决几只恼人的苍蝇。
要是运气好,“曙雀”真的被朗姆解决了,杜凌酒也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然而现在“曙雀”单打独斗的突围,变成了国际刑警和组织的正面对抗,问题就变得严峻起来了。杜凌酒亲自赶去查看情况,恐怕就是因为突然得知了这个变故。
琴酒同样追踪“曙雀”多年。这个人胆大又狡猾,顶着组织的通缉令还能逍遥在外,仿佛幽灵一样无数次从包围圈里脱逃,近年来还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国际刑警的线,反过来给组织造成了许多麻烦。琴酒对他的杀心,并不比朗姆轻多少。
但是——
这时,一直在不远处观察着的伏特加,看他挂了电话很久,终于壮起胆子过来:“大哥……?”
“通知组内其他人撤。”琴酒突然说,“除了你和日野,其他人都离开这里,现在。”
“是,大哥!”伏特加立刻应答并且开始编辑邮件,然后有点茫然地问,“我们直接撤了,朗姆那边不会说什么吗?毕竟是他要求安排……”
琴酒扯出一个阴冷的笑:“他怎么会知道?他指定的日野还在那里趴着。而且他大费周章,只不过是想抓那个潜逃几年的叛徒——怕那个叛徒某天摸进他房间,也把他喉咙割了而已。既然他想解决私事,那出动他的情报组行了,关我们什么事?”
伏特加挠了挠头:“那我们可以把日野留在这里继续盯梢,也撤了吧。”
琴酒烦躁地抽了一大口烟:“不行,杜凌酒要进场。他也是那个叛徒的目标,我得盯着点,别让他把自己玩死了。”
他不再说话,端起了狙击枪。枪口缓缓移动,对上了杯户饭店的方向。
苏格兰等林庭语重新把手机收回口袋,才开口问道:“是行程有什么变化吗?”
林庭语摇了摇头:“不,照计划去杯户饭店。先去12楼的宴会厅吃个午饭,顺便跟你的朋友打个招呼。”
苏格兰握紧了方向盘:“……朋友?”
林庭语平淡地说:“哦,如果你还拿他当朋友的话——波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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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樱树抽芽之时:苏格兰篇(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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