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水魑沉没之物:降谷零篇(二十六)

林庭语被一阵丁零当啷的敲打声吵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过了几分钟后,他才彻底清醒过来,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坐起身,并且发现自己消失了一晚上的竹马正站在大开的房门口,跟安装师傅热情握手告别。

“……你一大早在做什么?”

陆阳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口气,从一串崭新的钥匙里掰出一条隔空扔过来:“换个门锁。”

林庭语:“……?”

等林庭语听陆阳足足絮叨了十分钟当代男子大学生人身安全意识教育,用字里行间的细节拼凑出一个“见义勇为结果在包扎时不慎吸入了伤员防身用的麻醉药导致昏迷一整晚”的离谱故事,他们乘坐的公交车已经跑在宽广的高速路上了。

林庭语感到额角一跳一跳地疼:“安室透这么跟你说的?”

陆阳一脸沉重:“是我不好,没有提醒过你,岛国这边各种稀奇古怪的防身小道具还挺多的。我上次亲眼见到,一个小男孩用足球去顶住被炸塌的摩天轮——”他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那个足球,字面意义上的足球,从他肚子里冒出来,然后见风就长,居然差点撑住了那座一百多米高的摩天轮。要不是想到这是哆啦○梦的故乡,我就要怀疑自己穿越到什么科幻片场了。”

……不,哆啦○梦也算是科幻作吧,而且哆啦○梦还是基本遵守物理定律的。无论怎么想,一个可以撑起上百吨重的摩天轮的足球,也不能简单归属到儿童防身道具的范围了。

林庭语无言以对,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这跟你突然换了门锁的关系是?”

“哦,虽然我还是觉得安室透很可疑,但他至少有句话没说错。”陆阳又是叹了口气,“这房子的门锁确实太次了,就连邻居诸伏先生这样搞艺术的普通人,都能在他的口头指导下,尝试了四五次,就把锁撬开了。”

……

林庭语想起当年,苏格兰当着他的面秒速解决豪华酒店的配电间门锁的事,心情微妙地保持了沉默。

这个口头指导,可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继续思考怎么编故事吧。

不过陆阳居然会开始怀疑安室透,实在是可喜可贺的,来自剧情提词机对侦探的难得反抗。虽然按古典推理的套路,这种怀疑最后总会变成感动人心的友情告白环节,但这里可是推理小说不带叙诡都不配发表的日本,侦探最后被证明是凶手的也不在少数。

“而且……”陆阳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拍了拍林庭语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是不反对你突然开个新大门什么的啦,人类的xp是自由的,但是同时搞两个会不会有点难度太高了?”

林庭语:“……”

林庭语:“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没有谈过恋爱啦,但我办过的情杀案可不少。”陆阳一脸经验丰富的样子,“虽然诸伏先生一直在笑,但是他看着安室透的时候就很有那种,你懂的吧,嫌疑人备选的气质。你还是悠着点,别让我哪天办到你的案子。”

林庭语:“………………”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当年波洛咖啡厅那面被一枪打爆的落地窗。

但是现在,苏格兰和波本似乎都认为他是杜凌酒的弟弟,所以这种修罗场画面应该不会再现了吧。

“我没有同时搞两个。”想来想去,林庭语只能无力地强调,“昨晚真的是个意外。”

陆阳不赞同地望着他:“对警察叔叔老实点吧。至少哪天要是你真的被害了,我也能从你社会关系下手给你报仇。”

“……”

林庭语正在头痛,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噗嗤。他扭头循声望去,发现和他们一起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位置上的,靠右边车窗的一名青年正握拳遮挡勾起的嘴角。接收到他的视线以后,笑容还变得更明显了,眼睛连瞳仁都看不见了。

这名青年有着饱和度很低的,偏红的茶色头发,在明亮的阳光里像是上了一层薄薄的柿漆,呈现出某种明显的人造感。和这样引人注目的发色截然不同的,是这名青年偏保守的衣着。不会出错的褐色风衣和黑色的高领针织衫,以及放在身边的一个……印着东大校徽的米色无纺布袋?

林庭语有不祥的预感:“请问你是东大的——”

青年开口,然后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努力忍笑一样,过了两秒钟才用比较正常的声音回答道:“不好意思,擅自听了一些你们的讨论内容。请放心,我会保密的——你是医学院的新生吧?我是工学院的研究生。我们的宿舍楼相隔不远,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林庭语:“……”

这种主动提出要保密的人,往往是第一个把秘密说出去的。结果他还没入学就要在东大渣男出道了吗?东都这个地方到底还能不能待啊。

他只能转开话题:“你认识我?”

东大研究生笑眯眯地说:“昨天我在新生迎接处值班,你的朋友还跟我借了支笔用来填表——看上去,你的朋友应该是想起来了?”

陆阳恍然大悟:“你是那个连换了三支笔都没墨水,最后让小弟送了一盒新笔来的人啊!真是太麻烦你了!”

林庭语:“……”

如果不是运气,这也太故意了吧。

但既然真的是东大的学长,林庭语还是努力澄清了一下:“这都是误会,我确实没有脚踏两条船。”

“别紧张,我相信的。”学长仍然笑眯眯地,“毕竟其中一条船可是那位安室先生啊,很难想象他会忍受这种只能成为选择之一的被动境地呢。而且以他的身手,怎么也不会落到成为被害人的地步吧。”

林庭语:?

东都有这么小吗——怎么随便碰到个人居然就刚好认识安室透。

不过,听这个语气,似乎不像是什么很友善的评价。

想到早前安室透凌晨两点下班还要去突击家访那个侦探五人组的行为,以及今早陆阳突然换锁的举动,林庭语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学长不会也被安室透开展过亲切友好的深夜拜访吧。

他选择了一个委婉的问法:“你很熟悉他?”

“算是吧。”对方的镜片上亮光一闪,“毕竟他可是大半夜摸进过我的住所,让我感到相当困扰,所以自然是会去做一些调查了。”

……

………………

总是夜袭男人,你这是什么癖好啊,波本先生——虽然大白天私闯民宅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此外“调查”这个用词也相当可疑。

林庭语谨慎地问道:“你不会也是男子研究生侦探,或者跟随你的导师成为了名侦探助手吧?我听说东大有一位教授,外号大概是叫‘神探伽利雷’这样,破获了很多不思议的杀人案件。”

“啊,那大概是物理系的饭川教授,你是他的粉丝吗?很遗憾,我不是他的学生。”学长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而且做饭川教授的学生需要相当的勇气吧,毕竟他的学生们也时不时会卷入你说的那种不思议杀人案件,并且成为被害人或者被害人家属。我还想活着拿到学位——不过如果你想要他的课表,我还是可以去拜托别人拿一下的。”

林庭语:“……课表就不用了,但如果你有他的实验室地址和课后活动范围,麻烦帮我在地图上标一下,我也想普通地活到毕业。”

“哈哈哈,没有问题。”学长伸出手来,“我叫冲矢昴,留个联系方式?”

林庭语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那只手:“我叫林庭语。”

希望你真的能保密,不要今天就把这个名字放到班级群或者论坛树洞投稿里去。

两人正在交换邮箱地址的时候,公交车前方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似乎是坐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原本在小声吵架,然后演变成了互相推搡和一个响亮的耳光。男人捂着被打歪到一边的脸,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大声骂了一句什么,紧接着两人就扭打在一起,并且从座椅滚到了地上。

这辆本来就只坐了一小半乘客的公交车,瞬间变得更空旷了——其他乘客纷纷移动到靠窗或者前后几排的位置,给这两个人留出了充分的交流空间。

虽然个子瘦小,但女人似乎完全不落下风。她展示出了精湛的快速装备技术——指抓起手边一切能抓到的东西向男人的脸砸去,从口红、钥匙、手机到最后是看起来已经空了,但由于表面上的铆钉装饰,仍然十分具有杀伤力的提包。男人则是一开始凭借力量优势把女人按倒在地,但遭不住这种密集的超近程轰炸,反复避让显得十分狼狈。

林庭语犹豫地捅了一下陆阳,小声地说:“你不去……管一下吗?”

陆阳也小声说:“不行,那边有3个人从还没开始吵就在录像,大概是什么奇怪的整蛊节目吧。之前我在街头执勤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男人上来对我脱裤露鸟,我差点没把枪掏出来——还好没有。后来我才知道,不少警察都碰上了这种事,然后被拍下了表情夸张的视频传到网上嘲笑。”

林庭语:“……”

真不知道这种警民关系是亲密无间还是水火不容。

一旁的冲矢昴这时表达了赞成:“这两个人看起来打得很激烈,但一点实质性的伤害都没有造成。你可以仔细看,那位小姐的东西全是扔偏的,而那位先生除了按住她的大关节,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林庭语陷入了迷惑。他觉得这种行为毫无意义,虽然人总是会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但在公交车上表演互殴也实在是过于空虚了。

那个满是闪亮铆钉的黑色漆皮包,在他眼中像倒过来的钟摆一样晃来晃去。

到底是哪里不对——

公交车靠站了。司机对车上的骚乱视若无睹,仍然一丝不苟地把车辆停到了划定的区域内。没有乘客下车,鱼贯而入的新乘客则是稍微看了一眼还在纠缠不休的两人,就小心地绕过他们,各自在空位上入座。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一位留着半长黑发,戴着墨镜和口罩,牵着一条白色拉布拉多犬的青年。拉布拉多犬安静而乖巧地轻缓走着,颈肩部套了一副黑色的导盲鞍,连接的金属柄握在青年的手里。

看到青年,司机终于有了动静。他起身拉住金属柄,把青年引到了一旁的专用座位。

“谢谢您的好意,我很快就下车,不需要座位了。”青年朝司机微鞠一躬,然后蹲下身,摸了摸乖乖立直在他身旁的爱犬。

大狗在他的抚摸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青年挠了挠拉布拉多的下巴,凑在大狗耳边轻声说话。

虽然几乎被殴斗的喧闹声盖住,但林庭语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很熟悉——似乎在记忆中,曾经占据相当地位的,像调笑却又不失分寸的声音。

“去吧,Luc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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