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樱树抽芽之时:苏格兰篇(一)

贝尔摩得没有回答。而琴酒稍微上下动了一下手腕,似乎在掂量林庭语的体重——就在下一刻,他猛地捞起林庭语无力的双腿,往自己身上一压,单手轻而易举地把人抱了起来。

林庭语整个人腾空的时候下意识挂住了琴酒的肩膀,突如其来的脱离基底的失重感,让他本来就被海量信息冲击到有点疲惫的大脑空白了一下。

“不是你的行程走漏。”琴酒的面色很沉,“是这个女人被盯上了——走,直升机在天台上面。”

他没有再多说话,快步向外走出去。

林庭语把目光转向贝尔摩得,后者挑了一下纤长的眉,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好啦好啦,抱歉哦,是我的问题,我会去查的。”

贝尔摩得被盯上也在情理之中。她的真实身份是美国影视巨星克丽丝·温亚德,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闪光灯下。或许有的人查到了她和乌鸦军团的联系,并且知道了她今晚的行程,推断出她要在这个房间跟谁见面——或者干脆就是想截杀她。

此时这位千面魔女正单手拎着拖地鱼尾裙,踩着十公分的细高跟跃上一级又一级楼梯,轻松写意得像在公园里晨跑:“知道我要来这里的只有3个人,把他们全部给你没问题吧,Gin?”

“可以,我会把这些老鼠连皮带骨碾成渣滓。”琴酒冷笑一声,“但要是你再到处招惹老鼠,我就把你藏污纳垢的窝也一起沉进太平洋。”

“这样的发言可不够绅士,Gin。”

“闭嘴。”

短短对话间琴酒已经踏上了酒店的顶楼天台。他一脚踹开门,细小的尘沙就随着螺旋桨激起的狂风扑面而来。

林庭语猝不及防,眼里进了几颗砂砾,他想要伸手去揉,但刚一松开手就感觉要掉下去,于是只能强忍着。终于坚持到直升机里时,眼眶已经变得通红了。

琴酒把林庭语留在后面的座位上,自己去了副驾驶位。

“哎呀是眼睛进了沙子吗?看起来真可怜呢。”坐在林庭语对面的贝尔摩得笑着凑上来,作势要吹,“呼——”

林庭语向后躲闪了一下,贝尔摩得脸上的妆粉让他鼻子发痒。但他的躲闪显然让贝尔摩得玩心大起,变本加厉地要袭击他。直升机内的空间不大,林庭语又行动不便,腾挪不开,只得抓住了对方作乱的手:“别闹了。”

“……请问您需要湿纸巾吗?我这里有。”

伴随着温和的问候声而来的,是一张刚刚拆封的纯水湿巾,轻柔地擦拭过林庭语涌出泪水的眼角。

冰凉的感觉大大舒缓了林庭语眼眶的刺痛感,也让他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张陌生的脸。是个年轻人,仍有几分稚气的柔和面庞上嵌着一双仿佛碧海一样澄澈的蓝色眼睛,眶线圆润,眼角高高挑起,像一只品相纯正的家养大猫。

面颊边缘留着短短的胡茬,看得出经过精心修剪。是为了掩盖这种无害的气质吗?就像林庭语自己刚开始上课的时候也经常戴一副平光眼镜来增加威严,好镇住不听话的学生,久而久之现在已经成了习惯。

“时间比较紧张,冒犯了。”

年轻人快速把林庭语的眼周擦拭一遍,然后把湿巾团起来放回自己的外套口袋,顺便给林庭语把安全带扣好,拽了一下确认稳固,才回到驾驶座上。

直升机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开始缓缓升空。

林庭语过了一会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驾驶员似乎专注在操控直升机,没有立刻回答。倒是副驾驶上正在查看手机的琴酒发声了:“苏格兰,今天起你负责保护他。如果他有一丝损伤,你的观察期就别想结束了。”

“是,组长。”这次驾驶员快速地应答了。

直升机越过月下的海面,平静的黑色水面像野兽巨大的眼睛,倒映出这座呼啸而去的移动堡垒。

苏格兰一边调整仪表盘上的旋钮一边问道:“能请问一下您怎么称呼吗?”

林庭语看了贝尔摩得一眼,贝尔摩得笑着靠回了自己的座位,也扣上了安全带:“好啦亲爱的,别那么紧张。那位先生是没有这方面的指示,不过Scotch要做你的贴身保镖,知道你的代号多少会方便一点不是吗?既然Gin觉得可以,那么日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让Gin负责收尾好了。”

琴酒没有接话,只是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冷了。

林庭语眯起眼睛,审视地看向驾驶员。这一刻他眼角收敛出一道如同刀光的弧度,刃尖无声无息地划过驾驶员的脸庞。

对方仍然在操作直升机,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

片刻之后,林庭语终于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我的代号是杜凌酒——你刚才收进口袋的湿纸巾,拿出来,还给我。”

直升机很快降落在郊区的一座山丘上。琴酒脸色黑沉,把林庭语送到一栋不起眼的小屋前,再交代了几句苏格兰,就坐进他的保时捷离开了。

贝尔摩得则是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骑装,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辆越野摩托,扣上头盔也走了,临走前还朝林庭语飞了个媚眼:“我在老地方等你哦,宝贝。”

林庭语无动于衷地坐在苏格兰刚刚从屋内搬出来的一张摇椅上,目送这两个人前后消失在山路上。

小屋旁已经停了一辆普通的家用轿车,后备箱开着。苏格兰把林庭语安顿好后,就开始忙忙碌碌地从小屋里搬出一些早就打包好的箱袋,把它们逐一摆放到轿车的后备箱里。

林庭语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开始查看邮件。他在路上向组织Boss发了封邮件,简单讲述了今晚的遭遇和苏格兰负责安保的事。

在发邮件的时候,他注意到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是在大学生林庭语到达东都的六年前。

那么,在六年前,有一个“林庭语”——更年长,也更冷漠,独自坐在黑暗里,望向窗外高远的月亮吗。

现在回复已经到了:Scotch可以用,但是不要太宠爱他了。这孩子前不久才犯了点无关痛痒的小错误,目前还在反省期间。对孩子的惩罚需要严肃而彻底,可不能让他产生被偏爱的误解,否则日后就会铸成大错。

林庭语看到这段话,抬头瞄了一眼正在对着清单盘点物品的苏格兰。

被称呼为孩子吗?看起来应该只有二十出头,放在平常人家庭也就是个刚毕业的青涩大学生,还没有经过社会的捶打。

虽然似乎想用胡子让自己变得成熟一点,但清澈的蓝色瞳孔一望见底,完全没有那种久经风霜的闪躲和狡诈。以Boss的年龄,确实可能会把他当成孩子宠爱。

不过从得到了“苏格兰”这样一个家族庞大而影响广泛的威士忌酒名来看,这个年轻人似乎很被组织所看重。

大概是年纪轻轻又表现足够出色,Boss希望他能把这个代号像旗杆一样持久地树立在黑暗之中,并且枝繁叶茂地发展下去吧。

早就听说Boss近年来偏爱年轻人,因此引致了某些元老的异心。

说不定,可以从这个苏格兰身上,探知一些有关Boss的情报。即使不能,以现在这个,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依赖苏格兰的处境,和对方打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

于是林庭语在苏格兰准备按下车尾箱的后盖时,出声问道:“这是我的东西?是你准备的吗?”

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个明知故问的试探了。

刚才几人赶着搭乘直升机离开,林庭语只来得及让贝尔摩得帮忙带上了他的笔记本电脑。而现在苏格兰从临时安全屋到外面停泊的轿车来回几趟,往车上装了有至少两人份的用品——如果里面有林庭语从国内带来的行李,那只能是组织里负责后勤的人员在他们离开之后去酒店找出来送到这里的。

但以直升机刚才飞行的时长计算,出事的酒店离这里距离已经相当远了。开在平地,可能还有盘旋山路上的汽车,无论怎样也不可能比走直线而且时速高达300km/h的直升机先到这里。

所以这些东西应当是一早备下来在这间小屋里的。可能的变数只有这些是组织安全屋的通用备品,还是特地为林庭语准备的而已。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组织恐怕原本就有什么考虑,要换掉他的随身物品。

被换上来的东西,想必夹杂着什么监听和定位的小玩意吧。

林庭语对这种事早有预料。他长年固守在自己的地盘里,甚至连组织也无法插手他的事务,好不容易被移出来一次,日本分部这边的势力想要监控他的动向,探查他的底细,也不是什么很难想见的事。

他并不担心这种事。他只是找个借口向苏格兰搭话。

可能是因为性情的确如面上看去一样温和,或者是急于立功解除那个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导致的“观察期”,总之苏格兰显得异常体贴入微,几乎完全把林庭语当失能人士在照料。

虽然林庭语确实是无法自如行动就是了。

他的定制轮椅陷在那座现在不知道在琴酒的怒火里还是不是幸存的酒店里,现在只能被像货物一样搬来搬去。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是苏格兰总算比琴酒动作温柔许多,放下的时候没有用扔的。

而且林庭语觉得,从第一次见面对方就试图主动接近——虽然这种直接上手替人擦拭眼睛的行为,对于素不相识的东亚人类来说,未免有些过于亲昵了——从这样的表现来看,苏格兰似乎对自己没有太大的抵触,应该可以开展交流。

杜凌酒(Dolin),是一款历史悠久而且非常流行的味美思(Vermouth),所以贝姐调侃他是同类。用味美思酒名的原因是林庭语和贝姐一样明面上有声誉很好的身份,而且行动比较自由。

另外解释一下主角为什么要回湿纸巾。因为经过消毒的湿纸巾取生物检材是一种没有更好条件时的不错选择,原理和用蒸馏水和无菌布对犯罪现场的血液取样保存一样。主角担心对方拿这团湿巾去化验DNA(事实上苏格兰确实打算这么干)。至于198x年的时候日本有没有DNA技术,我没查到相关资料,就当做科技水平和现在差不多吧,毕竟都有麻醉针、定位眼镜和炸裂足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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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樱树抽芽之时:苏格兰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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