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舒瑛跟着交接小太监绕过重重宫墙到达紫梧宫时,正是黄昏之际,一片染黑的云霞刚刚好挡住倾照下来的夕晖,使得这覆上阴影又劣迹斑斑的偏殿好似被舍弃了般。

宫女锦儿正在殿门前倚墙负着手,闲闲地等她来接替差事。

见跟前太监转了个身停下来扬了扬拂尘的作示,舒瑛便扶了扶肩上的包袱,走上殿门去。

“锦儿姑娘,还请问我在这需要注意些什么?”

“呵!”

这话问的明显把她逗笑了,嫣红的口脂笑开来,挑起眼角笑着看舒瑛。

“注意?还能注意些什么?自然是注意早点攀个靠得住的,调开这地!在哪当差不是当,偏在这没油没水的苦地方蹉跎个什么劲儿?”

她像是鄙夷舒瑛多此一问的废话,又像是在直言自己在这当差的所不满。

舒瑛听此也就闭了口不再言,微微点头作礼退开,心里倒是不奇怪锦儿姑娘会这样说。

………

本来现在,舒瑛应在浣衣坊里搓衣服拧衣服晒衣服,只是昨天嬷嬷突然把她们集中起来,说由于人头调动,紫梧宫的主人缺人伺候,其他宫殿的人手又不见多余,就吩咐浣衣坊派个人去那当差。

还不懂人群里的嘈杂为何而起,舒瑛就被嬷嬷指了名,要她收拾包袱,今日便来紫梧宫报到。

待嬷嬷走后,松了口气的大家伙都围到她身边,纷纷鸣不平……

说她才进宫一年,整天都是在浣衣坊搓洗衣服,不知道这宫里的弯弯绕绕,那紫梧宫里的宫女锦儿定然是攀上了哪个总管内侍,才把自己摘出去紫梧宫……

而她人也老实得傻,只知道埋头洗衣服,平常也不和嬷嬷走动打好关系,这有个什么事儿,第一个就把她推出去了。

她们嘴上声声为她遗憾,可心里更庆幸的是还好去紫梧宫的不是自己。

然而这头舒瑛是云里雾里的,只能讪笑着回应她们的义愤,因为才穿来这里洗了三个月衣服的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处境。

犹记得三个月前在这个身体里两眼一睁时,没看见什么华丽住处,也没有什么丫鬟环身伺候,只有一个晾晒着排排衣物的水渍大院子,接着眼前就被丢下来了两大筐衣服。。

舒瑛:“……”宝宝心里苦。

担惊受怕的她根本不敢吱声,老老实实地洗了三个多月的衣服。

而现在要调去那个紫梧宫,舒瑛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从她们的反应也猜到了那不是个好地方……所以她是应该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那紫梧宫应该没有那么差吧,哈哈。”

她干笑着两声引出自己的疑问,却没想到她们的反应更加激烈。

……

原来这紫梧宫虽勉强算是个宫殿,但却是皇宫最偏僻冷清的地方,而里面住的人说好听点是身份尊贵的皇家世子,说难听的就是个叛贼之子,因皇上宅心仁厚,不忍降罪,把人留了下来,但是只能养在那偏僻的地方……那也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更是还派人去伺候……

只是那个地方,与冷宫有何异?

这宫里当差做奴才,跟对主人就走对了人生,主人的排面越大,身份越是尊贵,这底下的狗扒饭也是金盆子银盆子……更别说哄得主人一高兴,赏银首饰就是随口的事,别人见你那也是恭恭敬敬,哪敢造次?

这要跟错了人,主人嘴里的卡缝菜你都蹲不到!捞不到一个子不说,到哪都要遭受白眼,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听到自己以后的狗盆子连个破土碗混不上的舒瑛:?补药啊!

…………

这边小太监和锦儿都走了,舒瑛也就打算进去,得先去拜见一下她的主子,没什么吩咐的话再去收拾一下住处。

她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入眼的前院物不杂乱,但累积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暗暗无光的……人走进去便感觉衣服线子和头发丝都裹上了飞尘。

舒瑛没有多看,而是低头快步走过前院,因为她刚一走进前院时就听见一串串“沙——”“沙——”“沙——”……这声从里面内院传来,是扫帚拖扫地板的擦音。

这紫梧宫除了她,也就还剩下那位主人了。

穿过中间大开的垂花门,她看见了整洁带有居住痕迹的内院,更还有院里一身暗红大袍,正手执扫帚相背她而扫叶的人。

舒瑛低下头,赶紧走到人身后,弓下了身子。

“公子,奴婢是新来,顶替锦儿姑娘差的,公子唤我小瑛便好。”

……

她心里的时间一点一滴就这么过去了许久,也不见眼下红袍转动半分,他已停下扫叶动作,可还是背对着她……此刻红霞淡去,日晖落进了院子,地上两人影子被印下。舒瑛看着地上两个人影,自己卑躬屈膝,而他就立如雕像,一动不动。

就在舒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主子”突然影动起来,她赶紧正回脸,就见底下的红袍向后转去,一双黑靴停在了眼前,上方还有一双从宽大衣袖里探出,因抓着扫帚骨节异常突出又纤长的手。

本来以为他会有什么吩咐,可他也只是转过来看着低下头的她,然后还是像刚才一样矗立不动。

根本不知道这人是如何想的,舒瑛只好再偷撇地上板砖,见对边那轮廓分明的侧容影微微低下,就这么默默看着下方自己弯了腰的折影。

舒瑛目光看回来时,前方人也动了,但只是转回身去,然后提着扫帚就这么走进了殿内,什么声也没出。

她抬腰来,轻轻呼了一口气……听说这个公子是二十年前叛逃王爷的儿子,如果不是那个王爷想造反当皇帝,被打退时也没有把他丢下的话,那这个世子也不会沦落到这里了。

虽然他是皇帝的侄子,但也算是有罪的叛贼之子,叫殿下世子都不合适,听锦儿叫他“公子”,“公子”想来也合适。

看他沉默寡言的样子,估计性格还有点问题……但舒瑛觉得其实两个人各过各的也是好的,他这样子似乎根本不想理她,那她当然也不会上赶着去伺候他。

…………

她四下熟悉了一遍环境,再回到自己房间稍微铺了个床,天就已经要黑了下来。

舒瑛去到厨房,打算做点晚饭端去给他,好歹她这破工作就是来伺候他的,先撬开他的嘴,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知道他的想法,她也好放心。

这殿内的东西倒是完整不缺,该有的都有,至少吃饭还是有碗的,不是连破碗都混不上的狗盆子。。

这些碗具还有其他用品应该就是殿里原来就置办的,需求不大的话也够用了,所以眼下最犯难的是,没有吃的!!!

她也不奢望能翻到什么肉了,但是这几根烂菜叶是什么意思?

“……”

舒瑛仔仔细细,像个土匪一样把厨房还有旁边两个杂物房都搜刮了一遍,最终还是只有灶台上那半袋黄砺米和那一筐烂菜叶……她都想冲进大殿去,掰开那个公子的嘴问是不是他把食物都藏起来了!

……好像是说,每隔个三四天,就会有人把菜运送过来这里,估计明后天应该就可以添菜了。

那就是说这筐烂菜叶他们两个人还得硬撑两天才行。。

本来在浣衣坊还能吃饱肚子,现在是连饭都吃不上了……舒瑛莫名觉得凄苦异常。

……

她把熬好的粥呈了一碗,把能吃的菜叶简单白灼了一下,就端着这么两小碗走到正殿门口。

里面微弱烛光摇摇曳曳,舒瑛举高盘子,仿佛这是什么护身符,端正好后便走了进去。

公子并非在正位上,而是在大殿最左侧,那里有两个高架子,放满了书,架子中间还有书桌……好像那边是他的书房。

他正手执着一卷书页侧身迎向半短的红烛……黄浊的昏光下如精雕细琢的面容更加俊丽华贵,静静与书面相对,察觉到有人进来,峻厉的眉眼一动。

舒瑛因一时的花痴,便冷不防和那疏冷不容侵犯的目光对上,惊得她迅速撤低了眼神,周遭仿佛也因她的闯入生起了无形的屏障,把她挡在原地不敢动弹。

“公子,奴婢做了一点晚膳……食材欠缺,公子你先将就着。”

她看着书桌脚,想着人应该不会还像刚才一样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晾着自己吧?啊!难道……

难道这个世子其实是个哑巴???这……那自己搁这叽里呱啦,他不是不想回,而是身有残疾,所以无法回应?

这怎么没听说过啊……那她还在他面前用询问交流的语气说话,他不会以为她是在故意刁难他看他笑话的吧?∑(°Д°)

论如何让一个人愧疚一辈子,她不是她没有她不知道啊~

“你自己用吧。以后没吩咐,不必进来,日常起居也不用你伺候。”

磁性成熟的男音掐断了舒瑛的胡思乱想,向来迟钝的她又迅速理了一遍话里意思,懂得了这略微霸道的通知。

舒瑛:“……”嗯嗯嗯?意思是各过各的了,不用伺候您咯,好嘞!

于是她便迅速退出来了,端着这点饭菜自己去房间里吃了,不回厨房是怕万一他要去厨房干个什么事,那撞上了岂不是很尴尬?

吃完后,舒瑛便感到了异常的空虚,是嘴里的空虚,是吃不到色香味俱全和扎扎实实的饭菜而无法感到满足的空虚大嘴!!!……由奢入俭难,她不可能对着这寡淡糙粥和这几片干巴菜叶就能够心满意足!

小脑瓜里已经摆起了满汉全席——蒜香排骨煎炸五花香蒸鲈鱼糖醋里脊麻辣鸡翅凉拌鸡丝麻婆豆腐焖鸡烤鸭爆炒牛肉梅菜扣肉干锅黄鱼菠萝咕噜肉……

妄想的越多,嘴巴吃不到就越加痛苦!

舒瑛:今天又是想吃肉肉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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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宫和落魄世子挨饿日常
连载中慕财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