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云雨

有了草药,疫病也好控制。官府先是在城中张贴告示,告知百姓疫病的症状及防范之法,又派遣差役在城中巡逻,维持秩序,严禁随意弃尸街头。

在疫区,患病者被集中安置到城西一座闲置的庄院里,周围有官兵把守,以防疫病进一步扩散。太医们每日穿梭其中,仔细诊断病情,依据不同症状施方用药。

过了几天,沈南初的病情稍有缓解,汤药是萧驰野一点点喂进去我们回家了。”

仿佛带着莫名的力量,能把沈南初从深处一次次叫回来。原先萧时予还带名字喊,可他一叫人就哭,索性就不带名了。

殿里萧时予闭眼休息,听到怀里传了细微的声音,便轻轻拍着他的背。沈南初想说什么,张着口却没发出声音。萧时予伸指拨开沈南初的发,垂着眸看他苍白的侧脸。

沈南初蹭着他胸膛,埋起脸,过了半晌,才闷声说:“阿爹。”

萧时予没听清,又贴近他嘴边,“……,啥,没听清。”

“阿爹!”

“?!……,我不是你爹,也没这嗜好没,没良心的,对你好的男人就只有你爹是吧!”

沈南初咳嗽着,没有回答。

“你才是我爷,”萧时予叹气认命地给他顺气,“生病跟个孩子一样,醒着也安分点就好了。”

碧空如洗,日光倾洒下来,给世间披上了温暖的光辉。微风轻轻拂过,携带清新的气息。太后趁着天气好, 带着掌事姑姑在园子里透气。

梁舒婷伸手抚过一株牡丹上的露水,说:“离花期还早,阿茵最喜欢红牡丹了。”

先帝逝世后,太后便将满院梅花改种成牡丹,一半红牡丹一半白牡丹。等花开时,白牡丹与红牡丹相依绽放。那白牡丹,恰似冬日未融的初雪,层层叠叠的花瓣莹白剔透。红牡丹那鲜艳夺目的红色,浓郁得如同最上等的朱砂,在翠绿枝叶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艳丽。细腻的质感在晨露的润泽下更显娇柔。

梁舒婷问:“沈南初还在陛下殿里吗?”

冉竹姑姑站在旁边递过剪子,“在,陛下天天守着,不让人近殿。”

“年少一起长大的情谊也就现在看着深,要真那么喜欢,何必在羽翼未丰时就显在人前,先帝耗尽半生养出来的继承人,能是什么情种。”梁舒婷冷笑着说。

冉竹回道,“沈南初生成那副样子,又有气魄才能,陛下为了他做到这分上,又怎么会不喜欢?”

“从前我也觉得,什么都抵不过少年的情谊,直到最后输的彻底。”梁舒婷眉眼一片冰凉,眨着眼说。“朝里那么多人弹劾他,陛下认真管过几次,昨日听太医讲,人已无大碍,要不了几天该醒了。待他醒了,又该挨骂了。”

冉竹低着头说:“陛下也不傻,不会把倒手的权柄交给别人,陛下总归是会娶妻的。”

梁舒婷也知道这个理,不然也不会给萧时予选妃,可他那么一搞,倒是不让人猜不透。梁舒婷想要把权力握在手里,若不能拿捏住萧时予,就得跟他同气连枝。

萧氏子嗣实原本上并不少,但东宫自刎,冀王叛变,赵王疯傻,瑜王声裂,远方的亲属又无大志,先帝后面也没生了,只留了个外孙。

梁舒婷眉心蹙了蹙,说:“周浦还是不愿意见你吗?”

冉竹扶着她,说:“一直有事推脱,他想见您。”

梁舒婷瞳色瞬间冷了下去,“不知死活的东西,留你活路不想走,也怪不得谁了,让他们动手。”

“是,娘娘,奴这就去吩咐。”冉竹说:“娘娘梁家那边传信来,说王大人想请您给他在京城谋个闲差。”

梁舒婷有些疑惑:“王大人?哪个王大人?”

冉竹说:“是梁城的王道义,王大人。”

“梁城?”

“您跟先贵妃娘娘进宫后所居住的城就改叫了梁城。”

“哦,他们倒是会坐享其成,他谁啊?”

“娘娘忘记了?他是您弟媳的哥哥,也就是您的大舅哥。”

梁舒婷挑着眉说,“前两年还躺床上,如今又好了?”

“这...奴就不知了。”

“那帮废物还说了些什么?”

“说是写信时人就出门了,您的父母,弟弟也打算来看看您。”

梁舒婷冷哼一声,“知道了,先解决周浦。”

“是。”

等冉竹走,梁舒婷拿剪子去了枝条,“要想春日花开得艳,就得提前剪去坏死的枝条。”

梁舒婷拿着断枝,面露喜色,“没有富贵命吗?可我当大燕的太后,已经十多年了,你看了走眼,也信错了人,蠢才父亲。”

连日昏睡的沈南初缓缓半睁开眼。皱着眉,虚虚地动着手指。他人还恍惚,一侧身,就撞上了软弹的墙,迷茫地蹭了下,抬手摸着,愣了片刻,倏忽清醒了。

“摸啊,”萧时予一把抓了他要收回的手,摁在自己的胸膛,凑近耳朵,哑声笑说,“又不是不给你摸,摸得劲么。”

沈南初不回话,专心抽着手。

萧时予偏头看着他, 说:“不舒服吗?”

沈南初神色不明,低着头说:“不舒服。”

“还差点意思,”沈南初唇线紧抿,“好硬啊!”

萧时予忍不住笑出声,咬着沈南初的耳廓,说:“我觉得还好,不软也不硬。”

“我说你的手臂,硌得脖子痛。”

沈南初忍了一会后,挣扎着要起身。“腰疼,我起来走走。”

萧时予拦着腰,又给他按回去了,偏头用额抵着他的额。

萧时予一直有殿里留灯的习惯,如今借着朦胧昏暗的琉璃盏端详美人,看他强撑镇定,又看他耳尖泛红,最后凑近耳朵,坏声反复地问:“是手臂吗?是手臂吗?”

沈南初被这句话烫到了,耳朵更红了。萧时予松了些臂上的力,挑起他的下巴,说:“玉颜面若芙蕖色,眉黛含羞意未消。想什么呢!脸跟耳朵红得这么厉害。”

沈南初原就烦躁不安, 此刻听这他那么说,心神更加动摇波荡,如同饮了烈酒, 让火从心间直烧到了的耳根。沈南初深知即便他出言反驳, 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他被萧时予环着,四周都是他的气息,旁边似有铜镜映着他一般。萧时予的眼神要他原形毕露, 还要他丢盔卸甲。

沈南初撇过头,埋进一旁的被褥里,舔湿了干燥唇,他躲避着,不给萧时予再窥探的机会, 也不理会这样的撩拨。

“不想, ”沈南初说,“大病初愈,什么都不想。”

萧时予觉得他这,“不要理你”的反应就是带着搔挠的意味,挠得他只想乘胜追击。

“想哪儿去了?就是看看你。”

“不给看。”

萧时予静静地望着他说:“病才好,里头闷快出来。”回应他的,只有被褥裹得更紧了,顺便把他的那半一起抢了。

沈南初见四不透风了,才隔着被子说:“你走我就出来了,”

“没良心,亏我照顾你那么久了,才合几天眼,”萧时予说:“你倒是睡饱了,我还吊着呢。”

萧时予轻轻拍了下被褥说,“过来点,给我点被子盖。”被褥静了会,动着翻身,没注意松开一个小脚,萧时予看准时机,掀开滑进去。沈南初一惊爬起身床边准备跑了。

萧时予抽起他脚下踩的毯子,沈南初酿呛一下,摔在床上,就让萧时予握住了脚,拉向了他。

沈南初提另一只脚猛踹他的手臂,侧头见他脸色不好,想到了什么,沉默着放了脚,由他动作。

萧时予心里有闷气,把人拉过来一见。沈南初望着他, 眼眸像雾气湿化了的山湖,在对视中尽数露给萧时予瞧,连眼角都含着若有似无的泪。

萧时予心都化了,还有什么气,抬手盖住沈南初的眼睛,顿了片刻,说:“又成我欺负你了,是吧?”

“我哪敢啊?我这柳絮怎么败,不都看陛下的意思吗?”

萧时予闭上眼,说:“心也忒凉了吧?我还什么都没做诶。”

沈南初不说话,伸手摸上了结实的臂膀,轻轻地揉着,说:“痛痛飞,一会就不疼了。”

萧时予说:“你哄小孩呢?你爹以前就那么哄你的?”

“嗯。”沈南初眼神一暗,“你怎么知道的。”

萧时予看着他,毅然一笑,“不知道谁一天粘着我叫爹,离一会都不行,还是神志不清的时候乖。”

“原以为是你心凉捂不热,没想到还挺有孝心的,等什么时候腕出来看看,是不是真是颗石子。”萧时予半开玩笑地说。

沈南初听的一惊一惊地。外边咕咕叫着的不知道是什么鸟,在寂静的夜里扑腾出涟漪。沈南初咽唾沫,默默咬紧牙关,平复这心情,努力让萧时予看不出端倪。

“我还说了什么?”

“你问我啊?这怎么听着不像是求人的语气呢?”

沈南初看着自己跟他都只穿着单薄里衣,交颈了多日,脸色瞬间不好了,红着脸踌躇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萧时予一下没反应过来,“知道什么?”

沈南初拢着里衣下床,说:“没什么。”

萧时予说:“你说这个啊!知道了,那能怎么办呢!给你来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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