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宣姨家里的时候,优优和秀儿还没有醒。司顿轻手轻脚地走到那个房间外面,打开一条门缝往里面看,发现两个女孩正躺在床上呼呼地睡着、睡得特别的香。
孩子到底是孩子,之前她们在车里经历过最黑暗、最漫长、最难熬的三天,如今吃饱喝足、又有了安全的落脚地,就再也熬不住地大睡特睡。
司顿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将门关好。
刚关上门,司顿就看到宣姨站在客厅的门口,招呼他过去坐,司顿点了点头,便来到了客厅。
宣姨给司顿倒了杯水:“家里地方不大,卧室就两间,宣惟那间两个女孩住了,司队长要委屈你跟星羽住在书房了,那里有一张高低床,也能勉强住下你们两个人。”
宣姨叫司顿队长,是真的信了庄星羽的话,以为司顿跟他一样、也是联邦特遣队的队长。
对此,司顿打算默认。宣姨不是齐老大,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也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至于宣姨安排让司顿和庄星羽一起睡上下铺的事情,司顿本想说不必麻烦、自己睡客厅的沙发就好,但最终也没有出言拂了宣姨的安排,而只是接过了那杯水,客气地道谢:“宣姨肯收留我们,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这里吃的住的都很好,多谢。”
宣姨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浅笑:“不用那么客气,你们都是星羽的朋友,这都是应该的。”
司顿点了点头,心思微动,便想侧面打听一下庄星羽从前的事,于是便微笑着、先和宣姨拉家常道:“宣姨啊,宣叔这会儿干嘛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您尽管开口。”
“睡觉呢。”宣姨回答,“齐老大以前找医生给他看过,说是因为污染源是植物,所以畸变方向也是植物,人类的习性就会逐渐被植物习性所取代,表现出来就是嗜睡、喜静不喜动。他现在一天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床上睡觉。”
“等宣叔吃完晚饭,我扶他到社区里面转转。”司顿说,“总躺在床上、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宣姨叹了口气:“去不了咯,他现在……身体里长出来的松针和树枝,都已经和床、和墙连在一起了,他剩下的日子、也……”
也不多了。
宣姨隐忍着,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可司顿还是听懂了。
“抱歉,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
“哎,没事,大灾难之后这么多年,我们能活到今天,就已经是福报了。”宣姨慈祥一笑,“就是可怜了我那苦命的儿子,他生的那么好、像你一样好、像从前的星羽一样好,可是因为有我们这样的父母,他才会去参加那个什么实验、才会被派往女娲之墙的外面、才会……是我们拖累了他啊!”
“本来,我是极力反对宣惟去参加这最后一次任务的。”宣姨自顾自地说着,目光开始变得模糊,仿佛陷入到了对往昔的回忆之中,“那可是围墙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有多危险,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九死一生。”
“可是宣惟却非要去,他说这一次任务的待遇是非常优厚的,很多从前抢都抢不到的、治疗肝病和肾病的药物都可以作为奖品发给参加任务的队员。他说要为了他爸爸努力一次,我们家需要这个药,他还说他的队长会保护他安全,让我们不要担心……”
“可是现在呢,药拿到了、人却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齐老大得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来我们家里、跟我们说了这个消息,我们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再听到星羽确认,就还是……”
宣姨说着说着,又开始落泪,她赶紧低头擦了擦眼泪,苦笑着对司顿说:“让你看笑话了。”
“不会。”司顿用温和的声音轻轻地说,“虽然我没有见过宣惟,但也知道他是因为爱你们、才会选择这么做的,他没有后悔、他甘之如饴。”
宣姨泪眼摩挲地看着司顿,两行晶莹滚烫的热泪从眼眶涌出,但她一直紧绷的嘴角却缓缓地、缓缓地牵了起来,露出一个带泪的笑。
司顿又温声柔语地哄了宣姨好一阵,眼见对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便适时地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方向。
“宣姨,庄……星羽之前是经常来这里吗?看他跟您、跟宣叔都很熟的样子。”
“是啊,星羽是个好孩子。”宣姨还当是唠家常,便很自然地说,“我们家宣惟刚去地下城那会儿,我担心他是外来的、那里的人欺负他,就一直都寝食难安、魂不守舍的。”
“后来宣惟一次回家,就带着星羽回来了,说是他在参加那个什么‘新生’计划时认识的大哥,很厉害、很仗义,是联邦特遣分队的队长,很有本事、还很护着我们家惟惟……”
“惟惟很尊敬星羽、也很佩服他,把他当自己的偶像和榜样,我觉得也多多少少是因为星羽的关系,惟惟才会那么努力地训练,想要加入特遣队。”
“那在您的印象里,星羽是个什么样的人?”
“恩……”宣姨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第一次他来我家,就给我们带了好多好多吃的,你也知道一般来说,地下城的那些人类是看不上我们这些生活在地上的畸变人的。可是他一直在笑,很和气、很周到,一点都没有瞧不起我们,反而还对我们非常的好。”
“我当时就放心了,觉得惟惟跟着这样的队长,一定就不会学坏。”
“后来星羽就经常会和惟惟一起回来看我们、给我们带药、送食物,为社区出力,帮过齐老大很多的忙……所以我们这的人都很喜欢他。”
司顿认真地听着,在心里对庄星羽的印象开始慢慢有所改观。
他开始相信宣姨的话,相信庄星羽本人真就如宣姨所说的、是一个善良的、可靠的、真诚的人。
退一步讲,就算庄星羽可以在宣姨的面前做戏做全套,演出了一个与自己本性完全不同的人,并且让她全然相信了,这样的事情在齐老大那里,也是绝对不会重演的。
“司队长……”宣姨的声音将司顿从沉思中拉回到了现实,“我说这么多,你都听烦了吧?我都忘了你跟星羽都是队长,关系还很好,你对他的了解肯定比我对他要深得多。”
“……”司顿不知该怎么去接这句话,又担心如果宣姨问起来两个人在地下城一起出任务的事情、自己就有不得不用另一个谎言去圆上一个谎言,无休无止、没完没了的,便只好再一次地转移了话题,“不会,不烦,宣姨,你们这的齐老大……”
庄星羽从齐老大那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室外刮起了狂暴的风,即使宣姨早早就紧闭起了门窗,但那呼啸的风声还是从窗户缝里挤着吹了进来,发出了呜呜咽咽的鬼哭狼嚎声。
宣叔还在睡觉,优优和秀儿倒是醒了,和司顿一起挤在厨房里,一边帮宣姨打着下手帮忙准备晚餐、一边眼巴巴地等着吃饭。
看到庄星羽回来,宣姨就让他和司顿去把书房打扫一下:“星羽啊,我下午已经跟司队长说过了,晚上你们俩睡书房的上下铺。你们现在过去收拾一下,女孩们帮我做饭。”
“行啊。”庄星羽立刻乖巧点头,站在厨房门口抱胸等着司顿出来。
司顿原本正在洗菜,听到宣姨安排,也很听话地将洗菜盆递给了优优,随意地擦了擦手就跟着庄星羽离开厨房、来到了书房。
这是一间比宣惟卧室的面积还要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柜子、以及一个高低床。
高低床的上下两个床铺上都堆了不少杂物,虽然打扫的很干净、但不整理一下显然是没法睡人的。
于是庄星羽率先走了进去,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你睡上铺还是下铺?”庄星羽一边把床上的东西整理好、放进柜子,一边头也不回地问司顿。
这个时候再说要去睡沙发显然也已经晚了,于是司顿便只好道:“下铺。”
“哦,行。”庄星羽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收拾。
司顿往前走了一步,也准备过去帮帮忙,可庄星羽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直接说:“你不用管了,我收就行。”
“……”司顿就没再向前,而是站在庄星羽的身后、靠着墙,想了想、问,“齐老大给你准备了什么?”
“?”庄星羽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起来转身看着司顿,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带了足够的物资和武器。”司顿老实回答。
“难道你还真惦记着和我一起出围墙?!”庄星羽震惊,“所以在齐老大那里的时候,你说那些话不是为了活命乱说的,你是真的那样想的?”
“……”司顿黑着脸,“不要用你的行事风格去随意揣度别人。现在所有证言全都将矛头指向女娲之墙的外面,我要查清你的案子,自然要去案发现场进行调查。”
“你不能去!”庄星羽也由惊讶转为了严肃,他看着司顿,一字一顿地说,“你不属于那里,我也不会带你去。”
司顿眯起眼睛,寸步不让地与庄星羽对视,无形的火花噼啪作响的在两人之间炸起,气氛紧张到一点就燃。
良久,还是司顿率先开了口:“那你就现在对我坦白、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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