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谢母话锋一转,问道:“我听谢实说,前几天你们院子外有点吵闹?与贺氏带进门的下人有关?”

妍慧说:“嗯,下人们之间的纠葛,我已经让红杏处理了,和贺妹妹没关系的。只不过,管着后院角门的婆子,有些松懈,要不,也不能让前院的人混进来。。。”

妍慧停了下,略微羞涩地说:“我现在身体还可以,想着,跟母亲学学管家理事。”

谢母略一思索,点头说:“也罢,你终究得历练起来的。你目前还是以养胎为主,以后每隔一天,到我这里来,看看管事们回事吧,想来你在闺中时也是学过中馈的,多听听就好上手了。”,又说:“要不,就先把门户之事管好,将这事练练手?”

妍慧喜悦地说:“谢谢母亲教导,待我回去拟个章程出来,再请母亲看看是否可行!”

深夜,一弯娥眉月悄悄从东面升起,韶华堂里寂静无声。上夜的海棠迷迷瞪瞪的,听见传来一声“茶”,忙起身收拾水壶到谢母跟前,伺候着喝了半碗茶。谢母问:“什么时辰了?”

“丑时两刻(约一点半)”

谢母躺下来翻了个身,说:“扶我起来,在院子里走走。”,海棠劝道:“夜里露水重,老太太当心受凉了。”

谢母道:“无妨的。”海棠无法,只得给她披件绫袄,扶着走到院中。

看着朦胧的淡月,谢母轻轻念道:“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梦三千,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洒扫的人该打,竟然没打扫干净,让蟋蟀吵扰了清梦。”高嬷嬷从东边耳房出来,促狭地笑道。

谢母看她衣着整齐,问道:“你是还没睡吗?”

“正要去睡的,刚摘了些桂花,这是头茬的,特别香,做茶或酒酿都好。”高嬷嬷回道,接替海棠,半扶半挽着谢母,说道:“此刻的桂花浸了露水,特别馨香甜润,闻一口仿佛饮了蜜。”

谢母微微出神地说:“他俩进京赶考那年,咱们家乡的桂花也开得很好,你做的桂花糕很甜。。。”

高嬷嬷回应道:“是呀,我们在乡下,要赶到你们住的镇上,一起去京城,我还做了馒头当干粮。”

谢母回忆着说:“当时的境况真窘迫啊,老爷已经屡次不第。好心的人,劝他年龄大了,寻个馆教书算了,更多的,则是轻薄嫌鄙。老爷心有不甘,一定要‘背水一战’,盘缠不多也要去。听老爷后来说,为了赶路有时错过宿头,幸好有你做的馒头。。。”

谢母赏着天上的弦月,接着道:“老爷考后生了病,多亏你家尚君的一路照顾。那时我在家过得煎熬,看了众人多少眉眼高低,便是父母也有些憎嫌,更别说下人的怠慢,我隐忍、耐烦地过活着。记得消息传来的那天,正是次年春日宴,我随父母去看百戏迎春,众人嫌弃我荆钗布裙太寒酸,不愿与我同席,用帷帐隔出个小棚子,将我独自安置到那里。”

想起往事,谢母嘲讽地笑道:“报子来报老爷高中了,我那里顿时热闹起来,人人都争先道着‘恭喜’,又拉我去上席,我推辞说‘衣着不雅,不要污了大家眼,我自坐这里蛮好的’,有人忙将带来替换的衣服给我披上,另有人见了,纷纷将自己戴的钗簪环钿拔下给我戴好,一众人等,瞬时将我变成了个花团锦簇之人,哈哈哈,好笑不好笑!”

高嬷嬷说:“等他们回来时,已是荷花艳丽莲蓬鲜嫩的时候了。他俩一个高中,一个落第。。。”

谢母微笑道:“后来,他们一为官、一为吏,相帮着四处为官,历经宦海的诡秘沉浮。。。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离家乡也越发远了!”

两人笼罩在夜色中,半晌无语。

谢母轻笑叹道:“我那儿媳妇,以往都只管自己的院子,贺氏有些小心眼小举动,她当主母的管教就是,却只晓得跟姨娘置气,又说什么要看我的面子,只虚张声势却不罚,切!她自己无能管不好后宅,干我何事?这次贺氏犯了错,我当她又要闹,今天却轻描淡写地放过,对我说想管家理事,许是终于开了窍,知道风花雪月当不得饭吃,要接地气了!”

“那是好事呀,你教导她两年,必定能成,你就可以丢开手,享受下自在的日子啦!”高嬷嬷劝慰道,“个人只有缘法,别思虑过多,睡觉去吧。”

说着,听到外捎间的自鸣钟当当响了两声,于是两人各自回房安歇。

知霜这些日子和小秀一起,跟着韩嬷嬷打下手,主要帮忙的是小秀,知霜还插不上手,只有添柴吹火的份。偶尔韩嬷嬷做了新的菜式,会让她和小秀分着试吃下,很有口福。

厨房里有摔坏或损伤的菜瓜,是不能上灶台的,韩嬷嬷不管这些小事,让小秀处理,她都送给管后院角门的婆子们,进出能寻个方便。隔三差五的,货郎挑担子到后街时,小秀就拉着知霜结伴溜出去,在货郎的摊子上看看,小秀想买个彩线或绢花,而知霜,则喜欢外面的空气。

实际上,临芷院里轮流回家,知霜已回去过两次。见到她回来,爹娘很欣喜,精心准备了午膳,将火腿肉白菜汤放在她跟前。

知霜娘兰芝絮叨着:“正巧前儿你姥爷当值,有人送两筐苹果,又给门上一小篓,那果子个个有拳头那么大,你姥爷分了三个,给你和大妞各留了一个。你回头走时带去,和姐妹们一起尝尝。”

知霜问:“姐姐现在过的好吗?”

兰芝笑道:“挺好的。这火腿,就是你大姨去看她时,给带回来的,说加到白菜汤里,特别鲜,你尝尝。”说着,将碗里的火腿肉都夹给了知霜,知霜赶紧给爹娘碗里各夹了一条,嬉笑着道:“都尝尝哈!”

看着知霜娘慈爱又欣慰的目光,知霜有几分不自在。饭后,知霜将苹果切了几瓣,硬是劝着爹娘一起分享。其乐融融地吃完,知霜的心情放松下来,美食真的能抚慰心灵呀!

这种与人近距离交往的体验,对知霜而言有点新奇,她努力的适应这份亲情。

第二次回家,娘要去买肉,领着知霜一起去,顺便看看柳叶,也是让她认认门。

柳叶嫁去的许家铺子,在垂直于右安大道的右安横街上。右安大道是南北向的大路,可以行驶五辆马车,横街比较窄,路宽只有右安大道一小半,却也繁华。

从右安大道南边进横街,路口第一家是个两层的酒楼,门匾上写着“周家正店”,门口停着两匹驮着粮食的毛驴,伙计们正在往里卸货。

隔壁就是柳叶家,很显眼,“许”字幌子在门边插着,门上挂着“许氏粮油”的招牌。门口的条几上一排罐子,分别写着“褔桔饼”、“牛皮糖”、“松子糖”、“山楂糖”、“山楂糕”、“糖杨梅”、“盐话梅”、“橄榄脯”,走进去,是两缸油和几个米桶。门面不大,收拾得干净、清爽。

柳叶裹着蓝花布头巾,正给顾客称着零食,称好了四堆,见着知霜娘俩,高兴地点点头,手上麻利地包好零食包,递给客人,收好零钱,嘴里招呼着:“吃好了再来啊!”

知霜无意间瞟了一眼顾客,顿时被她的美貌看呆了。只见她肤如凝霜,秀气的脸上丹凤眼顾盼生辉,小巧笔直的鼻子配上两侧的酒窝,右下巴颏一粒小小的美人痣,更平添几分风采。她被知霜的凝视瞧得羞红了脸,知霜娘忙拉过知霜,连连赔笑道:“夫人请,吃好了再来!”

待客人走后,柳叶笑着和知霜娘打招呼,又看着知霜笑道:“妹妹看起来更白了,在府里当差还习惯吗?太太身体好不好?”,一阵寒暄后,硬塞了包糖给知霜。介绍刚才那位夫人:“钱夫人来自江南,和夫君到这里来候官职的,住在隔壁的隔壁,是赁的房,人特别好,还告诉我盐渍话梅的法子。”

正说着,一个小伙计拎着油壶进来说:“许家嫂子,快点,打油!”

柳叶不太乐意地回道:“我正忙着,等一下啊!”

“我来,我来!”随着话音,进来个面色黝黑的高个子,匆匆地跟知霜娘作揖行了一礼,接过小伙计的油壶。

柳叶悄悄对知霜娘俩说:“这是隔壁当铺的伙计,和他家掌柜的一样抠门又啰嗦,每次打油偏要多饶一点,我去看看。”

说着,走过去接过许二郎手里的油壶:“刚送了米回来也不歇一歇,我帮你,慢一点舀。”

许二郎正打了一量筒油,听了柳叶的话嘿嘿笑着,果然慢慢地将油往壶里灌,小伙计看柳叶拿着壶,忙说道:“我家掌柜的说,只打十文钱的油。”

柳叶忙用眼神示意许二郎,后者动作娴熟地迅速收了量筒,趁着量筒外沿的油没流下时,顺着巧劲将量筒掷放进了油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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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耕文明的社会背景下,努力生活的故事
连载中红杉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