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碉从嚎啕大哭,变成了低声呜咽,最后是时不时的抽泣。
泪水倒是一直没停下。
缪意菱麻木地感受着自己脖子和胸前的毛发都被泪水浸湿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回去必须洗个澡。
就当地心人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祁碉发出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大概是哭累了,她抱着缪意菱后背的手逐渐松开,脸埋在那块被她哭湿的毛发中,双眼紧闭,呼吸均匀悠长。
缪意菱默默低头看了她一眼。
彩色头发的流浪者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满是泪痕,鼻头和眼眶微红,就算是在睡梦中,鼻头还在抽动。
她把自己完全靠在缪意菱的身上,时不时依恋地蹭一蹭,睡得熟了。
缪意菱往后挣脱,没挣脱动,又尝试拿自己的前腿去推祁碉,试图让她醒过来把自己搬回房间。
祁碉一动不动,睡得更香了。
缪意菱转换了方式,在她耳边叫了几声,从轻柔的喉音逐渐转向暴躁的叫声。
祁碉还是没有醒过来。
地心人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要不就让她睡在这垃圾堆上,但转念一想,要是祁碉睡在这里,她的手松不开,意味着缪意菱自己也要睡在这里。
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想来想去,缪意菱稍微和祁碉拉开了一些距离,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要是祁碉突然醒过来看到她的人类形态,她就说自己是无意间路过,坚决否认和犬类形态的关系。
想着,缪意菱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变回了自己的人类形态。
在朦胧昏黄的云月下,体形修长的黑色大狗吻部变短,四肢变长,毛发变成了黑色修身的上衣长裤,头顶的头发变长,披在肩后。
女人蹲在祁碉的身边,伸出手,没好气地拽了拽女孩环在自己颈后的双臂。
还是没拽动。
这小疯子吃什么长大的,劲儿这么大。缪意菱百思不得其解。
她维持着蹲下的姿势,和睡得正香的彩发女孩僵持几秒,最后还是妥协了。一只手拢在祁碉的背后,另一只手穿过腿弯,把女孩打横抱起。
虽然基本天天都会在一起睡,但毕竟缪意菱是犬类形态,两人体型不同,中间还隔着一层厚厚的毛发,所以缪意菱并发觉有什么不对。
现在用人类形态接触之下,缪意菱才发现,祁碉几乎是瘦的不成样子。
女孩小腿上的肉只在腿肚上有一点点,其他地方都是硬的不行的骨头,肩胛骨咯得手疼,脸上的婴儿肥所剩无几。
浑身上下最正常的,竟然是那条义肢。
同样,女孩的体重也是轻得吓人。
作为地心人,缪意菱的力量很大,就算是抱起浑身肌肉的人类也是轻轻松松。
但祁碉在她怀里几乎就像是一滴水,或者一张卡片,缪意菱抱着她站起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作为医生的直觉让她皱起眉头,不经意间想到了前几天接诊的那只松鼠。
心理问题。
缪意菱又想起了祁碉说的话。
这个世界很陌生,祁碉说她不认识这里,她想回家。
缪意菱想不明白祁碉在说什么。
祁碉绝对不可能是地心人,所以她口中的“这个世界”指的到底是什么?
光冠城作为世界的都会,也只是因为这里是联邦军的驻军基地,并且盘踞着地表世界最有势力的几个垄断企业。
这个世界在一个世纪以前就已经资源消耗殆尽,在地心世界的能源被发现之后,人类重建了生活区域,但对于已经被破坏的野外并没有进行任何修复。
城市之内繁华一片,城市与城市之间都是荒野毒林。
人只能依靠交通工具穿梭在城市之间,独自行走几乎不可能存活。
难道祁碉是来自于城市之外的荒野地区?缪意菱觉得可能性很小。
她低下头,接着月光打量祁碉的脸。
虽然祁碉以前是尖端机械科技公司的首席研究官,但其实女孩的年龄并不大。缪意菱不知道她的具体年纪,但就这张脸看上去,祁碉看上去甚至都不到二十岁。
但祁碉已经有了一个过于波折的人生经历,大起大落。
从备受瞩目的行业领头企业的管理层,变成一个有精神问题的流浪者,蜗居在一个燃料罐里,每天靠营养液过活,瘦的不成样子。
缪意菱喜欢按照自己的预期和规划来的发展,但祁碉正好和这种状态背道而驰。
这让地心人感到有些抓狂,还有些微的无力感。
缪意菱又叹了口气。
有种想把怀里的女孩从垃圾堆顶部扔下去的冲动。
她说服自己不能这么做。不是因为这样会伤到祁碉,而是因为如果这么干了,被祁碉紧紧抓住的她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把女孩稳稳抱在怀里,缪意菱朝着燃料罐做成的小房子走去。
意廷摇着尾巴,站在门口迎接两个人。
看到缪意菱是人类的形态,黑色卷毛小狗有点疑惑地歪了歪头。
缪意菱没有向它解释,这个时间距离她给自己定下的睡眠时间已经晚了很多。
睡不到规定的时间,虽然不会让地心人感到疲惫,但却会因为打乱计划而让缪意菱感到十分恼火。
缪意菱把祁碉放在床上,然后一把把意廷抓到祁碉的枕头旁边。
【别晃尾巴了,给你五分钟,赶紧睡着。】
她通过精神链接命令道,然后变回了犬类形态,后肢搭在祁碉的身上,防止她再乱跑乱动,干扰自己的睡眠。
感觉到自己熟悉的触感,祁碉更紧地搂住了缪意菱。自觉地动了动,在大狗的肚子上找了最舒服的位置躺好。
【晚安,小菱。晚安,小碉。】意廷趴在枕头边,头顶靠着祁碉的肩窝,乖乖说道。
缪意菱闭上眼睛。
【晚安,意廷。】她回答道。
【还有小碉。】意廷提醒她。
事儿真多,她早晚扔了这个精神体。缪意菱在心中啧道。
【晚安,祁碉。】
——
第二天祁碉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出现了一阵一阵的刺痛。
她茫然地摸了一把,发现在手指的肌肤触到脸上的时候,那种刺痛感加剧了。
在睡醒之后短暂的迷糊过去之后,她骤然想起自己前一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祁碉羞愧地把自己的头重新用被子蒙住。
自己因为没有看到月亮,所以在半夜死皮赖脸地缠着铁饼哭,最后还直接失去意识睡在垃圾堆上面了。
现在能出现在床上,多半是因为铁饼把自己给叼回来了。
依照黑色大狗的巨大体型来看,祁碉觉得自己的猜想很有可能。
祁碉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被角,朝外面看去,痛苦地发现一双沉静的黑色眼睛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里面的神情几乎可以被解读为谴责。
铁饼今天没有出门,祁碉想到。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被子里爬起来,讨好似地抱住了大狗:“对不起啊铁饼,昨天我脑子不是很清醒,是你把我叼回来的对不对?”
黑色大狗不轻不重地用前爪按了祁碉的手臂一下,留下一个淡淡的红痕。
目光凉凉地看着她。
祁碉自知有错:“谢谢你啊,是我不对,不该跑上去让你担心。”
“我就知道铁饼最好了!”她嘿嘿一笑,补充道。
大狗非常冷静地没有理她,也不像卷毛小狗那样扑上去和她玩闹。
它缓缓起身,前爪在祁碉的后腰前后按了按,示意祁碉赶紧起床。
经过一段时间的生活,祁碉也渐渐理解了它动作中的含义,顺着它的意思起身,问道:“你饿了吗,铁饼?我去给你弄食物——”
大狗转头,示意她看向门口的位置。
于此同时,敲门的声音和一个似曾相识的粗粝声音同步响起。
“请问祁大师在家吗,我是之前登门拜访的莱克斯。”
祁碉惊讶地转头看向铁饼:“你知道他要来?好聪明啊铁饼!”
缪意菱无奈。
就不能是因为她听见了莱克斯似曾相识的脚步声吗?
祁碉从床上起来,她嫌给意廷和缪意菱走的梯子不够方便,一直都是走被挪到墙角的铁梯,在剩下最后两节的时候纵身一跃。
正好跳到门口。
目睹一切的缪意菱:.......
这小疯子的精力和情绪真是没有定数,一会儿一会变,她想。明明昨天晚上还哭的不行,今天起床就又变得精力过剩了。
祁碉不知道缪意菱心中的想法,快乐地把门敞开,邀请莱克斯进来。
她讨厌孤独,所以欢迎所有生命体的造访。
莱克斯对祁碉的热情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
他还穿着那件夹克,光头上带着一顶深色的牛仔帽,和以往的装扮没什么不同。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他敲门和走路的频率对比之前,似乎急促了一些。
门打开之后,缪意菱看到这个男人的表情中有一种隐藏很深的焦虑感。
这让她敏锐地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缪意菱暗自盘算着是什么能让红碳帮的老大露出这种情绪。
结合着他第二次来造访祁碉的举动,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莱克斯对着祁碉打了个短暂的招呼,然后直接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请祁大师帮我修复左边的义肢。”
“条件您可以随便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他急促地补充道,神情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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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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